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侍棠我本想去歇個午覺,昨日一宿沒睡,卻是困乏的緊。
但眼看著這天幕山門規(guī),厚厚的一摞,不知是比那西坤峰小戒多了多少,當(dāng)下只得在心里罵道,哪個吃飽了沒事兒做的人,勞什子的編竄這么老些,又只得強打著精神,伏案謄寫了起來。
離黃昏都還尚早,將那些戒規(guī)抄寫了將近一半,已是目光渙散,腦殼兒困頓,本打算圍著伏念堂走上一圈,再接著抄來,后又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明后天還有兩日,也不急于這一時,今兒個太過乏累,只想早些睡下,不就去理余下的了。
我是一個睡覺前習(xí)慣做窩的人,就算在這槐樹枝子上也不例外。
在四面八方探出來的枝子上挑了株即結(jié)實又背風(fēng)的,動作利落的爬上了樹,這才合衣躺了下。
心里估摸昨日陰氣都漫不到上面來,今日應(yīng)該也是一樣,想罷就心安理得的合上眼睛準(zhǔn)備睡了去。
就在這時一陣嗚咽的笛聲從幽幽的崖底傳了上來。
平日里的我,骨子里還是聽得了那些落花風(fēng)鳴,清雨竹笛的,但偏偏這笛聲來的真不是時候,白白擾了我的清夢不說,再加上那笛聲哀怨嗚咽,情深意重,聽的熬了一夜的我更是難受的緊。
等了半響兒,卻不見那笛聲停,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態(tài)勢,我在樹上便再也忍不住了。
我從槐樹枝子上探出頭去,朝著笛子起的方向趕人道:“你們吵著旁人睡覺了,還不快將笛聲熄了,回家去!”
話剛說完,不成想那笛聲竟果真熄了下去,思來想去,那吹笛子的人肯定是聽到了我的話,當(dāng)下心里一喜。
可誰知過了不消半分,從崖底竟有兩個人影飛身上了來,立在了伏念思過堂的堂中央。
我暗吃一驚,立刻一邊把臉埋進厚厚的槐樹葉子里面,不敢再出聲,一邊在心中暗求他們可是別發(fā)現(xiàn)我,早些一起離開了才好。
其中一個白衣服的玉面郎君四下張望,喃喃自語道:“我分明是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怎么現(xiàn)在看來卻沒有人!”
一旁的黑衣男子雖然沒有跟那玉面郎君說話,但握著玉笛的右手卻是沒閑著,素手一揮,一陣子怪風(fēng)立時從我身旁起了來,將我從老槐樹上吹了下來。
“哎呦喂!”伴隨著一聲頗為凄厲的慘叫,我“撲通”一聲就摔到了堅硬的地上。
白衣男子看到我跌落,忽然將一把子白扇打了開來,遮面笑道:“我當(dāng)奇怪了,原來是在那老槐樹上!”
那白衣男子許是覺得我摔得有些重上前兩步彎著腰想要扶我一把,誰料我是個小家子氣的人,往后側(cè)了側(cè)身,就不露聲色的將白衣男子的手避開了去。
白衣男子倒是一點也不氣惱,笑著問我,“姑娘可是那住在槐樹上精靈?白日睡覺,晚上出來??”
我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將衣裙袖擺理了,對那白衣男子擠了個假假的微笑回了過去,“小女子得這天幕山的靈氣滋養(yǎng)數(shù)百年,前幾日化身成精,初見公子,失了禮數(shù),還望公子海涵!”
說話間才將眼前的白衣男子入了眼。只見眼前的那男子膚如凝脂,柳眉細(xì)長,唇似剛點了上好的口脂,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上一碰,白凈的臉上一雙吊梢丹鳳目,若剪水秋瞳般,里頭的仁子更是不點而漆,泛著幽幽波光。
我有些驚訝他的絕色美貌,一時間竟將一句話脫了口出去,“你。。。你是不是化了妝!”
玉面男子噗嗤一笑,并沒回答我,卻朝身后的黑衣人喚道,“快來看,咱們天幕山終是有了女版的小七了?!?p> 說完更是夸張地嘖嘖嘆息,“可惜是有點可惜了了,居然是個槐樹精!”
身后男子朝我這個方向走近了兩步,頗具玩味的眼神打量了我足足好一會兒,直到看的我心里有點憤怒了,這才開口朝我說道:“莫要扯謊,好生說話!”
