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阿寬先生!”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從遠處的堤壩上就傳來一聲缺乏磁性的聲音,阿寬回頭眺望,只見一輛嶄新的小轎車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那車子的玻璃窗反射著夕陽的光線,刺得阿寬條件反射地用手背擋了擋雙眼,再定睛一看,才看清倚靠在車子上的那個人的臉龐。
“錢串子!”阿寬又把一根草叼在嘴里,嘀咕起來。
堤壩上的人戴著墨鏡,上半身穿著花襯衫,下半身是一條雪白的長褲,腳上是一雙被擦得锃亮的牛皮皮鞋,整個人看上去尤其洋氣,他是村里有名的“財主”,傳說中的“大戶人家”。
“錢串子”有著一頭栗色的卷發(fā)、頭發(fā)發(fā)黃,高高的鼻梁和一雙凹陷的雙眼,頗有骨感,五官顯得分明,看上去卻是營養(yǎng)不良。他作派高調,帶著幾分男人不該有的風騷,大家都戲稱他為“娘娘”,但他卻寧愿別人叫他“錢串子”也不愿意接受“娘娘”這個外號,事實上,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村寨血統(tǒng),至于他為何會有這樣的長相和略帶柔軟的性格,村里都流傳著一種沒有人會去證實的說法——他媽在生他的時候被上帝捉弄了一番。呵,女人。
阿寬捋了捋自己的褲腳,又在小溝里捧水洗完了臉才朝著堤壩上走去。當他一只腳才邁上堤壩時,“錢串子”便抵制不住興奮地向阿寬熱情地擁抱過來。
“親愛的,好久不見了?!彼贿吪闹挼暮蟊骋贿呇龐频刭N在阿寬身上,不等阿寬回話,他就挑著蘭花指拉著阿寬坐到了自己的轎車上,“來,我送你回家,在此之前,先到我家去一趟?!闭Z畢,又是向阿寬拋了個媚眼。
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阿寬有些茫然的看著坐在駕駛座上正精神抖擻開著車的這位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同村“兄弟”,疑惑道:“你要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薄板X串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車子一下子便駛進了一座獨戶大院里,“錢串子”紳士般地給阿寬開了車門,并頓了頓嗓子開口說道:“來吧,我親愛的阿寬兄弟,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阿寬不明就里地下了車,隨即便被“錢串子”半推半就著拉進了客廳里,這時,只見一朵紅艷艷的大紅花出現(xiàn)在眼前,它那刺眼的顏色在客廳里顯得尤其出眾,阿寬眼前一亮,三步并作兩步走,站在那朵大紅花面前,指著大紅花下面的機器驚詫道:“這是……電視機!”
“算你有眼光,怎么樣?看,‘三轉一響’,齊了!”“錢串子”指著客廳一角的收音機、縫紉機、院子里的鳳凰牌自行車和自己手上戴著的那塊表,自豪且滿足地說道。
阿寬欣喜的臉上一下子又暗淡了下來,“錢串子”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拍拍胸脯道:“不如你跟我干吧,你那科學夢啊,不如我這些東西來得實在?!?p> “錢串子”的話像一根針似的刺中了阿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