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說大也不大,只比寧錦丞長一歲,就多吃一年飯,竟然就有這樣的心眼去勾引男人;說小也不小,不過小小年紀(jì)居然就不學(xué)好。在玲娘眼里如今的金璃就算是個無縫的蛋,她也能用挑剔鑿出個洞來。
“公子家里還有別的人嗎?”
別的人?她家里只有狐貍好不好,“沒有?!?p> 身世凄慘啊,寧錦丞瞬而就心疼起金璃來。
原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玲娘可不覺得他可憐,反而覺得就是因為沒有后顧之憂,這人才肆意妄為,就是因為沒人管教,這人才膽大包天。
“那公子可曾上過學(xué),學(xué)過禮法?”
這怎么問起來沒個完,要不是他實在是餓了,金璃一定掀桌子就走。
比起玲娘,寧錦丞就顯得體貼多了:“你讓人家安心吃飯,飯后再關(guān)心人家也不遲?!?p> 寧錦丞是看出來了,玲娘這哪是接受了,是打算知己知彼啊,于是趕緊打斷她。
“怎么不讓人安心吃飯了,你小子瞎操什么心!”玲娘嫌棄的看寧錦丞一眼,轉(zhuǎn)頭問金璃,“公子覺得我打擾了?”
金璃默默的點點頭。確實如此啊。
玲娘,……
這頭點的寧錦丞覺得很順?biāo)男?,男人又怎樣,感情不都是慢慢培養(yǎng)的嗎,至少現(xiàn)在金璃不討厭他,往后再用心的對他好,把心捧到他跟前,他就不信他不接著。
要是寧錦丞有前世記憶,想起再前再前一世,他那顆被摔得稀巴爛的心,不知還有沒有這般自信。
金璃安心的吃完了這頓飯,不得不說這玲娘雖然神神經(jīng)經(jīng),嘮嘮叨叨的,做菜的本事可真是一流的,憑他幾千年在人間混跡的經(jīng)驗來評定,這手藝怎么也是御廚級別的。
玲娘給寧錦丞夾了些菜,而后直勾勾地盯著金璃等他吃完飯。
這邊金璃停筷,玲娘緊接著發(fā)問:“公子小小年紀(jì)就獨自來京城闖蕩啊,這地界繁華也險惡,可要當(dāng)心別被什么糟七糟八的人騙了才好?!?p> 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糟七糟八的人的寧錦丞桌子底下踢玲娘一腳,說誰呢?
玲娘一個白眼翻回去,沒說你,哪有上趕著往自己身上潑臟水的。
玲娘接著說:“尤其是住宿,金公子長得俊俏,可別被牙婆子們盯上,可得好好選地方?!?p> 寧錦丞贊成的點點頭,金璃的長相連他這么個正人君子都不免動些歪心思,別說哪些污七糟八的人了。
“不知公子可有去處了”玲娘關(guān)切地問,可千萬別想要跟我們摻和……,“金弟就跟我們住在一起吧,方便也安全。”寧錦丞搶著說。
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玲娘覺得有些上頭,方便?方便你半夜爬他的床嗎?
安全?金璃可不覺得住在這個風(fēng)一刮頭頂?shù)乃椴计吐湓谧郎系牡胤桨踩?p> 看著面前這兩個人都一臉的質(zhì)疑,寧錦丞自己都覺得心虛。
方便,近水樓臺先得月嘛,安全,當(dāng)然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最安全,他也沒說錯,心虛啥。
“我?guī)闳タ聪路块g?!币膊还芙鹆в袥]有住在這的打算,寧錦丞先招呼著。
金璃也沒想自己有沒有住在這兒的打算,先看看唄。
這一看不要緊,合著這地方是一烤地瓜啊,外表臟兮兮的,灰突突的,里頭是金瓤流油的。
這吊床,這貂皮毛毯,這熏香,這躺椅,講究啊。
你別說,玲娘特意問一句住宿的事還真就是怕金璃看上她這地方。雖說玲娘是反其道而行之帶著寧錦丞在外招搖撞騙,可咱不能真的讓孩子吃苦啊。
寧錦丞看著金璃略有些吃驚的眼神問他:“怎樣,可還看的入眼?在這住下?”
