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喜歡的事和離開
方謙自然知道陳皮皮的住處,不過在此之前,他看見了一只鵝,一只在喂魚的鵝,你很難想象親眼看見這樣的一幕會是怎樣的心情。
那只鵝喂魚喂得十分專心,似乎這就是它最重要的工作,哪怕方謙從它身邊走過,它也沒有多看一眼。
書院果然有趣,哪怕是一只鵝。
傍晚,他在湖邊散步,他心中有些沉悶,他本想在后山學到所有人的長處,可他今天一天下來,發(fā)現(xiàn)這是一件他永遠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而且,說到底,他也并不是二層樓的弟子,前院和后院終究有些區(qū)別。
也許他應該離開,他想著。
忽然他遇見了余簾。
“三師姐!”
余簾微笑的看著他,語氣平靜的說道:“一天時間你就把我的這幾個師弟師妹收買了一遍,不知道你準備用什么收買我?”
方謙愕然,半晌笑著搖了搖頭,道:“那怎么能叫收買,只是想與諸位師兄師姐打好關系?!彼f著,從袖中掏出一只毛筆,說道:“不過,我確實也為三師姐準備了禮物,三師姐可愿收下?”
那支筆很小,筆尖很細,做工精細,觸手溫潤,顯然是一只極為適合寫小楷的好筆。
余簾平靜的接過毛筆,虛握了幾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那這就當是你在我屋里住了一宿的費用了。”
她收起筆,看著這一湖的星光,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在這后山呆了一天都看到了什么?”
方謙想了想,說道:“看到了六師兄打鐵,四師兄推演沙盤,七師姐刺繡,五師兄和八師兄下棋,九師兄和十師兄奏樂,十一師兄探索心花之辯.....”
余簾似乎永遠都是那么寧靜恬然,聽完方謙所說,她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鲞@些事情?!?p> 方謙想了很久,他想到了今日所見的每一個人的面孔神情,然后說道:“因為喜歡。”
余簾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因為喜歡所以癡迷,所以專注,喜歡其實是這個世上最大的道理?!?p> 方謙看著余簾恬靜淡然的神情,忽然問道:“你也是嗎?”
“你是說寫字?”余簾搖搖頭,輕聲說道:“我以前的性子可不是適合寫字的性子,只是老師讓我寫,我便試試,沒想到一試試了許多年,天天坐在東窗畔,臨摹簪花小楷,說是喜歡,倒不如說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方謙笑了笑道:“說起來我也不是喜歡看書的性子,可也是看了許多年,看書成了習慣,所以到哪里都想要先看看那里的書?!?p> 他看向了遠處的某個地方,說道:“我知道書院其實還有一個比舊書樓更大的藏書樓,可是我卻沒有想過去那里看書。”
余簾看著他平靜的說道:“你總想讓自己活的自在,可其實你太壓抑自己,你心中壓抑了太多事,這些東西已經成為了你堅不可破的障礙。”
方謙沉默,今天他沉默了太多次。
“你還記得你喜歡什么嗎?”余簾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
方謙猶豫了半晌,說道:“我喜歡劍!”
他摸了摸腰間的木劍,語氣肯定的又說了一遍。
“我喜歡劍!”
余簾繼續(xù)問道:“你那來這里到底是為了什么?”
方謙心想,他來這里自然是為了學習,學符,學陣,學樂,學很多很多,可他突然生出了疑問,他真的是為了學習而來的嗎?
正如他第一遍說喜歡時候的猶豫,他又問了一遍自己為何而來。
半晌,他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木劍,斜斜的指向天空,肯定的說道:“為了練劍?!?p> 余簾微笑起來,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內心,便開口說道:“你的劍很不錯,可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為何握劍,就會失了靈魂。”
她說著,轉身向著古樹下的房屋走去。
方謙站在原地想了很久,一股隱晦的劍意在他的胸中漸漸浮現(xiàn),而在他識海中的那柄虛幻小劍也變的凝實了幾分。
他知道,當他劍意成型,虛幻小劍凝實,二者合一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破五境的那一刻。
他為這一天準備了太久,而那將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五境之上。
第二日,他開始向各位師兄師姐學習,他將符筆作劍,以鐵錘作劍,以針作劍,以棋子作劍,以琴作劍,甚至以言作劍。
他在將這些年無數(shù)的積累統(tǒng)統(tǒng)化作劍。
開始的時候劍意不顯,幾位師兄師姐感覺還挺好,畢竟有人陪他們下棋,奏樂,打鐵,布陣。
可越到后來,他渾身上下不時迸發(fā)的劍意就越讓他們苦不堪言。
寧缺倒是早就來了,不過因為方謙在,他倒是也不用被各位師兄師姐叫過去下去聽曲。
整日在房里研究顏瑟甩給他的一大把符書,研究的頭昏腦漲。
這日,方謙在房中以手指凝聚劍氣,細細的雕琢著手中的木劍,他身上的劍意也越來越盛,方圓數(shù)米之內的一切事物都被不時迸發(fā)的劍氣割裂。
不遠處,君陌和余簾看著方謙的所在,神色復雜。
“他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我從沒想到,這世間這么多東西,最后都可以歸到劍道一途?!?p> “我也沒想到,念力也可以打造世界,一柄劍的世界。”
“他和小師弟身上都有很多我們看不透的秘密,也不知未來是好是壞。”
“他們終究都是書院弟子。”
方謙在雕琢的過程中,他識海深處的虛幻小劍就越發(fā)凝實,與此同時,他胸中的劍意也越發(fā)的澎湃。
可這最后一步,卻尤為艱難。
過了許久,周遭的劍氣消失,一切恢復平靜。
顯然,他并沒有成功,他發(fā)現(xiàn),不論是虛幻小劍還是他胸中劍意,都缺少一個關鍵的東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是時候離開了。
第二日,他拜別了所有人,他買了一輛馬車,讓小白帶著他慢慢的離開了長安。
也就在此時,荒人南下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昊天世界,無數(shù)的目光開始落在了荒原之上。
而在西陵,在裁決大神官的安排下,一道紅影出了神殿,向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