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自然是上官熙弦。
她與葛勇劍已趕回書院。
眼見易天處于生死關(guān)頭,便要躍上臺去,忽覺肩頭一沉,原來葛勇劍已按住了他。
“易天已立下邪尊令,你現(xiàn)在出手,豈不教他無地自容。”
上官熙弦心知此言在理,但又放心不下易天,暗想:“管你什么邪尊令,若是幺哥真有事,今日我無論如何也得將他救下。”她打定了主意,身子微傾,已做好了救人準(zhǔn)備。
臺上,易天聞得上官熙弦的話,一時分神,登時被宋老虎按住了右臂。只見他面目猙獰,已報了必殺之心。
他恨。
宋老虎在戒律院清修多年。
他還以為自己的心很靜。
但當(dāng)他第一次見到上官熙弦的時候,心中便忽地生出了一把火。
火中似乎還夾雜著些什么。
那是欲和怒。
他恨不得立刻殺了易天。
只有這樣才能平息自己心里的火,才能不至于在看到易天時想起上官熙弦。
出拳。
憾龍的拳。
這一拳打在了易天的臉頰之上。
易天登時倒地,七竅中的鼻、口已冒出了血。
宋老虎怒吼一聲,又是一腳踢出。
易天的雙耳也滲出了血絲。
這時際,宋老虎心中也生出惑意。不知為何,當(dāng)他的拳打在易天臉上時,竟覺得有一種入骨的冰冷。當(dāng)他的腳踢在易天身上時,有一種滾燙的痛感。
可是當(dāng)下的他卻無心理會這些。
他只出掌。
囚龍掌直指易天。
要以一掌了結(jié)易天的性命。
這一掌也終是累得上官熙弦不得不出手。
世人以盤武邪尊令而約束規(guī)矩,她卻渾不在意這些,閃身一躍,上官熙弦人至半空,宋老虎的右掌已欺近易天身去。她似乎已無力救下易天。
就在這時,卻發(fā)生了一事:
一件完全意外的事!
一道光猛地從擂臺上射出,來得全無來由、毫無征兆。
如一場意料之外的驚艷!
光色極亮,刺得眾人雙目無法視物。
眾人困惑。
——難道是魔教圣女出手?
可這光明明是從臺上發(fā)出的。
更令人意料之外的事發(fā)生在光散之后。
擂臺上一片浪跡。易天雙膝跪地,神色惶恐。一旁,宋老虎也癱倒于地。
上官熙弦躍到臺上,忙攙扶易天。
戒律院的弟子也緊跟著上臺,查探宋老虎的傷勢。
“幺哥...”
上官熙弦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跡。
“我…”易天話還沒有說完,忽見戒律院弟子戟指著他,滿臉驚恐。
“易天…你殺了人,你殺了宋師兄。”
“什么?!?p> 易天一臉震驚地看著那名弟子。他顧不得傷勢,起身走到宋老虎身旁,伸手探到他鼻尖。
宋老虎已無呼吸。
“我…我…”
易天連退數(shù)步。
他內(nèi)心驚恐。
腦海中一片混沌。
扭頭看向臺下的人。
只見臺下眾人紛紛喝彩,易天剛要說話,便覺腳底一軟,昏了過去。
場中一時亂象迭生,有的人狠命地拆掉擂臺、有的人對著宋老虎的尸體猛踢,有的人則恨不得將易天殺死...
