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休妻
離開雅興居的蘇丞相,去了琴音閣看望女兒,心里竟然有些慶幸夫人讓她學(xué)了武藝,否則昨夜怕是在劫難逃。
婉玥見爹爹來,知道他是去劉氏那里發(fā)了一通火,所以乖巧地迎接他,讓蓮心泡一壺?zé)岵琛?p> 他剛坐下不久,婉琴梨花帶淚,跑來琴音閣求情,蘇丞相面不改色,只顧著關(guān)心玥兒。
見狀,她攥緊手帕,心一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
“父親……求你原諒姨,她也是一時(shí)糊涂?!?p> 婉玥看著她這般狼狽,看來爹爹這火發(fā)得不小,連他平日最關(guān)照的女兒跪地求饒,也未曾動容。
“爹,你打算如何處置那賊人?”她問道。
“哼,那人膽敢對你動手,自然是要讓他做刀下魂。”
“也是,那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害。”
“……”婉琴聽到,也是頭皮發(fā)麻,真擔(dān)心父親也會這般對小姨,于是磕得更厲害,血印子都磕出來,蘇丞相想到她與賢王的緋聞,也就沒讓她停下。
這時(shí),雅興居的張媽媽跑來,哭喊道:“老爺,不好了,夫人上吊自殺了!”
“什么!”茶杯從他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他起身離開,婉琴也趴著起來,緊跟在后,婉玥卻是無動于衷。
蘇丞相想著休了她,也在外頭安置一間屋,免得留宿街頭,也算是報(bào)答她當(dāng)年撫養(yǎng)婉琴的恩情,不曾知道她性子這般烈,居然上吊自殺。
跑到廂房,一腳踹開門,看她眼珠子都翻白了,他搭著椅子,把她抱下來。
發(fā)現(xiàn)她還有氣息,趕緊讓人叫郎中,張媽媽心想,夫人對自己也是真狠,假裝上吊也動真格,嫌自己命長不成。
蘇夫人險(xiǎn)些自縊而亡,這讓蘇丞相有些動容,怎么說也是十載夫妻,逼她去死,還真做不出來,他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婉琴見小姨性命無礙,她氣急敗壞地去琴音閣,不顧蓮心的阻攔,走上前扇了婉玥一巴掌。
“蘇婉玥,你這個(gè)毒婦,竟然敢傷我小姨?!?p> “呵……怎么?戳中你痛處了?”她并不在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而是笑意滿滿,能讓蘇婉琴心痛,這就很值得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p>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如何做?”
“你會為今日的事,付出代價(jià),我發(fā)誓一定要你生不如死?!?p> “蘇婉琴,別以為你們做的事,無人知曉,爹爹要是知道了,今日怕是不止休妻,應(yīng)該是滅妻?!?p> “哼……?!彼D(zhuǎn)身離開,蘇婉玥這臭丫頭,竟然扮豬吃老虎,害自己損失慘重,下次有她好看的。
蓮心也沒想到,這二小姐竟然動手打人,心疼地為小姐敷藥。
夜晚,蘇夫人醒過來,看到老爺在旁邊,也就放心了,她虛弱地說道:“老爺,……是我太沒肚量,做些見不得光的事,你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
“你剛醒來,就少說幾句?!?p> “老爺……,我們的夫妻情分,真的就……”
“我可以不休你,但以后這府里的事,就交給三房打理?!?p> “嗯……,老爺,都聽你的?!?p> 蘇丞相哄她睡下,然后才離開房間,去隔壁休息。
婉琴,徹底被激怒了,既然她要跟自己斗,索性來個(gè)魚死網(wǎng)破,與她算清楚。
翠兒從后門入府,直接奔去小姐房里。
“如何?”
“小姐,已經(jīng)辦妥了?!?p> “沒人看見吧?”
