第九章 同創(chuàng)共夢
菲麗希爾本就沒準備殺死拉法，她在他身上捅出來的幾個窟窿全都沒有傷及要害，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過來。
反倒是赫達之前在騎士劍上施展的魔法對菲麗希爾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當騎士劍爆開的那一刻，她立即做出了反應(yīng)，避開了要害，但還是有幾片鋒利的劍刃立即刺進了她的胸口，在拉法剛剛倒下之后，她也跟著倒了下去。
奧黛爾和菲麗希爾的女仆們聽到巨響，全都涌進庭院，兩人“同歸于盡”的慘烈情景嚇得許多膽小的女仆當場都驚叫起來。
臉色慘白的二人此時正倒在一個血泊中，這個血泊是夫妻二人的鮮血共同匯集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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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達，不要......”
模糊的意識漸漸恢復，拉法下意識地要制止赫達設(shè)下的魔法，但是他同時也知道一切可能都晚了。
他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樣了，但是從自己還有意識可以推測出，自己應(yīng)該還沒死，他現(xiàn)在有些擔心菲麗希爾了，要是菲麗希爾被赫達的魔法殺死了，她帶來的仆從和海伯利安家族的騎士必定會造反，到時候冰原城將覆滅在即。
“赫達，就是你所庇護的魔女？”
迷迷糊糊中，一道淡漠而熟悉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這道聲音離自己很近，就像是貼著自己耳朵說的。
拉法陡然睜開眼睛，空無一人的房間里，燭火正在墻壁上躍動，從微弱燭火照出的漂亮穹頂可以看出，這里絕不是自己的房間。
他嘗試著坐起身，但是胸口的傷口卻疼得他重新躺下，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極為柔軟的床上。
“不用試了，你還需要三天的時間才能恢復?！?p> “菲麗希爾！”
循著耳邊的聲音，他側(cè)過臉，驚奇地發(fā)現(xiàn)菲麗希爾正躺在自己身邊，兩人此時正躺在同一張床上，連被子都是共用的，即使不挪動身體，他們也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體溫。
此時菲麗希爾正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來到冰原城后新裝飾的穹頂，她受傷頗重，根本起不了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著菲麗希爾絕美的側(cè)顏，他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很難理解嗎？”感受到拉法灼灼的目光，菲麗希爾心底升起了一種獨特的感覺，“你我兩敗俱傷，仆人們救下我們，但是把我們送上了同一張床，你......”她微微一頓，斜著眼睛看了拉法一眼，“你現(xiàn)在是怎樣拉法？不會又回到了之前那個吧？”
輕嗅著菲麗希爾身上以及床鋪上的幽香，拉法看著菲麗希爾的側(cè)顏，有些微微失神，“你猜?！?p> “從這句話就可以看出，你是新的拉法?！?p> “我是什么樣的拉法真的很重要嗎？”他實在無法移開落在菲麗希爾身上的目光，干脆忍著痛側(cè)過身子，方便仔細觀察近在咫尺的佳人。
“很重要，我可不愿意和一個廢物同床共枕。”
“哦？那以后我們是不是......”
“這是我的房間，你的房間在隔壁，那是你以后的臥室?！狈汽愊栄杆贀羲榱怂幕孟?。
“原來你早就安排好了......”拉法有些疑惑，“可是為什么我的房間會在隔壁？”
“因為怕有人說閑話，雖然我們是假夫妻，但是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菲麗希爾回答地十分坦然。
“其實......你遠不必如此?！?p> 拉法覺得自己玷污了她的名聲，自己乃是敗者，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但是現(xiàn)在敗者和勝者卻同床共枕，在他認知里，他認為菲麗希爾會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什么意思？”
“這次決斗，是我輸了，我甘愿赴死?！?p> 拉法回憶起在修行世界里，坦然赴死是一件極為普遍的事，有時候氣節(jié)真的要比性命重要，所謂君子坦蕩蕩，勝就是勝，敗者必須認輸，即使黯然茍活，也會遭人唾棄。
如果連自己恪守的信條都不遵守，那也妄為君子。
“你的確沒有贏，但是我也不是勝者?！?p> “不，是我輸了，如果沒有赫達，我可能連碰都碰不到你?！?p> “我并沒有說過決斗中不能借助外力取勝，所以你沒有輸?！?p> 又爭辯了幾句，拉法不想再爭辯下去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菲麗希爾都有著幾乎一樣的倔強性子，只要認定的事，無論怎樣理論都不會有結(jié)果。
“你剛才問過我關(guān)于赫達的事......”在心里下定決心之后，他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
“是，”菲麗希爾來了興趣，微微側(cè)過頭，和拉法四目相對，她從未和一個男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過，本還有些緊張，但是在看到拉法似乎沒多少光芒的眼睛之后，隱隱感覺不妙的她又恢復了淡漠的神情，“說說看?！?p> “赫達的確是魔女，火之魔女，不過我敢保證，她真的不是壞人，這次傷害到你算是我的失誤，我不該向她說你我之間的事。”
“你想讓我不要怪罪她？”
“菲麗小姐，你我相識不過三天，我實在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也許我對魔女的見解會和你恪守的教會的信條不同，但是請您相信我，魔女真的和邪惡與魔女沒有半點關(guān)系，她們只是一群被判定為會危害教會統(tǒng)治的受害者罷了......”
