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清晨,游家馬車正停在英國公府門前。
連著幾日沒能睡得個(gè)懶覺,游婧芝困意籠罩,窩在馬車中打著瞌睡。
游婧漫看她那迷糊的樣子,憂心道:“二姐姐都是快笄禮的人了,也該改改這貪睡的毛病,免得將來去婆家被訓(xùn)斥。”
游婧漫自聽到游婧芝前日回府說要去廣濟(jì)寺祈福后,就去慶瓏面前求了與之同行,慶瓏爽快應(yīng)允。
“我那位未婚的夫婿此刻還在邊陲,一時(shí)三刻我是嫁不出去了,如今英國公已經(jīng)及冠,三妹妹的婚事應(yīng)快了吧!”游婧芝雖然在闔眼養(yǎng)神,說話倒是依然伶俐的很。
“他及冠又如何?我尚未笄禮,未到成年,還不能嫁他。”游婧漫言語冰涼,她一直顧慮英國公后院那些姨娘,可偏英國公張明侖又完美的挑不出錯(cuò)處,總在自己面前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樣,這婚事舍了可惜,成又不甘!
游婧芝早看出來自己這位妹妹對(duì)這婚事有了他想,她看了看馬車外的天色,估摸著時(shí)辰已差不多,便坐直了身子,晃著頭醒著神,忍不住又勸起了游婧漫:“三妹妹若對(duì)英國公情深,便定下心思好好待嫁,英國公人不錯(cuò),將來定會(huì)好好待你,可若你沒打定主意嫁給他,你便告訴我,我?guī)湍阆朕k法退這婚事,可莫要自作主張。”
游婧漫悶頭應(yīng)聲:“知道了?!笨伤闹袇s在想游婧芝怎么會(huì)真心幫自己,不過是等著看自己的笑話,這門婚事是她自己費(fèi)盡心思謀來了,整個(gè)游家上至主位,下至奴仆,皆對(duì)此事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主動(dòng)把婚退了,不就成了滿府的笑柄。
越自卑,越自尊,等同生死,不可僭越。
英國公府大門敞開,游婧芝聞聲隔窗望去,見張明侖與張?jiān)孪燃?、星蘿隨后,三人一同從英國公府走出。
蘇禾帶著下人駕出兩輛馬車,其中一輛是張?jiān)孪?dú)自乘坐的。
游婧芝心中嘀咕:怎么英國公張明侖和星蘿也要同行?
三人至游家馬車前,張明侖、張?jiān)孪獜澭饕?,星蘿跪地行叩拜之禮。
“咳咳......我聽家中妹妹說,她從郡主娘娘這里得知,廣濟(jì)寺新來一位高人,頗為靈驗(yàn),咳咳......我這身子一向不好,也想去祈福一番,不知郡主娘娘是否介意同行一段路。”張明侖聲音嘶啞,單薄之身,仿若一陣清風(fēng)便能將他輕飄飄的吹起。
游婧漫聽張明侖聲音大變,關(guān)切問道:“國公爺這嗓子是怎么了?”
“咳咳......咳咳......”張明侖咳的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游婧芝忙吩咐道:“快將英國公扶到車?yán)铮僦孙L(fēng)!”
星蘿起身將張明侖扶上了英國公府的馬車。
“哥哥身子弱,且春日干燥,每到了春天他總是要病上一段時(shí)間,所以特帶上哥哥一同去祈福,希望菩薩能保佑哥哥的身子早日康復(fù)!”張?jiān)孪陀捂褐ソ忉屒宄笠采狭俗约荫R車。
一行人的馬車剛向南行了數(shù)百米,游婧芝留意著沿街,果然看見了默默蹲在角落里行乞的許如逸。
游婧芝叫停了馬車,讓余笙去喚許如逸。
余笙見這少女可憐,想伸手拉她一把,許如逸見余笙雖是婢女,卻衣著體面,氣質(zhì)猶如官宦人家的姑娘,再看自己衣著破爛,滿面灰塵,她閃躲開余笙的雙手站起身來,卑微怯懦言道:“姐姐,我身上都是污泥,別弄臟了姐姐漂亮的衣裙?!?p> 二人一同來到馬車前,游婧芝詢問道:“你是何處來的?叫什么名字?為何在此處行乞?”