“沒有,那獄卒也拿著錢走了。”
“那就好,多虧這知府大人,還未讓他認(rèn)罪畫押?!彼L舒一口氣,只要李三的罪沒有落實(shí),那么外面的謠言,自然會有辦法處理,蘇婉玥想跟自己斗,就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日一早,你放出話去,就說蘇大小姐不思圖報(bào),勾結(jié)王管家偷用庫銀,買通了獄卒,放出李三這人,三人演出一場戲,陷害蘇府主母。導(dǎo)致蘇二小姐為姨受傷,險(xiǎn)些毀容,蘇夫人命喪黃泉?!?p> “是小姐?!?p> “……”她拿一袋銀子遞給她,示意翠兒出去,她接過沉甸甸的荷包,笑容滿面,恭敬地退下。
翌日,蘇府的這場鬧劇,被人散布出去,成了齊州城內(nèi)最大的笑話,
接著,便是順天府來報(bào),犯人李三與一名獄卒不見蹤影,關(guān)于蘇婉玥的流言蜚語,已經(jīng)傳得熱火朝天,賢王也只好避開風(fēng)頭,暫時(shí)不去蘇府?dāng)嚋喫?p> 巡查數(shù)日,終于在郊外山林,尋到了李三和獄卒夫婦的尸首,就連余子民的失蹤案,也都被牽扯出來,指向蘇婉玥。
加之,又有人在衙門擊鼓明冤,揚(yáng)言蘇大小姐,罪惡滔天,卻因身份尊貴,而能逍遙法外。
事態(tài)嚴(yán)重,順天府張大人,面見圣上,希望能暫且關(guān)押最大的嫌疑人蘇婉玥,以此平息民憤。
皇帝也擔(dān)心如此下去,也會損害皇家顏面,于是決定讓蘇婉玥入宮,順便還把賢王一并召見。
至于蘇夫人,也沒想到婉琴會鬧出這么大的事,蘇府怎么說也是她的家,要是因?yàn)檫@件事,而讓老爺?shù)氖送臼軗p,自己是絕不可能會做的。
御書房內(nèi),
皇帝神情嚴(yán)肅,正襟危坐,面對下面跪著的蘇婉玥,竟然有些贊許,她年紀(jì)不過十六,面對這樣的風(fēng)浪,也能夠波瀾不驚,看來是個(gè)狠人。
賢王恭敬地站在一旁,額頭汗珠密布,不敢吭一聲。
“蘇婉玥,朕問你,關(guān)于民間流傳你的事,可有什么要說的?”
“回稟陛下,子虛烏有的事,臣女無言以辯?!?p> “呵……,賢王,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回稟父皇,兒臣……近日政務(wù)繁忙,并不清楚此事,無話可說?!?p> “你二人,都無話可說?”
“……既然這樣,那就去順天府的刑房,朕倒是想看看,到了那里,你是否無言以辯,來人呀……把這蘇氏女帶下去?!?p> “父皇,且慢!”平王闖入大殿,皇帝示意閑雜人等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他們四人。
“希兒,你身體不適,還走得如此急,可是想讓朕擔(dān)心不成?”
“爹爹,兒不敢?!逼酵豕Ь吹匦卸Y。
賢王有時(shí)候也怨恨哥哥,他們都是嫡出,偏偏父皇最喜歡的是他,好在是個(gè)病秧子,對自己的儲君奪位,并無什么威脅。
“爹爹,兒愿以性命擔(dān)保,蘇小姐絕沒有做出如此目無法紀(jì)的事?!逼酵跣攀牡┑?p> “你也是奇怪,她的未婚夫都不敢保證,瞎摻合什么?!?p> “爹爹,兒求你不要讓她去順天府受審。”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可把皇帝給心疼壞了,趕緊叫他起來。
“若爹爹不答應(yīng),兒就長跪不起。”
“……”
“三哥,你這樣做,豈不是讓父皇為難?”
“賢王,朕既是君,也是父,他這樣做不過是一個(gè)孩子,在祈求自己的父親,又何不妥當(dāng)?”皇帝面露不悅。
“是父皇,兒臣失言。”
“希兒,起來吧,此事就交給你查辦,這蘇婉玥暫且禁足在蘇府?!?p> “謝爹爹?!?p> “都入宮了,就陪朕下盤棋?!?p> “是爹爹。”
“你們下去吧?!?p> “是陛下?!?p> 蘇婉玥和賢王行禮之后,離開御書房殿內(nèi),走到門口,賢王冷漠地說道:“你何時(shí)與三哥的關(guān)系如此好了?”
“蘇府的事,不用擔(dān)心,我會替你擺平,但希望不要再惹出這種亂子,畢竟將來是要做賢王妃的人?!?p> “……”
看來這賢王,是認(rèn)定自己為罪人了,她笑而不語,也沒有搭理他,便先一步離開。
“該死的女人?!辟t王低聲謾罵一句,然后去坤寧宮。
皇后也是焦頭爛額的,沒想到蘇婉玥是個(gè)如此招惹麻煩的人,為了這場婚事,自己也搭上不少心思,如今只能先替她平息這場風(fēng)波,然后想辦法提前婚期,拿到了兵權(quán),再跟她算賬。
賢王,見母親執(zhí)意要他娶蘇婉玥,心里多少有些怨言,但還是順從她的話,去蘇府安慰她。
他先跑去看望蘇婉琴,這惹得蘇丞相很不開心,但礙于身份尊卑,也沒有直言以待,而是干脆眼不見心不煩,就借著別的理由,離開了蘇府。
接連三日,平王都在順天府查案,因?yàn)樽龃耸碌娜?,太過謹(jǐn)慎小心,所以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他只能想辦法先為蘇婉玥脫罪,再暗地查出真相。
先是提審?fù)豕芗?,查出偷庫銀的真兇,是蘇府一個(gè)嗜賭如命的小廝,又有蘇夫人加以作證,賄賂獄卒之事,便不攻而破。
皇后想到此事,必須要有一個(gè)替罪羔羊,于是調(diào)查獄卒的生平,還真是找到這么一個(gè)人,心想是老天都要放過蘇婉玥,派心腹出宮,暗中把偽造的證據(jù)送于平王府,把所有的罪名指向一個(gè)叫阿柴的男人。
深夜,平王府書房內(nèi),
平王微微蹙額,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阿木端來一壺?zé)岵?,為他續(xù)滿杯子,然后站在旁邊,想到今早收到這些東西,到現(xiàn)在為止,王爺都在糾結(jié),于是開口問道:“王爺,為何嘆氣?可是出了什么亂子?”
