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塵扶著陸寧一道站了起來后,陸寧朝著門口走了幾步,然后抬頭向著天空喃喃自語道:“主公,你看到了嗎?你最疼愛的小兒子現(xiàn)在還活著,你終于可以放心了!”說完長吁了一口氣,回進屋中,將手中玉佩遞還給蘇齊。蘇齊接過玉佩,見他臉上雖掛著笑容,眼中卻閃著點點淚光,心中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這時,聽得許塵向陸寧道:“前輩,晚輩不辱使命,終于在玄天派找到了永盛皇子??墒撬⒉幌嘈盼艺f的話,所以我只能帶他來見你,您看……”陸寧嘆了口氣,向兩人道:“我們坐下慢慢說吧,這件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得清楚的?!?p> 三人在一張桌旁坐下以后,店中小二沏了一壺茶上來。蘇齊待那小二轉過身子,伸手一指,向陸寧道:“前輩,這……”陸寧知道他的意思,擺了擺手,道:“不要緊,這是我自家親戚,我的情況他全都知道的。”
他這句話說完,蘇齊心中就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起來,似乎很害怕聽到陸寧接下來所要說的話。瞧陸寧適才那般對著天空說話的樣子,很顯然,許塵并沒有說謊。
不過,他心中忽然又轉了個念頭:難道是他二人合起伙來騙我,在我眼前演了這樣一出戲?可是,可是他們騙我干什么呢?自己不過是玄天派中一尋常弟子,他們騙我對他們有什么好處?而且還是以這樣一個名目!想到這里,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瞬間又將這個念頭給否決了。
他心下惴惴,然而半天也見陸寧開口,于是索性將心一橫,說道“前輩,煩請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我,我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竟是……是……”
陸寧抬頭看了蘇齊一眼,向他輕輕點了點頭后,跟著便將他兄弟四人如何結識蘇齊的父親柴宗訓,如何在暗地里為其奔走謀劃,最后如何會落得個滿盤皆輸?shù)慕Y果全部一一對二人說了。其中有些細節(jié),許塵之前也不知道。
他說完嘆了口氣,又道:“許塵并沒有騙你,事實的確是如此。只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今日能再見到少主你,實屬蒼天憐見以及主公在天之靈保佑。”
蘇齊聽罷,心中既不知是怒是怨,是悲是喜。只感到一陣頹然襲上心頭,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了。他兀自呆呆出神,許塵、陸寧相互對望了一眼。許塵道:“怎么樣,少俠現(xiàn)在可相信了?依照陸前輩和我?guī)煾?,那以后我就同他們一樣也叫你少主吧!”蘇齊臉上看起來有些恍惚,喃喃道:“不,不!我蘇齊不過是玄天派一個普通弟子,你們定是認錯人了。”
陸寧知道他一時難以接受,嘆了口氣,說道:“也罷,當初屬下放棄尋找少主你就是想讓你以后做一個普通人,不要再卷入這是非恩怨當中。既是如此,你便依舊做你的蘇齊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
許塵眉頭一緊,站起身來,大聲道:“前輩,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跟師父苦苦找尋了這么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找到永盛皇子,讓他繼承他父皇的遺志,把屬于他柴家的天下給拿回來。您這一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這算什么?難道您忘了當初你們主公是如何交代您的?忘了他是如何死的了嗎?那年他才僅僅只有二十歲??!大宋朝廷對外宣稱恭帝乃是暴病而亡,可你們跟隨他多年,他的身體狀況你們不應該很清楚嗎?一個胸懷大志、滿腔熱血的青年男子如何會在一夜之間暴病而死,這其中的蹊蹺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蘇齊耳聽得許塵這慷慨激昂、滿含悲憤的話語,一時間自己血管里的血液也不禁開始沸騰起來。他心里著實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是那樣一個身份,可假如他父親的死當真如此離奇,他又豈能做到完全無動于衷?
