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安靜到詭異。
柳清風(fēng)將懷中的藥瓶放好,在紅昭門內(nèi)屏息靜靜聽了片刻,確定門外無人之后,他才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輕手輕腳走了出去。原本喧鬧喊殺陣陣的大堂此刻靜悄悄的,柳清風(fēng)甚至伸出了頭望了望,卻不見那黑、白、灰、紅四方人馬。
“這......人呢?”
他突然覺得后背有些冷,頭皮陣陣發(fā)麻,這一切實在是太過于詭異,實在是讓他難以放心下來。方才還喧囂不已,四方人馬混戰(zhàn)不休,可眨眼間人便消失不見,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都來齊了嗎?”
忽然,樓外傳來一聲長嘯,柳清風(fēng)面色一變,這個聲音略微有些生硬,但卻中氣十足,顯然是內(nèi)力高深之人灌注了內(nèi)力喊出來的。他思考了片刻,便再一次折返回了紅昭的房間,從房內(nèi)的窗戶翻了出去,藏在房頂之上,望著紅袖招樓外。
只見樓外火把林立,將紅袖招里三層外三層包圍了起來,而剛才那一聲長嘯之人,如今正戰(zhàn)在紅袖招樓外,望著方才樓內(nèi)戰(zhàn)作一團的四方人馬。
這人站的太遠,柳清風(fēng)只能面前看到的頭頂,而在他面前正是六扇門的捕快、那些灰衣人以及萬泉山莊與紅昭為首的紅袖招眾人。他望了望四周,只見黑衣的六扇門捕快與城中守備兵士持刀把這火把而立。
“你,出來!”
那人忽然再一次開口說道,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方才帶隊進入紅袖招的捕頭。那捕頭見此人指明了他,便咬了咬牙將面上不甘神色隱了起來,慢慢走了出來,行了一禮說道:“伍大人......”
“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錯?”伍文定負手而立,居高臨下望著彎著腰的捕頭問道。
“不知?!?p> “好一個不知,來人,拿下,待周大人來了再做發(fā)落!”伍文定突然翻臉說道,“那邊的捕快,同樣帶走!”
那人還想說什么,可是伍文定卻輕輕了瞥了他一眼,便心生寒意,任憑捕快們解下兵器被押了下去。伍文定看了看被帶走的捕快,待他們走遠之后,慢慢轉(zhuǎn)過身來,望著剩下的人說道:“今夜聚眾鬧事,打殺捕快之人,拿下......”
“就地處決!”
遠在樓頂之上的柳清風(fēng)后背一涼,他太清楚這一句就地處決是什么意思,只有六扇門的掌權(quán)之人,方才有這種先斬后奏的全力。否則哪怕是罪惡滔天之人,也要經(jīng)過刑部量刑,皇上朱批之后才能處斬。
“和他們拼了!”
正當(dāng)捕快們要動手之時,那些雙手沾滿鮮血的灰衣人突然暴起,手中早已經(jīng)血污滿滿的刀劍再一次高高舉起,朝著包圍的捕快沖了過去。他們方才打殺捕快不下十人,此時束手就擒實在不是他們的風(fēng)格。
可是他們實在太過于高估自己的實力了,跟著伍文定而來的捕快兵士,皆是精銳高手,如今雖說他們困獸猶斗,威力不可小覷??墒巧w不住生龍活虎的六扇門高手。
“啊!”
那些守備兵士并未動手,反而六扇門高手們拔刀便沖了過去,一時間紅袖招樓外慘叫聲連連,不少灰衣人直接被手起刀落,削去了持刀劍的臂膀,接著便被綁了起來,隨意丟在一起。
“不堪一擊,癡心妄想,動手!”
伍文定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來化作刀裝,接著手刀高高舉起猛然落下。捕快們手中的利刃同樣手起刀落,一顆顆渾圓的大好頭顱,便滾了一地。
柳清風(fēng)面色有些發(fā)白,他雖然見過生死殺伐,也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斗,可是眼前這一幕確實是震撼到了他。不,不應(yīng)該說是震撼,應(yīng)當(dāng)說嚇到了他。
“剩下的,是何人,報上名來!”
待捕快們將那一具具無頭尸身連帶著頭顱清理干凈之后,伍文定再一次望向了萬泉山莊與紅袖招眾人。此時紅袖招門前滿地鮮紅,好似佳人紅袖伏地,只不過這紅色要鮮艷一些,濃稠一些。
“我等萬泉山莊安家人,見過六扇門伍文定捕頭,今夜之事......”
安七辛忍住了血腥味引起的嘔意,率先站了出來行了一禮說道:“我等奉莊主之命,入城協(xié)助六扇門諸位大人,緝拿逃犯柳清風(fēng)......”
“那你呢?”
伍文定打量了一下站在紅血之中的白衣男子,轉(zhuǎn)頭望向了一旁為臉上受傷女子敷藥的紅昭,打斷了他的話問紅昭道,行禮站在那里的安七辛臉上一陣青紅。
紅昭見伍文定看著他,停下了手中動作,將藥瓶遞給身旁之人,接著抬起了有些蒼白的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發(fā)絲,說道:
“妾身紅袖招紅昭,見過六扇門伍大人,還望大人做主,為我等鳴冤!”