我性子本就有些倔強,又覺得他這話說的頗是未無理,就沒有作聲,倒是現(xiàn)學(xué)著他的方式打量回他。
黑衣男子身型較我整整高了一個頭去,身穿一身上好的冰蠶漆面段子袍,雙股子繞金秀彩云紋的腰帶旁邊,懸著一掛碧玉羅紋佩。
眉峰陡峻,眉毛濃密,一雙眸子里雖說也算的上囧囧有神,卻帶七分寒意,鼻子高挺。
怎么說呢?與白衣男子的氣質(zhì)整整調(diào)反了一個個兒。
在著眼往下看,身材更是好的不得了,寬肩蜂腰,握著玉笛的一雙手臂,更是肉眼可見的細(xì)長出眾。
我未理會他,轉(zhuǎn)面卻對那玉面小郎君說:“你們是誰?這里可是伏念思過堂,三長老的地界兒,切莫說你們是男兒身了,就算是有點身份,也不適宜在這逗留兒,我勸你們趕緊走吧,我不聲張便是,莫要再被旁人發(fā)現(xiàn)去不好交代!”
那黑衣男子沉著嗓子,用頗有磁性的嗓音說道,“你怎生知道我們是有身份的人?”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自己看看自己的穿著打扮,身上配的那些物件哪件不是價值連城?”
頓了頓又接著說:“再說,這都臨近傍晚了,還能擎著只破笛子在這天幕山女子眾多的西坤峰到處飛來飛去,難不成還是漿洗灑掃的小廝嗎?”
玉面小郎君聽我懟黑衣男子懟的厲害,當(dāng)下止不住狂笑,“哈哈哈,小姑娘,我是咱們門派的七長老,姓秦,名玉軒,他是。。?!?p> 黑衣男子打斷了玉面小郎君的話,“我是六長老,白長卿!我們兩個的名諱可都如數(shù)告知了,你一個天幕山西峰的小小女弟子卻竟還如此不老實,還誆我們是這伏念思過堂的槐樹精?”
我見他都瞧了出來,再裝下去也沒意思,“知道了還問!我一個女孩子家的,自然是不能隨隨便便把名諱告知外人!”
心里又一沉吟,“再說我也不識得什么六長老七長老的,在這天幕山上,我只識得掌門軒轅若無,和我?guī)煾溉L老。管你是六長老,七長老,八長老,九長老的!莫要再啰嗦糾纏,不然可是逼的我喊人了!”
我的話剛說完,玉面小郎君朝黑衣男子對視一眼,又將目光重新定格到我身上,似乎一點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心里這暗暗忖道,“這兩個家伙真是難纏!”
黑衣男子幽幽開口道:“你說你認(rèn)識軒轅若無?”
我心下暗到不妙,只得硬著頭皮說,“自然是識得的,掌門天威惶惶,風(fēng)姿綽約哪里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企及的!”
若他們真是這天幕山的長老,想必對軒轅若無頗為熟悉,我轉(zhuǎn)念間想把話圓回來,“只不過掌門每日事務(wù)繁多,不似你們這兩個長老這么悠閑,他定是不認(rèn)得我這個剛成型的小妖精!”
白衣玉面小郎君笑的眉毛都開始打結(jié)了,倒是那個黑衣男子英俊的臉上寒氣更盛,他將雙手往身后背了過去,沉著嗓子開口道:“本座再問你一遍,你姓甚名誰,老實說來!”
“槐樹精。。。”
“姓!名!”
“槐樹精!”
“你好大的膽子!”
我幽幽陰著臉開口,“你膽子也不小,敢自稱本座,是想要謀掌門的反嗎?”
“你,你!”黑衣男子氣急,居然結(jié)巴了起來。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他一個陌生的男子一來便讓我摔的那么重,還要問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可沒名字。
在我與那男子說話間,白衣玉面郎君終于把笑意降到了能忍的住的程度,開口安慰黑衣男子,“別生氣了,她一個小姑娘,你還跟她真動氣?。」?,
他又回頭朝我開口說道,“在這天幕山上,你這個性子怕是也就我倆不跟你計較,他呢是覺得跟你這等小丫頭計較有失身份,我呢是單單覺得你的刁蠻性子很合我的胃口,著實可愛的很!”
這時候我的脾氣也散的快差不多了,仔細(xì)一想,剛才言語里確實有失分寸,眼見又要至黃昏了,便沒再與他們搭話,徑直往槐樹邊走了去。
“你干什么去?”黑衣人問道。
“上樹睡覺了!你們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