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棠收了法陣,在鬼魂還未襲來之際,我提著他朝著芮消失的方向追去。
出了客棧的門,面前卻不是原本該有的夜色、小鎮(zhèn)。
我站定的身子,沒有再往前走,顧西棠沉著臉環(huán)視著四周。
這個地方像極了玉山,我待了五百年的地方,但這分明又不是。
怎么會出了屋就到了這里呢?
而且時(shí)間也不對,日頭正高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西棠伸手拉住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也就幾步,原本好好的青峰便成了懸壁,我同顧西棠站在僅僅十來寸的巖壁上,腳下是流淌的熔巖,黑黢黢的巖壁被映的通紅。
我是受不得這熱的,只感覺要化了一般,想要趕緊逃離這個地方。
轉(zhuǎn)頭去拉顧西棠,想帶著他離開,卻見他原本便赤紅的眸子更加殷紅,而他整個人像是極為亢奮,一種情緒仿佛要沖破他的身體,破殼而出。
我怎么就忘了這一茬了呢!怕是顧西棠要壓不住邪火了!
我的手上多出一塊寒冰,塞到顧西棠的手里,但等不到片刻,這寒冰便消融了。
我有些恨自己,修行了幾千年了,便是連三尾都不曾修出,現(xiàn)在想帶著顧西棠離開這里,也招不來一塊云。
我看向顧西棠,指望他能有個轉(zhuǎn)換乾坤的法陣還帶在身上。
但我確實(shí)大錯特錯,因?yàn)樗难垌镆呀?jīng)全是赤紅的一片,全然失去了理智。
他已經(jīng)懸空在熔巖之上,身上的衣裳無風(fēng)而動,獵獵作響。
便是連頭發(fā)都火紅火紅的。
我往后靠了靠,但身后已經(jīng)是緊貼著巖壁,退無可退。
這次真的是壓不住了,以往時(shí),有瞳炎道君在,他總有辦法再把邪火封印住,而這次出來,道君卻是閉關(guān)去了,只我自己,該如何是好?
“小玉,不是芮哥哥狠心,今日這顧西棠必須得死,你能不能活下來,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環(huán)顧四周,卻不見芮的身形,但他的話卻猶在耳邊。
即便是我這樣被六哥笑話了幾千年的腦袋,也想明白了,這是中了芮的計(jì)了。
但是顧西棠不能死,他死了,這邪火便將強(qiáng)大到道君都無法控制的地步。
“顧西棠,你醒醒?!蔽抑荒艹蠛?,希望他自己能清醒過來。
顧西棠聽見我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但我知道,這不是他,他的眼睛極為空洞,看向我的眼神,同看旁邊的石頭沒什么兩樣。
他懸空著,飄向我這里,我來不及騰空,便被他的打手扼住了脖子,他的手勁極大,我呼吸不到一絲空氣。
這般下去,不消片刻,我便沒命了,而且我尚未修出憑空消失的本事,只使勁的搖了搖頭,現(xiàn)出了真身。
卻不想被邪火控制的顧西棠卻在我顯出真身的那一刻,他松開扼住我的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一松,讓我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下頭是燙人的巖漿,便要一頭栽進(jìn)去了。
忽的雙尾一痛,我這身子竟慢慢的升起來了。
心下大喜,這下便是死不成了。
我越飛越高,直到飛出了這個充滿熔巖的峽谷。
可顧西棠還在里頭,待我尾巴松開,趴在峽谷邊上往下看,卻是只能看到底下火紅的一線,原來,剛剛我竟是在谷底。
“不用看了,自會上來的?!鄙砗蟮囊粋€聲音,猛不丁的響起。
我扭頭看時(shí),一只通體雪白,背生雙翅,頭頂鹿角,長的又像只羊一般的東西,正看著我說話。
想我也是活過了幾千年的,那些個飛龍,麒麟,玄武這般奇怪長相的我自然也是見過的,但這個東西卻不知為何物。
“白澤?!边@東西怕是會讀心,竟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原來他是白澤,這個名字好像聽過,卻想不起來在哪里了。
他說顧西棠自己會上來,但卻怎么上來,顧西棠自己上不來,能上的來的便是邪火了。
但未及我細(xì)想,已經(jīng)身處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掃之前的燥熱,心中一片清明,而顧西棠就躺在我的身邊,還未醒來。
白澤說這是山河社稷圖,是女媧娘娘的寶物,至尊靈寶。不慎被人偷了去了,適才察覺有人展開了圖,才派人來尋,不想只剩下圖還祭在空中,卻不見祭圖之人,本是想收了圖,但發(fā)覺已有人入圖。
而山河社稷圖雖然能取人性命,但卻自有一個乾坤天地,它記錄著洪荒的山水地脈,里頭大千寰宇,日月星辰,山川河岳,飛禽走獸,花草蟲魚……全然是另一個乾坤世界。
靈寶的靈力滋養(yǎng)萬物,而入圖之人卻只能任人蹂躪,像我這般修為的,在圖中也不過是轉(zhuǎn)瞬即逝,都翻不出什么花來。
女媧娘娘本是想將我們放了,但可能是我真的給青丘,給女媧娘娘丟人了,如此靈氣的血脈居然只修出兩尾,著實(shí)是丟了女媧娘娘她老人家萬妖之祖的臉。
所以娘娘留我們在圖中修煉,而這里便是娘娘心意所轉(zhuǎn),替我們選好的地方。
雖然這里確實(shí)是適合我跟顧西棠修煉,我爹說,我天性屬冰,所以我住的蓁華洞便是一個玄冰洞,而顧西棠要壓制邪火,這里無疑也是最好的。
但娘娘似乎是忘了,我們狐族是拜月修行,靠的是月中的陰靈之氣,我仰頭看了看,這里的天卻是日月星辰都無的,只同茫茫的雪地一般,白皚皚的。
等我想再問時(shí),白澤已經(jīng)不見了,我擺了擺頭,變成人的模樣,坐在雪地里支愣這腦袋看著顧西棠。
而我不知道的是,白澤從這里離開之后,直接出了圖,成了一個翩翩美少年,他跪拜在女媧娘娘的座前,低頭不語。
“他們身份特殊,那場浩劫當(dāng)靠他們來結(jié)束,而這玥姝體質(zhì)太過異常,若不能在圖中,把她的火氣隔離,怕是再過幾萬年也修不成九尾。邪火在顧西棠體內(nèi)待的太久了,把他養(yǎng)的太好,自己倒是耗損的太多,讓他在里頭將養(yǎng)一陣子吧!”
女媧娘娘說完,又看向白澤,對他說:“你同玥姝有緣,你進(jìn)到圖中跟著她吧!”
說完,眼前什么都沒有了,剛剛的話就像是個幻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