“阿木,母后看來是要定蘇小姐做賢王妃了?!?p> “……”阿木也不明白,平王與她的婚約早就不作數(shù),蘇小姐的心思似乎是在賢王那里,偏偏自家的王爺要去為她涉險(xiǎn),也不顧著自己的安危。
“王爺,我認(rèn)為蘇小姐與賢王殿下感情深厚,二人又是認(rèn)定的未婚夫婦,這些事應(yīng)該由賢王去做,而非王爺插手?!?p> “我知你怎么想的,可交給他去做,……我放心不下,那日在皇宮,允沐也未曾替她說幾句好話,害她險(xiǎn)些去了順天府刑房?!?p> “王爺,如今該找的線索,都去找了,也沒什么重要證據(jù),皇后娘娘送來這些,無非是想替蘇小姐早點(diǎn)脫險(xiǎn)。”
“不……,我了解母后,她這不是脫險(xiǎn),而是認(rèn)定了蘇小姐的罪,想辦法為她掩蓋。”
“王爺,外面可是鬧得不可開交,我們?nèi)粼俨豢禳c(diǎn),恐怕有刁民會闖入蘇府去。”
“就這么辦吧,順便將余子民的事,給一并處理了?!彼⒅郎系臇|西,無可奈何地說。
“是,我這就去打點(diǎn)。”
“嗯……。”
阿木離開王府,前去隱藏余子民尸首的地方,他用一個(gè)布袋子,拖著到了阿柴家附近的竹林,挖好深坑,打開看到里面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面無表情地取走他的扳指,然后拿出一瓶藥水,滴在上面。
瞬時(shí),那具尸體化為白骨,他利索地將白骨丟進(jìn)去,埋好之后,天也微亮了。
阿木按計(jì)劃偽裝成一個(gè)村民,前去西市的賭場,等候阿柴的到來。
阿柴,是個(gè)山野村夫,靠著打獵為生,嗜賭,他的妹妹遭人玷污,跳湖自殺,為了找出真兇,于是求助老鄉(xiāng)幫忙,那人也是個(gè)有能耐的,還真找到了玷污他妹妹的男人。
獄卒找上門去,余子民為了息事寧人,給了一筆賠償費(fèi),巧的是,獄卒的妻子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急需用錢,他便吞了大半的錢財(cái),先給妻子治病用。
得知此事的阿柴,氣得不行,跑去獄卒家中大鬧,嚷著要他還錢,否則就殺了他全家,無奈之下,獄卒寫下欠條,承諾還錢給他。
陷入困境的獄卒,才會以身犯險(xiǎn),收了賄賂之后,按吩咐給李三下迷藥,自己拿著錢,在當(dāng)夜就帶妻子離開,沒想到夫妻二人雙雙喪命于郊外。
“阿柴哥?”
“……你是何人?”阿柴狐疑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長得還真是難看。
“我……我是小蝦的弟弟,前日子他來找我,說向你借了些銀子,我特意替他還債的?!?p> “那小子,欠了錢,就躲著不見我,原來是找你去了。”
“是,是的。”阿木拉著他,鬼鬼祟祟出了賭場,拿出一枚玉扳指,為難的說:“阿柴哥,實(shí)在不瞞你,我……我前日子偷了這玩意,見它值錢,就拿來了,本意是想去換銀子,可……可怕被當(dāng)鋪發(fā)現(xiàn)是偷的?!?p> “……”阿柴拿過來玉扳指,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還真是值錢的東西,眼珠子一轉(zhuǎn),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兄弟,最近官府查得嚴(yán),你拿去當(dāng)鋪還真不行,我也就做個(gè)順?biāo)饲?,幫你拿到賭場的趙叔那里,他和我是老交情,會給個(gè)好價(jià)錢?!?p> “好嘞,謝謝阿柴哥?!?p> “沒事兒,你表哥與我是好友,這點(diǎn)忙,值得幫?!?p> 阿柴拿著玉扳指進(jìn)賭場,直接找里面的黑市,把這枚玉扳指當(dāng)了五百兩,可把他樂壞了,悄悄地從賭場后門逃走。
自然,阿木也沒等他,早就回了王府復(fù)命,平王想到他累了一夜,讓他休息會兒,再一同去順天府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