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吳延嗨聊一晚,白居不易探聽到了大量軍中秘辛——郭典乃聞名天下的“八顧”之一郭泰郭林宗同族,品行高潔,以德顯名,太原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蒯逸容貌非常,有隴右潘安之名,工于辭令,巧舌如簧;樊橫據(jù)說乃樊噲后人,喜啖生彘,飲獸血,好勇斗,因打死官家護院奴仆三人充軍至此;李膺府上的車倌李爽,在李膺遭到迫害后受牽連顛沛流離,感念府君之仁義,輾轉(zhuǎn)回到其曾任郡守的漁陽,投軍當(dāng)了城防兵,車騎雙絕;陳誼,曾是馬融府上的書童,侵淫多年,書法、舞樂都有頗高的造詣,常因此成為將軍宴客時的座上賓;徐岳,一個癡迷天文與數(shù)術(shù)的傻小子,據(jù)吳延所說,他有一次幫伙頭軍算賬,僅半個時辰就把一個月的帳都算清楚了,著實厲害得嚇人……
六種屬性的頂尖人才僅通過一晚的閑聊就全部找出來了,白居不易對這個結(jié)果很滿意,直感覺自己真是個天才。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并不好相處——通過近七天的逐一接觸,他并沒能跟其中的任意一人建立起特殊的關(guān)系,連那種趨勢都沒有,換句話說,他們對劉備并不感冒。
“他們一定是不喜歡這種款式的耳朵……”白居不易坐在校場看臺下面,支著腦袋自我安慰道。打開屬性欄,魅力這一欄明明是87,為何還迷不倒這幾位老哥,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要找機會跳個勁爆的廣場舞才能征服這幫老爺們兒嗎?”
是否當(dāng)真如此,這不好說,但白居不易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在《漢室孤兒》里要想和NPC搞好關(guān)系并沒有《太閣立志傳5》里那么簡單,只要帶著好茶具頻繁跑到他們家跟他們喝茶就行。因為交互完全是開放性的,玩家自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沒有既定選項供挑選,因此也不能像《騎馬與砍殺》里那樣通過做每個NPC提供的特定任務(wù)來提升親密度??偠灾?,在這里緊密關(guān)系的建立比其他游戲要難上許多,現(xiàn)在白居不易處于基本無從下手、只能隨緣處哥們的階段。
親密關(guān)系都建立不起來,就更別說招攬的事兒了。原本在白居不易心中已勾勒得十分美麗的三國頂級人才招攬計劃,到這里便泡湯了一大半。
遇到了大問題的白居不易這才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3:28。
白居不易看著電腦桌上吃剩的盒飯飯盒以及空飲料瓶,這才發(fā)覺情況有些糟糕——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星期一的凌晨了,再不睡明天上班就要爆炸了。
曹柔荑的最后一條微信是1:05發(fā)來的,雖然字面上還挺體貼,說道“那你忙哦,我睡覺去了?!?,其實生氣與怨恨已經(jīng)快要沖出手機這薄薄的屏幕頂?shù)桨拙硬灰啄樕狭耍?dāng)時忙著“斬首”,等仗打完再一看手機,已經(jīng)一個小時過去了,現(xiàn)在曹柔荑估計已經(jīng)氣睡著了。此時再回復(fù),“因為打游戲不理她”的罪名便完全坐實了,到時候可就真百口莫辯了,因此白居不易便不再管它,等明天早上再來“亡羊補牢”。
“今天就這樣吧,領(lǐng)取了經(jīng)驗就去睡覺。”說罷,白居不易便催動劉備回到自己的營帳,拿出袖中的小簡將殺死士、救同袍、反包圍、打亭長等事一樁樁一件件地寫了上去,小簡中所寫的數(shù)字瞬間躍動起來,變成彩帶光圈,構(gòu)成那個令人每每見之都會心潮澎湃的動畫效果。
“升至6級”
已經(jīng)開始摘頭盔的白居不易見到這一提示便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想到卡在4級的尾巴上以及連撩6男都以失敗告終這些尷尬的經(jīng)歷,他趕緊加了一點“悟性”與一點“魅力”,然后摘了頭盔,往床上一縮便開始努力讓自己快速入眠。
翌日,白天的工作時間往往是百無聊賴的,領(lǐng)導(dǎo)總是喜歡在快下班的時候布置一個巨大的任務(wù),搞得白居不易不得不加班,在因此哭笑不得幾次后,白居不易終于習(xí)慣了,從而更加肆無忌憚地利用白天的時間——聊天。
使用了一些這些年常用的開場白后,白居不易開始跟曹柔荑解釋起昨晚的情況來。
曹柔荑一句話就讓他那些為了掩蓋劣行而做出的努力徹底付諸東流:“實話實說,昨晚是不是打游戲打到很晚,打到根本沒時間理我?”
