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三日后,諶芃終于醒來。
他跪倒在榮昌面前,不肯起身。
榮昌老淚縱橫:“快起來,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兒子,你還要我再失去一個,讓我老無所依么?”
諶芃哭得不能自已,聞者皆悲。
就是向來不動聲色的楚洛風也不由動容,暗忖,幸好惜錦要來瞅瞅,不然真是人間悲劇了。
他悄悄握住沐惜錦的手,心底無比欣慰。
沐惜錦遞給他一個柔軟的眼神。
那邊,榮蕊扶起諶芃:“芃哥哥,你小心,別牽扯了傷處。”
“蕊兒,辛苦你了?!敝R芃心疼道,才三日,榮蕊容顏清減了許多。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再辛苦也值得!”榮蕊甜蜜一笑,扶他躺回床上,百無雙一再叮囑不能亂動。
“諶幫主,其實你不必自責,如果我猜測不錯,你當日之所以拉了榮越替死,應該是受了我三哥的御情術!”楚洛風語出驚人。
眾人愣住。
榮蕊急切道:“御情術?是什么邪門武功?”
“不是邪門歪道?!背屣L解釋道,“我母親武功不高,但她行走江湖從不曾吃過虧,就是她善于御情,能夠短暫控制別人的情緒,為她所用。越是重情重義的人,越容易受她控制,做出與本性云泥之別的事也不足為奇?!?p> “能夠御人無形,也是可怕!”榮蕊心有余悸。
“但我母親不會違背道義。”楚洛風眉頭微蹙,“我們兄弟都看不上御情術,三哥倒是認真跟母親學了些時日,我們只當他不忍母親失望?!?p> “聽了諶幫主所說過往,榮幫主和諶夫人又與你勝過親情,你本性必是良善,被御情術控制也有跡可尋了?!?p> “如此說來,芃哥哥不是故意推了我大哥?”榮蕊語中帶了期盼。
“恩,應該不是?!背屣L淡淡道。
“芃哥哥,幸好你活著!”榮蕊捂唇,淚水悄然滑落。
“楚大俠,榮某慚愧,是非不分,若非你仁義,我榮家必是家散人亡?!睒s昌起身,對著楚洛風深深一揖。
“前輩不必如此,到底是因我而起?!背屣L伸手托住他的手腕。
“等我好了,我要再上綠水山莊,問一問楚正霆為何要害我?”諶芃胸口劇烈起伏,咬牙切齒道。
“不許去,你不是他的對手!”榮昌呵斥。
“不必去!”沐惜錦清越道,“他害的人是楚大哥,能夠讓楚大哥臭名遠揚,哪怕令愛妻背負污名也在所不惜?!?p> “諶幫主,他借你的手殺了榮越,不過是讓紫霞幫恨了楚大哥。他真正想借的是天下英豪的力,聚集武林各大門派,群起而攻之,楚大哥武功再高,難道還能殺盡天下英豪不成?”
諶芃愕然:“他就如此害怕楚大俠奪回綠水山莊嗎?”
“莊主之位代表了武林盟主,他哪里舍得放棄?他害怕楚大哥,不正說明他武功不濟么?”沐惜錦握緊楚洛風的手,替他心痛,有兄長如此,也是人之悲哀。
楚洛風唇畔含笑,從前也是難過的,現(xiàn)在有了她,親情再狠辣,他也無動于衷了。
榮蕊恢復平靜,嘆道:“楚大俠如此清風明月般的人,偏偏有這樣的兄弟,果真世事難以如意?!?p> 旋即又嫵媚一笑:“楚大俠也是因禍得福了,若不是被逼離開綠水山莊,哪里能遇上惜錦妹妹這樣好的女子?”
沐惜錦美面一紅,輕嗔:“姐姐自己得了至深柔情,竟來取笑我,不理姐姐了。”
榮昌爽朗大笑:“好好,都是有福之人!”
話落,榮蕊突然胸口一慌,感覺天旋地轉,往地上滑去。
諶芃大駭,伸手去拉,痛得頭上冒汗。
沐惜錦正好在旁,急忙抱住榮蕊:“快請百無雙!”
楚洛風如風般旋出。
這里剛把榮蕊在貴妃榻上安置好,百無雙被楚洛風拖來,替榮蕊把了脈,瞪了諶芃一眼:“你夫人有身孕兩月了,你還折騰她?”
諶芃傻眼:“有身孕了?”
榮昌喜上眉梢:“我有外孫了?哈哈哈,太好了,雙喜臨門??!”
諶芃心頭觸動,閉一閉眼,再睜開,幸福聚滿一臉。
不一會兒,榮蕊醒來,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喜極而泣,成親兩年了,她一直沒有動靜,內(nèi)心焦急,不敢過于表露,就怕芃哥哥擔心她,如今總算有了,終于守得云開。
她回到諶芃床邊,握緊諶芃的手,四目相對,情深似海。
沐惜錦拉了楚洛風離開。
榮昌歡天喜地去幫內(nèi)四處宣揚了。
百無雙揪了楚洛風的袖子:“楚七,這幾天我被你折騰死了,我想小裳兒了,趕緊替我找快船,我要回去!”
楚洛風失笑:“行了,船早就準備好了,誰叫你睡成死豬了,叫也叫不醒。”
“所以你才粗魯?shù)耐衔疫^來?你看看我的形象。若是被小裳兒看見,她定甩臉子!楚七,我是你至死不渝的兄弟啊,不帶這樣害我的!”百無雙拉了拉自己的亂發(fā),衣襟也沒有系上,鞋子兩只也不一樣,哪里有神醫(yī)的范兒?
沐惜錦扭頭笑粲。
百無雙挖了她一眼:“沐姑娘,聽說你自幼熟悉花草,做的那個定心丸也害人不淺!”
沐惜錦回眸笑道:“莫非莫姐姐用來對付你了?”
“哼,幸好我躲得快,眼睛辣了一小會子,也進入幻境美了一陣子,好在沒有出糗,不然我恨死你!”百無雙口里說著恨,卻是眉飛色舞,在幻境里的莫霓裳又溫柔又多情,想想他都臉紅。
而自他從幻境里出來后,莫霓裳對他的態(tài)度也親昵了許多,他雖不知什么緣故,到底二人情感有了突飛猛進的勢頭。
他感激沐惜錦還來不及呢。
沐惜錦將他的神情一絲不漏看在眼中,笑道:“百神醫(yī),如果你進了幻境,我該恭喜你才是!”
“為何?”百無雙拽了拽頭發(fā),努力把它抓平順。
沐惜錦莞爾:“中了定心丸的人都會進入自己最理想的幻境,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喜歡莫姐姐,自然在幻境里看到的人也是她。”
百無雙有些害羞:“不錯,是小裳兒,我們在幻境里成親了!”
“莫姐姐雖然不能進入你的幻境,但她看得清你的表情,聽得到你傾訴衷腸,她最是剔透的人,哪里不明白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說不定現(xiàn)在也正刻骨銘心的思念你呢!”
沐惜錦笑得促狹,也由衷替莫霓裳高興,打開心結,接納百無雙,猶如新生。
百無雙一把捉住她的胳膊,激動道:“真的?”
沐惜錦笑若繁華盛開:“當真!”
百無雙跳起來:“太好了!我歸心似箭!”
說罷,轉身朝客房跑去,他要整理妝容,以最俊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小裳兒面前。
楚洛風啞然一笑,牽了沐惜錦的手,柔聲道:“我們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