許塵見他額頭青筋凸現(xiàn),臉頰也漸漸泛紅,知道自己的話奏了效,便繼續(xù)說道:“前輩,您忘了當年對你們主公許下的諾言可以,可是你不能讓永盛皇子也跟著你一起忘了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身為人子,倘若不能繼承先父的遺愿,并任其死得不明不白,那還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我之前對您說過,我的父母就是被大宋的狗官給害死的,因此我活著的意義就是要為他們報仇,討回一個公道。”
他說到這兒,但見蘇齊突然站起身來,像疾風一般跑出屋子,躥進了屋外翠幽幽的竹林之中。陸寧欲起身去追,許塵忙攔住他道:“不必追,前輩,讓他好好靜一靜吧!”陸寧點點頭,嘆了口氣。
直至傍晚,夜幕降臨,蘇齊這才又回到郁香樓。陸寧見他平安歸來,笑道:“少主,你可算回來了!怎么樣,餓不餓?我這就去給你拿吃的?!碧K齊搖搖頭道:“不用麻煩了,前輩,我只想要一壇酒。”陸寧道:“好,好!我這就去拿?!?p> 片刻功夫,陸寧從后廚端出來一壇酒、一盤饅頭和幾個小菜。自蘇齊進門,許塵一直都倚在一道窗邊觀賞外面的景色。聽得陸寧叫他吃飯,他這才應聲走了過來。
陸寧、許塵二人分別坐下,卻見蘇齊兀自抓起桌上那一壇子酒,說道:“我喝些酒就好,你們慢慢吃吧!”說完提著酒壇走到門口坐下獨飲。陸寧嘆了口氣,又到后屋去取了一壇子酒,這才和許塵開始吃飯。
他二人吃完飯,眼見蘇齊仍坐在門口繼續(xù)喝酒。陸寧欲開口勸他少喝點,許塵忙制止道:“前輩,且讓他喝個痛快吧!你現(xiàn)在說什么他也聽不進去,興許醉過一場,他就會清醒了。
次日清晨,陸寧、許塵相繼從各自房中出來,抬頭只見蘇齊已端坐在客廳中央。他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卻見蘇齊站起身來,躬身向陸寧道:“前輩,您能給我仔細講講關于我父親的死還有我柴家天下跟大宋朝廷之間的事嗎?”
陸寧微微一怔,忙上前將他扶起,說道:“老朽本是你父親的下屬,少主不該行此大禮!你快起來,少主你想知道什么,老朽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痹S塵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些許微笑,心想,看來,蘇齊是接受他永盛四皇子的身份了。如此,那便再好不過。
耳聽得蘇齊和陸寧一問一答,二人堪堪說了一個多時辰,蘇齊這才把他想知道的大概都問清楚了。許塵道:“少主既已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不知今后你有何打算?”蘇齊低頭不語。陸寧忙道:“許塵,你想干什么?過去的都過去了,難道你還放不下心中的執(zhí)念嗎?”
許塵淡淡一笑,道:“放下?父母大仇,豈能說放就放?”
話音剛落,只見蘇齊倏地站起身來,恨恨地道:“不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除了這個,還有亡國之恥,滅家之恨!”
陸寧嘆了口氣,喃喃道:“少主,我想主公如果在天有靈的話,他必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而不要再卷入那無休無止的復仇之中?!?p> 蘇齊仰天哈哈一笑,說道:“前輩,我蘇齊生活的這二十一年來,從未對自己的父母盡過一天孝道。假如終其我一生,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也就罷了。但現(xiàn)在,我明明知道父母無辜枉死,祖輩的基業(yè)被奸人所奪,如此這般,若我還能做到無動于衷,那我蘇齊還算是個人嗎?前輩您當年誓死效忠先父,差一點就丟掉了性命,晚輩自不敢再要求您什么。然而對于我自己,我是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标憣幝犓f完,也就不再爭辯,只不住搖頭嘆氣。
三人各自懷著自己的心事安靜地度過了一天。夜晚,吃罷飯,蘇齊走出屋子,來到院子里。許塵跟著也走了出來。兩人相距丈許,分別倚著一根柱子眺望著眼前的黑夜。沉默半晌,許塵開口道:“少主,你可是在為了以后的復國大業(yè)而苦惱?”
蘇齊淡淡一笑,沒有答話。他心中確實十分煩亂,可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煩惱些什么。自許塵找到他到現(xiàn)在也不過短短半月的時間,他卻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變故,似乎天地間都變換了另外一個模樣。
許塵又道:“少主大可不必如此,你可知你父親去世之前留下了什么嗎?”
蘇齊轉過頭來,問道:“什么?”
許塵道:“一張藏寶圖?!?p> 蘇齊一怔,奇道:“你說什么?藏寶圖?”
許塵點頭道:“不錯。這張圖原是你祖父留下的,為的就是用其來招兵買馬,然后一統(tǒng)天下。只可惜你祖父英雄早逝,你父親才剛登上皇位,就被奸臣趙匡胤強迫禪位于他。你父親在危急時刻才將此事告知了他的屬下,也就是我?guī)煾杆麄兯娜?。并囑咐他們要將此圖找到,然后親自交到你的手里,用其來完成你父親畢生的心愿——從賊人手里奪回你柴家的江山?!?p> 蘇齊聽完,滿臉詫異,因許塵和陸寧還未給他說過有關藏寶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