拉法還沒說完，菲麗希爾已經(jīng)睜大了眼睛，她無法相信這些從來只能藏在自己心底吶喊的話語，現(xiàn)在竟然被自己的假丈夫給光明正大地說了出來，這是何等的巧合與驚喜！
只一剎那間，她對拉法的認知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我只是一個敗者，實在無法要求您做些什么，但是，我還是請求您，善待我的部下，以及......魔女。”
說完，不待菲麗希爾回話，他咬緊牙關(guān)，忍著劇痛，掙扎著坐了起來。
“你要干什么？”
菲麗希爾向來淡漠的眼神中終于閃過一絲驚詫，她不明白這個新的拉法性子到底是有多烈，竟然會為了自己所認定的荒唐的結(jié)果做出完全無法理解的事。
她當然不會理解的，就像飛鳥無法窺探游魚的世界一樣，兩人的認知并不相交。
拉法也不回答，掙扎著走下床，扶著墻踉蹌地走著，胸口纏著的紗布又開始滲血。
費勁地來到不遠處的梳妝臺上，他拿起了正安靜躺在桌面上的漂亮短劍，那是菲麗希爾的佩劍。
“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狈汽愊柎藭r也掙扎著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的她有些微微喘息。
“我不需要意義。”
拉法拔出明晃晃的短劍，撫過劍身，然后對準了自己的胸口，暗自感嘆，“好劍?！?p> 他并不覺得恪守“勝者活敗者死”的信條有什么錯誤，就像你不能說教會的信徒禱告是無意義的舉動一樣，兩種完全不同的觀念交錯在一起，總有一方要遍體鱗傷。
不過，有些東西也許能強行修改這一切。
就在他雙手加力，握緊短劍刺向自己心臟的時候，菲麗希爾扔出了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用來防身的另一把短匕。
短匕正中拉法手中的短劍，兩把武器相交，迸發(fā)出點點火星，雙雙落到地上。
“你是無法阻止我的?！崩]有感覺到詫異，自顧自地彎下腰，準備撿起落地的武器。
“我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菲麗希爾感覺到了心累，于是下定了決心，說出了幾個字，
“看著我。”
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正彎腰的拉法感覺到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扭曲變形，世界都變得光怪陸離，地上的匕首和短劍也如陷入流沙般消失不見，他茫然地轉(zhuǎn)過身，光與暗迅速扭曲交匯的世界中，只有坐在床上的菲麗希爾沒有任何變化。
他看著菲麗希爾，對方的嘴唇嗡動起來，好像在對自己說著什么。
但是他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片刻之后，周圍的一切都如逝去又回歸的時光一般恢復了原貌，自己正和菲麗希爾四目相對，他好像記得她對自己說過些什么，但是無論他怎么思索，就是想不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連自己為什么會站在床邊都不記得了。
“怎么端一杯水要磨蹭這么久？”正待在原地思索，微微喘息的菲麗希爾突然開口了。
“想起來了，我是來端水的?！?p>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原來是菲麗希爾口渴了，然后讓他幫忙拿水喝。
“算了，我不渴，回來吧?！狈汽愊柣謴土似椒€(wěn)的呼吸，重新躺下。
腦子有些混亂的拉法好像很難理解這句話，在原地楞了楞，狐疑地看了看落在腳邊的匕首和短劍，然后才踉蹌地爬回了床上，躺在菲麗希爾的身邊。
沉默的黑暗中，兩人都睜著眼睛盯著裝飾如星空般的穹頂，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過了許久，思緒回歸的拉法突然開口道，“我明明已經(jīng)可以行動了，你剛才為什么不趕我走？”
“既然你已經(jīng)可以行動，為什么不趁機殺了我？”菲麗希爾反問道。
“我可從來不做乘人之危的事，”拉法回答道，“還有，你我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殺你？”
“即使你差點被我殺掉也算是無仇？”
“那不是還差點嗎，況且你不也受傷了？我們抵平了?！?p>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菲麗希爾感覺自己從未對一個男人有過現(xiàn)在這樣的興趣，“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更多關(guān)于火藥的事了吧？”
“那我們可得先說好誰才是冰原城的主人?！?p> “你有把握讓冰原城變得更好嗎？”菲麗希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不知道，”拉法沉默片刻，才緩緩回答道，“不過我可以試試?！?p> “那就交給你了?！?p> 菲麗希爾當初奪取冰原城權(quán)力的原因是怕那個庸碌無能的拉法會讓冰原城覆滅，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個拉法應(yīng)該不會做出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