“……”
白居不易往往在這個時候會特別佩服曹柔荑,佩服她竟能像他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對他的所作所為了若指掌,就像這次她完全猜到了。
“打到幾點?”
“沒多晚,打了會兒就睡了……”
“幾點?”
“一點多……”
“發(fā)神經(jīng)吧,你今天不是還要上班嗎?”
“嗯哪……”
……
曹柔荑靜默了。白居不易也樂得如此就將更嚴重的問題掩蓋了過去,因而一直沒有再找曹柔荑多聊兩句、多哄她一下,只是等著時間自己流逝。
直到晚上10點多,他們平日里習(xí)慣的互問“你洗澡了沒”的時間段,曹柔荑才收起了持續(xù)長達半天時間的沉默,字面語氣極其平靜地說:“你總是這樣。你到底有沒有打算過,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
白居不易卻感覺自己的現(xiàn)實世界中突然超現(xiàn)實地打了個雷,閃過了一株紫色的巨大閃電,雖然它出現(xiàn)時并沒有什么聲音,但沒過不久便會有好像郵筒粗的大樹被直接劈成兩半的巨大聲響隨之而來。
……
這是一個一聽就能讓他眉頭緊鎖的問題,白居不易不知該如何回答。結(jié)婚所涉及到的經(jīng)濟問題之繁瑣,是白居不易始終不愿且無法去面對與承受的。
其實他曾經(jīng)以各種形式回答過這個問題,以各種借口延遲過直面這個問題,但那些曹柔荑都沒有接受,在“結(jié)婚”似乎搖搖無期的當(dāng)下,曹柔荑終于忍不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要求白居不易給一個準(zhǔn)確的答案。
“等我準(zhǔn)備好,咱們就結(jié)婚?!卑拙硬灰子钟昧伺c上回相同的說辭,近期他似乎覺得這個說辭是最有說服力的那個。
因為曹柔荑總是被這個答案“征服”到無話可說。這次也不意外,她又無言了。
可在無話可說10分鐘后,這次曹柔荑終于取得了突破,她問道:“到底什么叫準(zhǔn)備好?到底還要多久?還要打完多少游戲?”
……
白居不易開始發(fā)表情包來打哈哈,試圖用萌萌的表情來化解曹柔荑的“敵意”,讓她重新變回一個可愛的軟妹。
但這次他徹底失敗了。在他發(fā)了十幾個表情曹柔荑仍然不發(fā)一言時,他終于明白,此次曹柔荑的話落腳在“游戲”上,如果此番不在日后如何對待游戲上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那后果將極其嚴重。
在白居不易小的時候,他總是期待著長大,因為他覺得只要長大了自己就可以無拘無束地玩游戲,沒人能管著他了;誰承想反而是在真正長大之后,竟被逼著和游戲說分手。
不結(jié)婚跟游戲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不打游戲就有錢結(jié)婚了?打游戲花錢嗎?那不比出去吃宵夜、逛大街、泡酒吧省錢多了?
放在從前,白居不易此時腦子里肯定有一堆“辯詞”不吐不快,但如今,他已再也不想跟誰辯論了。
與人爭辯,毫無意義,更別說是跟生活講道理了。生活,這東西豈是你舌戰(zhàn)勝了它,它就可以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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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谷何處
調(diào)整一下,此章為第二卷第一章,先前沒有設(shè)置好,混到第一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