數(shù)日后。
應(yīng)龍?zhí)焐健?p> 龍吟殿依舊如往日般氣勢雄偉,令人生嘆。
不過,里面的人卻是愁眉不展。
一旁的茶幾上赫然擺放著一支斷了的大旗。
旗上染血。
左文宇就這樣死死地盯著旗上的血,良久無言。
他不說話,殿內(nèi)的人也不敢開口,甚至連坐都不敢坐,因為他們已清晰地覺察到,在左文宇棱角分明的臉上已透出了少有的憤怒。
“呵,好本事,好徒弟?!?p> 左文宇咬牙迸出了幾個字。
“師兄…”
謝卓然按捺不住,開口欲言。
“你想說什么。”
左文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謝卓然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楚蝶情攔下。
“本座離開書院不過數(shù)十天,你們?nèi)衷旱牡茏颖憬o我惹出這么大的事來?!?p> 左文宇忽地起身,怒視殿內(nèi)眾長老。
“盤武邪尊令好生厲害,竟累得我門下弟子自相殘殺?!?p> 殿內(nèi)香燭飄著的煙忽地一顫。
“鐘浩然,你是戒律院掌教、執(zhí)法長老,此事因你戒律院而起,你如何解釋?!?p> 鐘浩然喉結(jié)一動,額下生出層層冷汗,踏前一步。
“師兄,此事是我管教無方,浩然甘愿領(lǐng)罰?!?p> 左文宇看向他,微一沉吟,道:“此事是由老虎惹出,他雖身死,但你管教不方,便是失職。從今日起,你閉門思過百日,戒律院事務(wù)由陳長老代管?!?p> “是?!?p> 鐘浩然拱手答道。
“謝卓然?!弊笪挠罾m(xù)道:“你門下弟子易天傷同門性命,此事你欲如何?”
謝卓然辯解道:“他可是和宋老虎簽下了盤武邪尊令,邪尊令下,生死由命?!?p> 左文宇怒道:“若非他立下邪尊令,此刻我已按門規(guī)處置他了?!?p> 謝卓然想到楊源還臥病在床,心下不服。
“師兄,這擂臺是宋老虎擺下的,他傷我門人,易天替師兄弟出頭,何罪之有?”
左文宇瞥了鐘浩然一眼,轉(zhuǎn)而道:“替人出頭便不能等本座回來主持公道?替人出頭便能傷人性命?易天跟著宋老虎立下邪尊令便是不該。”
“可…”
楚蝶情攔住了謝卓然,她踏前一步,道:“師兄,你說該如何是好?”
左文宇想了想,便道:“凡是上臺參加打斗者皆閉門思過十日,挑水三千擔(dān)。至于易天…”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罰輕,只怕鐘浩然會有不服。若是罰重,只怕門下弟子會有非議。
“師兄?!背榈溃骸跋删幼哮P掌門已告知我處,邀書院派人共議四靈之氣的事情,不如讓天兒戴罪立功,前往仙居如何?”
左文宇一聽這話,登時明白了楚蝶情心中的計較。她明著是讓易天立功,暗著是想讓易天去鳳凰仙居療傷治病,想到這里,他故作鎮(zhèn)定地向鐘浩然問道:“鐘師弟,你意下如何?”
鐘浩然心想易天去了鳳凰仙居,倒也不礙他的眼。他近來入世,已覺察多地有妖邪作祟,以易天的修為只怕到時候命喪邪魔爪下也不意外,當(dāng)即答允了下來。
見狀,左文宇心中的一塊石頭可算落了下來,他又叮囑了幾件事,便結(jié)束了議會。
眾人散去,謝卓然還不住地抱怨著:“師兄真是老糊涂了,黑白不分。”
楚蝶情斥道:“老山賊,這話可不敢亂說,左師兄的心思豈是你能猜中的?!?p> 謝卓然本就心中有氣,當(dāng)下反駁道:“我說錯什么了。易天本就沒錯,憑什么讓他去鳳凰仙居?!?p> 楚蝶情白了他一眼,見四下無人便道:“我問你,天兒的病你打算如何?”
謝卓然一愣,沒想到她突然有此一問。
“這事不是交給你了嗎?”
“我早就說過法子,你可還記得?”
“法子?”
謝卓然忽地一激靈。
“是‘鳳凰涅槃神訣’?”
他當(dāng)即頓悟左文宇明著是懲戒易天,暗地里是想讓他去仙居療傷,不禁大喜。
“左師兄真是厲害,不愧是書院掌門,哈哈哈。”
楚蝶情氣得發(fā)笑,吩咐道:“你早些回去收拾收拾,此事重大,明日一早我們帶著天兒去仙居?!?p> “我也去?”
謝卓然一臉為難的神色,似乎鳳凰仙居有什么人或事讓他恐慌。
楚蝶情一拳打向他,斥道:“你若不去,誠意不足。”說著,她目光投向遠(yuǎn)處,嘆了口氣。
“也不知多久了,又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