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密室,可那里卻亮如白晝,墻壁上鉤的不再是夜明珠,而是長明燈,頂上才是鋪滿了夜明珠。
我數到七十八顆就已經數不下去了,這還是只是冰山一角,誰知林霄是從哪里得來的這么多夜明珠,讓我都有些不禁感嘆于漠旋國,或者說林霄到底有多富裕,以及多大的能耐。
這都還不算完,密室里竟也種下了植被,且不說沒有日光照耀它們是如何生長得如此茂密,再看那流水小溪里竟還有蓮花池魚。我張著嘴愣了好一晌,才被段傅均捂著嘴嫌棄地說道:“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九天之上你是白呆了。”
九天能和凡間相比嗎?我白了段傅均一眼,但沒有將這番話說出來。
小斑豆繼續(xù)領著我們往前走,再過二三十步,視野終于開闊,我才終于瞧見那屹立于中的雕像。
她亦如我在林霄記憶中所見那樣,身披盔甲,神色堅定,即便是化身為石雕像,依舊蓋不住她的美貌,只是精致的五官不再靈動,雙眼不再明亮。看得出林霄對她有多精心,除了這密室的裝潢,還有一塵不染的劍。
是了,淮紓手里還握著一把劍,那把劍依舊鋒利,只是也隨著主人的石化失去了光彩。
林霄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柔柔地搭在雕像的肩膀上:“我本想將她安葬,可我一看到她的雕像就怎么也沒辦法讓她離開我。從前沒有好好待她,便是死了,也讓我再自私最后一次吧?!?p> 我無話可說,只是也跟著上前伸手摸到石像探了探,半晌后我才回過頭朝段傅均點了點頭,道:“可以入她的記憶?!?p> 段傅均微微一笑:“看來,她果真并非凡人啊。”
許是我太心急了,段傅均的話音還未落下,我就已經侵入了淮紓的記憶。
我將她的記憶線接連上了林霄最后見她那一次。
我瞧見淮紓在走出營帳后直接叫來了她的侍從,火把的紅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竟也讓我感覺到了形勢緊張。我聽見她說:“去召集他們,今晚行動?!?p> 我聽那語氣,似乎早有預謀,在搞清楚淮紓所說的“他們”是誰之后,我還是有些震驚的。
那是一群死士,卻與林霄以及各大家族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不一樣。這些死士都不過是尋常百姓家的,他們在入軍前并未受過訓練。后來在淮紓的手下訓練出來后,淮紓讓他們做過選擇,如果有可能,一場戰(zhàn)爭必須有人赴死,誰愿意為國捐軀。
而“他們”便是選擇為國捐軀的好兒郎。他們與各大家族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他們都是自愿的。
我見淮紓站在領頭位置,一臉嚴謹,而四周一片死寂,氣氛極其壓抑。
許是大家都有了心理準備,所以臉上都有凝重的神情,他們只是那樣靜靜的看著淮紓,等待她一聲令下。
可她只是沉靜良久后才緩緩開口道:“此戰(zhàn),我們必須勝利,為了我們出生的故土,為了家中親人,為了成千上萬漠旋國人。也許我們此戰(zhàn)一去不回,但我林頷繕向各位保證,我會盡全力保全大家!”
那為首的一位將士卻單腿屈膝而跪,抱拳揚聲道:“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保全將軍!”
一語激起千層浪,中將士紛紛效仿,“屬下定當竭盡全力保全將軍!”一聲聲幾乎要響徹整個軍營。
我正好奇林霄到底有沒有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見淮紓紅著雙眼解答了我的疑惑。
“方才,陛下已經被我用迷藥迷暈了。我們分為三隊,一隊護送陛下以及大兵馬回城,一隊潛入敵營將敵軍引來國城腳下,剩下一隊……與我誓死護衛(wèi)城門?!?p> 話音落下,將士們訓練有素得開始分配,我站在淮紓的身側,正準備調整時間段,直接跳到淮紓是怎么戰(zhàn)勝敵軍,又是如何化身為雕像的那一段??删驮谶@個時刻,我不知是有意還是意外,我竟瞧見淮紓回過頭來,好似在看我。
可我已經調動了法力,停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
轉眼,便是到了兩軍對壘的一仗。
淮紓站在城門下,身后是千騎將士,城門禁閉,想必大兵馬和林霄已經被送入城內。
敵軍將首跨馬前來,身側有一白衣道人緊隨其后。我聽見對方朝淮紓挑釁道:“一直聽說漠旋國的女將軍,舉世無雙,不僅擅于兵法,而且有著傾城美貌。今日一見,果然非虛。若是將軍愿投降,本將軍定讓你留條命,做我那第三房如何?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身旁的道人也忍不住笑了笑,輕蔑地看了淮紓一眼:“女子就應該相夫教子,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p> 淮紓也跟著笑了笑:“你就是那個術士?你會預測些什么?”
那道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得意洋洋地說道:“自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p> “哈哈哈哈哈哈!”淮紓大笑:“那你可預測到今日你會命喪于此?!?p> “大言不慚!”道人依舊輕蔑地看著淮紓。
那敵軍將首拍了拍自己馬背,對淮紓說道:“看你是不準備投降了,那你可有什么遺言?”
淮紓拔出長劍,插于自己面前腳下,雙手緊握劍柄,雙眼忽而變得凜冽:“我林頷繕,生,為漠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死,愿化為戰(zhàn)魂守國土,保漠旋長盛不衰!”
此言一出,風云驟變,月亮像是蒙上了血,狂風卷起沙塵,在血紅的月光下像是展開朵朵彼岸花。
我見那道人也變了臉色,再看向淮紓的時候雙眼欲裂,指著淮紓聲音顫抖道:“你!你是!”
只見淮紓伸手千騎奮勇而起,就在他們沖過淮紓身側之時,我瞧見了淮紓的身體開始僵硬,自下而上開始石化,而戰(zhàn)場上更讓人嘆為觀止的是,黃沙漫漫中竟伸出無數的手,那些手攀上漠旋國將士的腳,好似附身而上,將士們的眼睛變得猩紅。
而更讓我吃驚的是,我明明身為外人,不過是進入了淮紓的記憶,那些手竟然也能觸碰到我的腳,轉瞬便讓我動彈不得。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地獄之手附身時,不經意間撞上了淮紓的目光,她眉頭一凝。
“還不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