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的又砍了一刀,但如剛剛那般,確實(shí)是出了一個口子,但這樹卻不像旁的一般,沒有木屑飛濺,倒像是在砍個人一般,毒液像口泉一般,涌出的汁液全都滲到地里,然后被我砍出的口子,再迅速的合攏起來。
定然是這毒液作祟無疑了。
我用寒冰幻出了一個巨大冰碗,就放在了樹底下。
我凝神,又幻出冰刃,一刀之后,依然碎成了遍地的月光。
我的結(jié)界直接被崩碎了,而流下來的汁液流到了冰碗之中,像是被大火燒過一般,沸騰起來。
汁液沒有流到地上,那個被我砍出來的口子便沒有再愈合。
我心下甚喜,也沒功夫再布結(jié)界,極其興奮的幻出冰刃,一下一下的砍著那顆大樹。
縱然這冰刃碎了一個又一個,但只要我能不住的砍下去,任它在大的樹也有砍倒的時候。
那汁液已經(jīng)流了大半碗了,現(xiàn)在從砍來的樹干上流出來的越來越少。那延綿數(shù)十里的樹冠縮回了許多。
樹上垂下的藤蔓也是有些有氣無力了,只有幾根還在鍥而不舍的繼續(xù)攻擊我。
我也顧不得,偶爾會回首扔幾片冰刀,卻也不去細(xì)看有沒有把這藤蔓給打下來。
但我縱然是修成九尾,但也架不住這般耗費(fèi)靈力。
這般蠻橫的打法讓我很快便氣喘吁吁起來。
而這樹尚未砍斷十之一二。
我耳中塞著云絮,但此時卻聽到了不少的吶喊聲,哭喊聲,嘶吼聲……起初的時候,聲音極小,但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就在耳邊。
我摘下耳中的云絮,聲音同剛才的別無二致,像極了忘川河里掙扎的靈魂。
我極是怕這樣的聲音,像是要將人拖入地獄一般。
手心里沁出了汗,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想要逃離,但卻無處可逃,還在圖中,能逃到哪里?而且這里放眼看去,全是這棵大樹。
但,這圖既然是女媧娘娘的,她既然能讓我修出九尾,必然不會再費(fèi)心取我性命,這一遭,怕是娘娘給我的試煉吧!
縱然心里想的明明白白,但還是極沒出息的結(jié)不出冰刃來。
蹲在地上有些惱怒的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身上被汁液濺到的傷口有些疼,而衣裳也是破敗不堪,想來該是極其狼狽的吧!
這不是我想要的樣子,我已經(jīng)是青丘的笑柄了,如今,娘娘給了一次機(jī)會,卻要依然懦弱下去。
思及此,我又努力的站起身來,但此時那些響在耳畔的聲音去消失不見。
我驚奇的看著眼前的東西,那是我用冰碗盛出來的汁液,已經(jīng)幻成了人的模樣。
只是只有人的頭顱跟雙手,它的雙腿連成一體還在冰碗之內(nèi),那個頭顱上,光禿禿的,沒有五官,但我卻神奇的能感覺到它的憤怒,那張牙舞爪的模樣,無需五官,便淋漓盡致。
我后退一步,定了定心神,憑空做了一個拈弓搭箭的模樣,大喝一聲,仿佛有流光一閃,但卻什么都沒有。
我雙手結(jié)印,一滴血自手中飛出。
“破”,我喝道。
然后便見那汁液幻出來的人四分五裂,復(fù)又落于碗中。
而后,那鮮紅的顏色慢慢淡去,一直淡,一直淡,最終清澈無波,歸于平靜。
我抿唇一笑,當(dāng)真是撞對了,我的魂中封著一把滄龍弓,是西海青龍的筋骨所制,當(dāng)年我從玉山回到青丘,大姐送我的見面禮。
這弓送的時候,大姐興許沒想到我是個沒開竅的,根本催動不了滄龍弓。
大姐曾跟我說過,西海青龍,對著沾水的東西都有極強(qiáng)的控制力,它的筋骨做成的弓箭,水里的魔怪自是萬分懼怕。
這把弓封在我的魂中數(shù)千年了,知道是個寶貝,但卻十分雞肋,若不是碰到今日這般的事,我怕是還想不起來。
而我結(jié)印彈飛的那滴血,是我的精血,隨著箭飛了過去,破了那些醫(yī)障。
看著冰碗里平靜的清水,我伸手撈了一把,清涼從指間滑過,我抬手看了看,當(dāng)真是水了。
揮手撤了法術(shù),冰碗里的水沒了約束,肆無忌憚的流了一地,最終都滲到了土地中。
而那被我砍了的大樹,卻在這些水滲入之后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大有連根而起之勢。
如此的大樹不斷的抖動,連帶著腳下的大地也不住的震動起來。
我驚訝的看著,那棵參天的巨樹竟然在變小。
莫不是這汁液里的醫(yī)障沒有被我去除干凈?
我深以為并非是樹來襲擊我,而是那些充斥著整棵大樹的血色汁液在作祟。
那些像極了忘川的吶喊,便是至毒的吧!
好長好長時間之后,那棵延綿數(shù)十里的大樹竟成了一株碗口粗細(xì)的小樹。
更令我稱奇的是,這棵樹竟然從地上飛了起來,在半空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我以手遮眼之際,那棵樹消失不見了。
而我的手里卻平白多了件東西。
一直簪躺在手里,帶著木頭的紋理,簪身像是打磨了千百遍一樣,極為光滑。
而整個木簪則是劍一般的模樣。
沒了大樹的阻擋,刺眼的陽光撒下來,我舉起劍簪迎著陽光看過去,竟覺里頭有水在流淌一般,明明是木,卻像是玉石。
抓著劍簪的手一痛,收手看時,卻是被簪扎破了手,一個血珠滾到木簪上,消失不見。
“吾乃瑯木,感念蕩滌陰靈,愿化劍簪,護(hù)汝左右,死生相隨。”
一個蒼老的聲音平白響起,嚇得我差點(diǎn)將簪扔掉。
這聲音自我心中而起,我低頭看向劍簪,心想著,倒不若在這里繼續(xù)當(dāng)一棵大樹,延綿數(shù)十里,好不威風(fēng),卻變作這小小劍簪,著實(shí)可惜。而且這小小的一柄,便是同人斗起來,連皮都劃不破,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但劍簪卻是在我心念微轉(zhuǎn)時,驀的變了個樣,成了一柄長短合適的木劍,而后又幻作二把,四把,八把……直至漫天飛劍。
千百把木劍朝著遠(yuǎn)處的一塊石頭飛過去,巨大堅(jiān)硬的石頭化作齏粉。
我不禁嘖嘖稱奇,當(dāng)真是我小瞧了木劍。
心中默念了一聲收,漫天飛劍重又沉靜的躺在手心,溫和恬靜,沒有一絲殺氣。
果然是同我心意相通的。
我抬手把劍簪插在頭上,卻不知我現(xiàn)在的樣子像極了剛剛得了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