許如逸聽馬車中的聲音溫婉清麗,隔著馬車的紗賬映出來的是兩個(gè)女子的倩影,不像是當(dāng)日她認(rèn)識(shí)的那位公子。
“回貴人的話,我來自城西一貧民居,名叫許如逸,我爹爹病逝,我孤身一人,想......想賣身葬父!”許如逸低頭落淚,面帶梨花,可憐兮兮。
游婧芝嘆氣一聲:“唉......真是可憐人兒,可惜我身邊婢女多,不能再收了你?!彼D(zhuǎn)而對(duì)英國公府家的馬車喚道:“月姑姑籌備婚事,身邊現(xiàn)在定缺人伺候,我瞧著這丫頭不錯(cuò),不如你收了去?”
張?jiān)孪崎_紗賬一側(cè),用衣袖半掩著面,說道:“你抬起頭來?!?p> 許如逸抬頭望向英國公府馬車,隱隱約約的見馬車中坐著一個(gè)男子,莫非馬車中的人是方公子?可英國公姓張,莫不是化名?
張?jiān)孪嗽斖暝S如逸后放下紗賬,同張明侖請(qǐng)示道:“哥哥,我看這姑娘模樣生的端正,不如我收了去?哥哥可首肯?
張明侖正打算同意,突然聽到游婧漫對(duì)游婧芝說道:“慶文閣伺候二姐姐的便有十余人,二姐姐身邊不缺人,可是我身邊只有小菊一個(gè)婢女伺候,不知我可不可以收了她?”
星蘿聽聞此話,笑出聲道:“游三姑娘這是要和咱們未來的王妃爭(zhēng)人嗎?”
這一句話便噎的游婧漫不知說什么好,雖然她同張?jiān)孪际鞘?,可不管從輩分還是身份,張?jiān)孪家咚坏取?p> 游婧漫生著悶氣垂下頭,悄聲嘟囔道:“你一個(gè)妾室賤婢有何資格諷刺我的出身低賤?!?p> 這話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游婧芝聽到了,她嘆息自己這妹妹現(xiàn)在還沒嫁過去就只能吃啞巴虧,待嫁過去不定還有什么苦頭吃!
“英國公可是忘了上次的教訓(xùn)?不管管自己這位愛嚼舌根的姨娘嗎?一個(gè)賤婢竟敢一再冒犯我游家?!”游婧芝可不是逆來順受的脾氣,被冒犯了自然是要還回去!
英國公撫著胸口順了會(huì)兒氣,說道:“星蘿失言,咳咳……罰兩日不得進(jìn)飯,我家妹妹想收這女子為婢,婧漫也想收這女子為婢,咳咳……我瞧這女子可憐,不忍讓她做低賤的婢女,不如我多出點(diǎn)銀子買她為妾,這筆銀子好讓她厚葬她的父親?!?p> 又納妾?游婧漫一聽他竟然當(dāng)街納妾,將自己這位未過門的未婚妻置于何處?她面上平靜可心中已然怒火中燒,這婚,絕不能成!
張?jiān)孪托翘}被張明侖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嚇得一愣,游婧芝反應(yīng)最快,問道:“許多正經(jīng)人家的女子寧剃頭做姑子,也不愿做妾,英國公一廂情愿,也得問問人家姑娘同不同意才是?”
許如逸是游婧芝自己一手安排的,本來計(jì)劃安排給張?jiān)孪獮橘N身婢女,誰知中途殺出張明侖這個(gè)程咬金,如此柔弱的女子怎經(jīng)的起張家后院那些風(fēng)波!
許如逸雖也聽出來這男子聲音嘶啞,懷疑了自己的判斷,但仔細(xì)聽他聲音似有病癥,心想許是因病他才聲音有變,她自被那位叫方青的公子救下后便心生情愫,哪怕做他的妾,她亦甘愿。
“我愿為妾!”游婧芝話音還未落全,許如逸便磕頭允諾。
星蘿心中暗嘲:又一個(gè)妄攀高門的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