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林落琛便再也沒有在學(xué)校見過唐茗,在高考臨近二百多天的時候,唐茗一夜之間失去了蹤跡。
她一直很寶貝的沈叔叔送她的玩偶也留了下來。
林落琛在玩偶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個信封。
信封很小,內(nèi)容也很蒼白。
簡單來說就是唐茗一直喜歡古鎮(zhèn)的青磚綠瓦和濕漉漉的空氣,但是更讓她著迷的應(yīng)該是蕭以和一直喜歡的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樂隊一直住在古鎮(zhèn)。
她走了,她說她去了那個夢想中的古鎮(zhèn)。
古鎮(zhèn)那么多,那個樂隊的信息網(wǎng)上查到的也不太多,林落琛怎么會知道是哪個?她放棄了去找唐茗的念頭。
也許留在南島高考和去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唐茗更適合后者。
唐茗退學(xué)的消息像石子丟進(jìn)了平靜的湖中,激起了一點水花和一圈漣漪,便銷聲匿跡沒有了音訊。
周圍的很多人覺得這一切簡直荒唐的不可思議,每個人都認(rèn)為自己是受害者,每個人都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說:這不是我做的?;蛟S他們并沒有說謊,只是林落琛不知道而已。
唐茗走后,林落琛覺得沒有任何一天是如此討厭這個地方,討厭這個學(xué)校。
書上說這只是一種虛假的自我滿足感作祟,林落琛也慌了,她不知道書上說的是不是真的,更具體的來說,她不知道書上說的是不是自己。
那天大練習(xí),她發(fā)了試卷,和白瑜偷偷從后門溜出去。
后山的綠植抓住夏末的尾巴肆意的開著,由于學(xué)校施工的原因,并沒有之前好看。
“白瑜,我是不是做錯了?!绷致滂『敛辉谝獠莸厣系哪嗤粒槃葑讼氯?。
白瑜垂著眉眼,笑了,很溫柔。
林落琛喜歡看白瑜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溫柔又美好,不可方物。
“夏之銘經(jīng)常說我有時候像一個老學(xué)究,總是講一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話,但是仔細(xì)一想,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兒?!卑阻ご鸱撬鶈?,他也順勢坐在了林落琛的身邊。
“我總是感覺自己做錯了,我總是覺得我應(yīng)該去找唐茗,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夠,可是我還有媽媽,媽媽肯定會幫我的,但是我卻選擇了不告訴她?!绷致滂『芷届o的說,像是在講一個并不引人入勝的故事。
白瑜還沒來得及說話。
林落?。骸鞍阻?,你說我是不是挺自私的?!?p> 白瑜:“其實,我認(rèn)為吧,所有的事情并沒有絕對的對錯之分,就像硬幣有正反面之分一樣,你認(rèn)為的對錯并不是真的對錯,我認(rèn)為的對錯也并不是真的對錯。”
白瑜:“但是如果是你做的,在我這里永遠(yuǎn)是對的?!?p> 少年隨手摘了旁邊的一顆狗尾巴草,置于左手,對林落琛伸出右手,禮貌又謙和,“所以,林同學(xué),要和我一起去烏山古鎮(zhèn)找唐茗嗎?”
彼時,微風(fēng)正好,林落琛直直盯著白瑜伸出來的手,半晌。
心臟很猛烈的跳動了幾下,不由得就紅了眼眶,林落琛緊緊抓住白瑜伸出來的手,堅定的說:“瑜哥,有你真好?!?p> 白瑜查了很多資料才知道唐茗信中所說的古鎮(zhèn)就是那個南方的小城市。
多雨,狹小,小弄堂里污水橫流,總是散發(fā)著霉味的墻壁和亂堆一通的垃圾。
因為好學(xué)生在學(xué)校里總是有很多隱形的特權(quán),林落琛平時不齒的那些行為自己也做了一回。
裝病請假,和白瑜坐了一夜火車,在凌晨時分到達(dá)下著小雨的烏山。
這個城市和它的名字一樣,灰蒙蒙的,連天色都比其他的地方低了一點。
林落琛記得很清楚,他們在一家叫做“時間驛站”的茶館吃了人生中第一頓咖啡味道的豆腐腦,甘甜、酸澀兩種味道夾雜起來沖擊著大腦神經(jīng)。
吃完飯,收拾好東西,抬眼的那一瞬,唐茗出現(xiàn)在茶館門口,穿著灰色的運動衫。
她看見林落琛和白瑜時,明顯停頓了一下,才款款朝店里走來。
“好學(xué)生逃課可不多見?!碧栖⑽⑿α艘幌拢坪鯇α致滂〉某霈F(xiàn)并不震驚。
“你......還好嗎?”林落琛想了很多話,一經(jīng)思索又覺得不對勁,半晌才說。
“還行吧,不怎么高興,也不怎么難過,但至少比之前高興多了。”
白瑜靜坐在一旁,低頭擺弄書包上的掛鏈,一言不發(fā)。
“你還回來嗎?”
“不知道?!?p> “那高考呢?”
“不考了?!碧栖卮鸬暮芨纱?,沒有半點猶豫。
林落琛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十七八歲的年紀(jì),高考應(yīng)該是他們能想的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了,如果拋去這個,她實在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唐茗看著林落琛皺成一團的眉毛,笑了笑:“我還真是沒想到除了舅舅,你是第一個翻山越嶺來找我的人,林落琛,你這樣容易吃虧?!?p> “這個算吃虧?”
唐茗頓了一下:“行吧。”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后要去哪兒,要干什么,離然會不會牽掛你......”
唐茗打斷林落琛的話“想過,都是胡思亂想的,說實話,那天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種死法,包括喝安眠藥,從樓頂一躍而下,又或是突然出現(xiàn)在一輛疾馳的車面前,但是那樣的死法都太丑了,我害怕去那邊嚇到舅舅,想了想還是算了吧,畢竟舅舅救我回來也挺不容易的,還是活著比較好。”
......
林落琛驚訝的說不出話,她直直的盯著唐茗波瀾不驚的表情。
唐茗:“快點回去吧,我在這有吃有住的,回去高考不一定可以考的上,全都是浪費時間?!?p> 林落?。骸?.....”
白瑜停住手上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林落琛的側(cè)臉,伸手抓住了桌底不知所措的手。
林落琛輕顫了下,白瑜抓的更緊了。
林落琛:“行吧,那...祝你開心?”
唐茗:“祝我開心還是疑問句,聽著好不情愿。”
林落?。骸?.....”
唐茗:“行了,我知道,不用解釋了,我今天還有事,你們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了?!?p> 唐茗站起來整理了下裙子,看向林落琛和白瑜,笑了笑:“其實,挺般配的,那提前祝你們高考成功嘍。”
林落琛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唐茗便走出了茶館,這一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見面了。
只是后來她才知道,原來祝你高考成功是再也不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