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蘭的步伐大卻平穩(wěn),我躺在其中半分顛簸都感受不到,微微張開的眼正掃到他的下巴,從下看去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近前,心里便止不住的犯甜。
周圍漸漸有了人聲,卻仍是感覺有段距離,待珈蘭繞過幾條小巷便直進了一扇小門。
這間宅子好生安靜,院落這般大卻沒有一個仆人,猜想大概剛剛是入了覃王府的后門,而珈蘭還是如從前一樣不喜別人伺候。
他抱著我直入一間屋子,屋內(nèi)的陳設簡單素雅,很符合他的審美。
我被他輕輕放在了榻上,略微有些硬的床板確實不算太舒服。
后背被硌了一下,眉頭不自覺輕皺。
此刻門外趕來一小仆,道:“覃王?!?p> 珈蘭讓他禁聲,“拿一床被子來。要軟和一點的?!?p> 小仆下了去,這屋子又只剩我們二人。
天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不讓自己的氣息暴露自己的情緒。
閉著眼感受著珈蘭的手從我的肩膀劃過,手指尖挑開我碎成一條條的衣料,而我的手指尖則撓著床鋪,其余的半分也不敢動。
他的手停在我胸脯上半拳位置,小仆卻在此刻不合時宜地進門問道:“被子拿來了,覃王還有何指示?”
珈蘭的手挪開,帶了一陣涼氣,我狠狠地在心里嘆了口氣,任由接下來身子被厚厚的棉被裹了起來,那木板床也變得格外柔軟。
他輕聲吩咐:“把張大娘叫醒,讓她過來。”
小仆應道,還未出門珈蘭又呵住他:“帶些銀錢?!?p> 我與珈蘭的獨處時光很快就被一屋子人填滿了去,張大娘的大嗓門嗚嗚渣渣地充斥了整間屋子,什么道謝啊,什么不麻煩啊,什么包在我身上,聽得實在聒噪得很。
接著就變成了我與恐怖的張大娘的獨處時光。
她那只肥嘟嘟的胖手忽得拍在了我的胸上,險些給我造成二次傷害。
傷口上粘粘的布料,除去被珈蘭剝開的肩頭,其余的就是被張大娘撕扯下來的。
我實在是忍不了了,在張大娘還沒有以腌咸菜的手法來給我上藥時,我便睜開了眼睛。
“啊!姑娘醒了?”
果然眼前這個張大娘和一般的大娘無二,我看著她粘了滿手藥粉,就要往我心口上抹。
我快速地,不像是受了傷地坐了起來。
“你等會兒,還是我自己來吧。”
張大娘停了一下,明顯掂量了下懷里的錢袋子,伸過來的手變得異常堅定。
“姑娘受了傷,還是讓大娘來幫你上藥吧?!?p> 我看著她油膩的嘴臉,和不斷伸過來的手,只覺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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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你是做什么的?。俊蔽覐乃幤坷锏钩鲆稽c藥粉,慢慢抹上已被洗凈的傷口上。
大娘嗚嗚在一旁,手還捂著自己的腮幫子。此番情景,只發(fā)生在剛剛一瞬間。
我下意識一個橫踢就把張大娘撂在了地上,大娘看著自己滿口鮮血還有幾顆掉在地上的牙齒便死活不肯再靠近我,飛奔著就要往外走。
若不是我及時威脅她,不對,及時勸解她,才把她安安分分留在了屋內(nèi)。
我扯過紗布,把它一圈圈纏到傷口處,還不忘此過程里安慰一下張大娘。
“覃王給你那么多銀錢,若是知道你就這樣給我上藥,肯定會氣得把你趕出去?!?p> 張大娘哼哼唧唧,明顯有些不相信。
我撇撇嘴,接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可曾見過覃王帶姑娘回來?”
張大娘搖了搖頭。
我又問:“你可曾見過覃王抱著哪個姑娘?”
張大娘搖搖頭。
最后一擊:“你可曾見過覃王這么在乎一個姑娘?”
張大娘搖搖頭,顯然已經(jīng)喪失斗志。
我得意地挑起放在一旁的干凈衣服,起身套了上去。
“所以說嘛,我很有可能是這家的女主人了,你說你不討好我還有活路嗎?”
張大娘又搖了搖頭。
我滿意極了,上前拍了拍還瑟瑟發(fā)抖的張大娘,示意她好好干還是有出路的。
向張大娘使了個眼色,然后才躺到了床上,像是剛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般繼續(xù)假裝昏迷著。
張大娘從屋內(nèi)縮著的一角爬了起來,顫顫巍巍地開了門。
“都上好藥了?”
珈蘭從屋外進來,眼神從床移到了張大娘的臉上。
“你的臉?”
張大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我,然后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臉。
“剛剛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紗布滑倒了,小事,小事?!?p> 言辭誠懇,我暗笑,果然有悟性啊。
珈蘭也沒多問,只讓她下去領(lǐng)了賞。
踱步漸近,他坐上了我的床頭,而我閉著眼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看卻又害怕。
許久他才默默把我的被角掖好,起身離開。
我聽著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睜開眼屋內(nèi)只剩下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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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這覃王府便迎來了今日的第一波客人。
珈蘭微倦的雙眼下有淡淡的烏青,昨夜那一戰(zhàn)身上落下了數(shù)十道爪痕,如今卻已好的七七八八,他云淡風輕地扯下系好的紗布,上面是干涸著發(fā)黑的血跡。
趕著處理了一夜公函,身體確實乏累無比。
“主子,沈府大公子登門?!?p> 珈蘭把敞開的衣領(lǐng)拉了拉,遮住嫩紅初長的皮肉,道:“沈家?”
“是,鄔遠公長子?!?p> 他從案桌前起身,“哦?那個敵國質(zhì)子。呵,是個稀客。”
逐門而出,前有仆人引路至會客廳。
還未完全進去,遠遠就看見一人長身而立,只在廳中央站著,不坐也不喝茶。
“沈公子登門,實數(shù)貴客,怎能不侍茶水?!?p> 沈沉書望著廳外立著的一株桃花的眼緩緩轉(zhuǎn)了過來。
兩人相視,皆頓了頓。
珈蘭先是一笑,手一伸引著沈沉書往座上去。沈沉書一手端在胸前,另手附在背后,身形不動。
“在下此次拜訪只為接個人,只待把人帶走,下次登門再與覃王寒暄?!?p> 他話語間顯得處處高貴,大名鼎鼎的攝政王竟要與他寒暄?
珈蘭一笑,“何人?讓沈公子到我覃王府要人。”
沈沉書道:“沈念念。”
珈蘭眉頭輕擰:“覃府未有此人。”
沈沉書胸前的手揉了下額頭,似有些難為情,“此人是我未過門的夫人?!?p> 覃王聽言輕哼出聲:“哦?想不到沈公子在景國還有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