“何冤之有?”
“這些人,那死了的人,抓起來的人,還有這些站在這里的白衣人,不由分說進了我的樓子,便動起手來,絲毫不聽勸解,反而受小人暗算,與我們這些弱女子動起了手!”紅昭搓了搓手上的血污,憤怒的望著安七辛等人。
“你們可不像是弱女子,不過既然有冤情等周捕頭來了再議,哦,他來了?”
柳清風(fēng)藏匿在樓上看的清清楚楚,那個渾身包裹在黑暗之中的周爾意坐在輪椅之上面上仍舊帶著溫暖的笑意,而讓柳清風(fēng)沒有想到的是,那推著輪椅的人,卻是肖嫻雨。
“怎么樣了?”
肖嫻雨一言不發(fā)推著周爾意來到了紅袖招前,他低著頭看了看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跡,開口笑道:“殺了多少?”
“不多,十多個?!?p> “確實不多,我以為還要多一些。”周爾意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今夜他只是小試牛刀,沒想著釣出來多少人。他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旁候著的紅昭,卻發(fā)現(xiàn)此女眼神并不在他與伍文定二人身上,卻在魂不守舍的肖嫻雨臉上。
“阿雨,你帶著人上周圍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今夜多半是抓不到那人了,不過明日搜城,他可逃不掉?!敝軤栆廨p輕敲了敲輪椅把手說道。
“啊......知道了師兄......”
肖嫻雨魂不守舍的松開了輪椅,低著頭朝著遠處走去,而一旁的伍文定見狀皺了皺眉頭,一揮手一隊捕快便跟了上去。他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看周爾意問道:“她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自從夜間回來便是這樣了,據(jù)說是吃了一碗面?!敝軤栆饴柫寺柤?,接著轉(zhuǎn)過看著紅昭以及安七辛說道,“眼下還是先解決這些人吧。”
“二位,這幾日正江城乃至整個柳吉地界都不安生太平,如若不是郎才俊捕頭飛鴿傳書,我等亦不會知道事態(tài)已經(jīng)如此嚴(yán)重,所以今日之事還望見諒!”
“但是,眼下你們二人各自有理,我雖為朝廷捕快,四大名捕,但是依然不能夠妄斷公正,還是想聽聽二位怎么說。”
“周大人,這些人打砸了我的紅袖招不說,還誣陷我們偷襲于他。”紅昭率先開口說道,“我們雖然為風(fēng)塵中人,可是還是知道道義二字,知曉光明正大四個字,自然不會突然動手!”
“那你呢?”
“此間事在下看來也是格外蹊蹺,絲毫沒有征兆,便突然受襲,在下山莊中人受傷者眾,雖心有怨氣,但還望大人主持公道!”安七辛向前走了一步一臉激憤說道。
“如此看來,便是你們兩家之中除了狡詐惡徒,先不要急著否定,你們自己先斟酌一番!”
周爾意說罷,輕輕敲擊著木輪椅把手,一邊面帶笑意望著面前二人。紅昭面色一變,急忙開口說道:“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等姐妹情深,怎么會有叛逆之人存在?!?p> “你,你,還有你,哦對,還有你,你們幾個出來!”
安七辛的態(tài)度卻是與紅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低頭思考了片刻,便轉(zhuǎn)身從己方人中選出了幾個,開口說道:“大人,我從此件事開頭想了想,便發(fā)現(xiàn)這幾人很是詭異,還望大人明斷?!?p> “哦?這么快,既然已經(jīng)挑出來,那就拿下吧,押入大牢!”
周爾意挑了挑眉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選完了,這幾日就在城中客棧住下吧,如若有了結(jié)果,自然會告知你們。”
“多謝大人,我們走!”安七辛露出一抹微笑,但很快站正行了一禮說道。
目送安七辛走遠了,周爾意望著那人的背影,慢慢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接著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紅昭說道:“既然你不肯做出選擇,那么你們便禁足紅袖招,不許進、不許出,一切吃穿用度自然有人為你們提供,當(dāng)然,六扇門日夜把守,休要有了二心!”
“.......是!”
紅昭面色一變還想說些什么,可是望見周爾意的臉,突然斷了說話的念想,轉(zhuǎn)身帶著一眾受傷的、沒受傷的男女,回到了紅袖招中。而柳清風(fēng)場上情況不對,趁眾人分神之際,從頂樓溜了下來,躲進了黑暗的巷子之中。
“師兄......”
“你若是叫我?guī)熜?,自然是有了問題,說吧!”
紅袖招前,伍文定遲疑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為何今夜要如此行事,這不是縱兇行惡嗎?”
“不不不,這么做當(dāng)然有深意。”周爾意神秘莫測的笑了笑說道,“萬泉山莊向來在柳州地界久負威名,震懾一切宵小惡徒,柳州地界上已經(jīng)許久沒有大案要案發(fā)生了,對嗎?”
“是,當(dāng)時你還說,萬泉山莊秉持正義,當(dāng)為天下英雄楷模?!?p> “楷模?可笑!”周爾意聞言冷笑一聲說道,“今夜之事,一方面是神秘勢力出手就走了柳清風(fēng),另一方面,怕是有人想讓紅袖招徹底消失,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