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轉(zhuǎn)折
梵貍斬首之日定在了正月初七,正是一年伊始,她的命也正好結(jié)束。
那日,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了,我如尋常一樣,吃著學(xué)為新鮮的果蔬,身上披著厚厚的裘衣,在廊前看著前幾日剛下了一院的雪。
海棠提著從廚房端過來,還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子,沒事給我遞過來一個,邊和我嘮著家常。
“聽說今日菜市場東面那個斬首臺還有要斬首的犯人呢!這大過年的,可真是作孽。”
我冷不丁停了下來,手上的小籠包都不香了,直覺告訴我,那個人是...梵貍。
再見她,不是夢中,而是...斷頭臺上。
她一身粉色紗衣已被泥沼濺透,如一片緋色花瓣從樹下飄落掉在地上,萬人踩,千人踹,碾落成泥。
唯一與我印象不同的是,她一雙眼被厚重的紗布遮了住,嚴(yán)嚴(yán)實實,不漏一絲光亮。
跪在冰涼臺子上的梵貍,一直仰著頭,我甚至能看見她嘴角彎曲的弧度,太陽正好的下午,陽光照不見的地方滿是血污。
我的眼被遮了住,一雙手,在那屠刀狠狠落下之時,我被攬倒了一個溫?zé)岬膽牙?,看不見前方的我,聲音小小的:“為何要殺?..”
珈蘭深深嘆了一口氣,牽著我的手從人群里出來,“石頭,她是她,你是你?!?p> 我知道他在說什么,入夢的我,也入了心,夢里夢外,早已分不清誰是誰了,仿佛落在她脖頸上刀的冰涼也架在我腦袋上。
我似顫栗般縮緊了脖子,想鉆進(jìn)厚厚的絨毛大衣里才能躲過這種寒冷。
“本不該今日行刑,可茲事體大,趕著剛出了初七,便斬首示眾,我沒通知你,也是因著怕你再見難受?!?p> 我在珈蘭懷里一個勁點著頭,卻也沒有話,該問的,我早清楚了,梵貍身上背著的幾條人命,皆是世家子弟,當(dāng)今圣上太后身邊老臣的子嗣,一朝事發(fā),又豈能躲的過去。
“此一去,也是解脫?!?p> 我回身在大街上緊緊抱住了珈蘭的腰,使勁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對了,若我的“蘇言汋”也如那般而去,我定報完仇后,毅然決然隨他而去...
那日夜,“三途河”岸的彼岸花盡數(shù)凋零,連莖子、根須,皆化為泥土,全然不見蹤影了。
###
“姑娘!姑娘!”
海棠這廂又開始在我面前蹦來蹦去的了,自從我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她就尋摸著攢倒我出去溜達(dá)溜達(dá)。
“哎呦,哎呦,你這在我耳邊鬧了多久了,不知道你家姑娘身子骨還弱著呢!這可經(jīng)不得風(fēng)吹日曬的?!?p> 我搖頭晃腦的,反正就是想逗弄一下海棠,看著她氣呼呼坐在我面前,撅著個嘴幽怨的看著我,就覺得好笑。
笑夠一陣子,也不準(zhǔn)備逗她了,這些個日子,她陪著我在府里養(yǎng)著,憋了好些個時辰了,如今我也快好了全部,若再不放她出去溜達(dá)溜達(dá),怕是就要把我拆了吃了才好。
我起身,點了點她的頭,就轉(zhuǎn)身出了門,海棠還在那里生著悶氣呢,我對著身后就喊道:“還不跟上?”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臉上陰轉(zhuǎn)晴,笑著就蹦跳著跟了上。
這才出正月不久,街道上還是洋溢著過年的喜慶呢,賣的東西也大多和年貨有關(guān),估計年前未賣出去,年后還要接著賣吧。
所以逛了一會兒也就覺得沒什么新奇的,便準(zhǔn)備去煙雨樓大吃一頓。
海棠最喜歡煙雨樓的豬蹄湯,說是肉入口即化,半分也不油膩,湯燉得很鮮甜,好喝得緊,每每到這里都要點兩碗來喝,我正巧在覃王府吃過東西出來,便什么也沒點,看著海棠在一邊吃得歡快。
正和海棠嘮著家常時,耳邊猛然間傳來了陣陣鐘聲。
整個城內(nèi)嘈雜聲在鐘聲響起那瞬安靜了下來,我掃了一圈周圍皆是停下手里的一切,就連邊吃邊和我說說笑笑的海棠也頓了住,立在那里不在動靜。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海棠,這是個怎么回事?
她扔下了手里的豬蹄,油膩的手指擦了擦放在桌子上的抹布上,拉著我就準(zhǔn)備走,我被她這般神情嚇到了,只得跟著她,從錢袋里掏了銀錢扔在桌子上。
一路上,所經(jīng)人群都在收拾東西,熱鬧的集市瞬間冷清下來。
“剛才那三聲鐘響是什么意思?。俊?p> “宮里的人歿了才會讓祥云殿里的銅鐘響三響。”
宮里?
海棠拉著我緊走著,“姑娘快回府吧,王爺這時候定然是眾矢之的。”
我啞然,海棠竟然在這個時候展露出不一樣智慧來,一時間趨利避害,步伐也跟著加快了。
珈蘭果然不在府內(nèi),早第一時刻他就被召入宮中了,除了知曉是宮內(nèi)人歿了,但是哪一位卻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