何止是看得入眼啊,比起客棧破廟荒山野嶺,這簡直就是天堂,再說了之前他在人間都是靠臉吃飯的,他要么在找木辭山的路上,要么住在木辭山的家里,如今難道要去勾搭小姑娘做小白臉嗎?他有那個資本,可大狐貍也是要臉的不是。
“好??!”金璃歡快的應(yīng)下了。
得,還是來晚了,收拾完碗筷趕過來的玲娘被被門檻絆了一跤,踉蹌著險些摔倒。
“玲娘?正要去找你呢,金弟答應(yīng)住下了,麻煩玲娘幫忙收拾下屋子?!睂庡\丞一臉的高興,說完話拉著金璃走開了。
玲娘盯著兩人的手,氣的囑咐自己要堅強。
有沒有哪個人是你一直渴望的,可他只能活在渴望里,要是他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反而會嚇得不知所措,好像是曾經(jīng)的你沒珍惜過,失去了,可失而復(fù)得反而不是滋味。
這人是誰呢?金璃在腦海里尋找著,他的生命中何時出現(xiàn)過這樣一個人,找不到,不知道,可心上的滋味著實難受,于是他掙扎著脫出了寧錦丞的手。
寧錦丞心上突然好像被針扎了一下,回頭看向金璃,看著他一臉的不舒服,只能笑了一笑,“是我唐突了,金弟別介意,這不是覺得咱們是兄弟嗎,”說著順勢想要拍一下金璃的肩膀,結(jié)果他躲開了。
他覺得惡心嗎?寧錦丞慌了。
沒有,金璃只是不喜歡心上不舒服的感覺,這沒良心的為了自己心里舒坦,連記憶都可以不要,既然寧錦丞碰他會讓他不舒服,那自然不讓他碰了唄。
當(dāng)年有只狐貍因一個凡人犯下殺戮,被天帝罰了天懲,不知這天懲會不會讓心疼,不知是不是在那一次金璃丟掉的良心。
“今天感覺如何?”一天下來,寧錦丞帶他逛遍京城,可算是盡職盡責(zé)。
感覺如何呢,感覺似曾相識。
就算覺得你說的是句屁話也愿意說真香的那種感覺,不就是他當(dāng)年對木辭山的態(tài)度嗎。
金璃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將心比心,他應(yīng)該對寧錦丞態(tài)度好些,畢竟以他的經(jīng)驗,寧錦丞想要的應(yīng)該就是讓他對他產(chǎn)生什么感情,不過,寧錦丞想要的一個男人對他產(chǎn)生什么樣的感情呢,現(xiàn)在兄弟之間都要互相討好了嗎,這些年他一直是女身,對男人的了解淺薄到如此地步了嗎?
不說話,那就是感覺不好唄,他勞心勞力一天,體貼入微,到底也只是自己覺得,那人根本沒什么反應(yīng)。
也許他的方式錯了?
可惜他早不知道自己是個斷袖,這些年招惹小姑娘的經(jīng)驗看來在金璃這完全專業(yè)不對口。
今天失敗了還有明天,但明天又該用什么法子呢?
??!怎么老子偏偏就看上你呢,萬花園中怎么就看中了一棵草呢。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玲娘點了店門頭掛的煤油燈,做了滿桌子的菜,看到這場景,寧錦丞的心情也好了些。
金璃呢,也覺得這種感覺很奇特,狐貍都是自己覓食吃,在人間也從來沒人做好飯等他,雖然這頓飯不一定是為他做的,但也很溫馨啊。
不用懷疑,這飯就是為你做的,是你和寧錦丞的散伙飯。
思來想去,玲娘覺得自己沒法子對付寧錦丞,只要寧錦丞對她撒撒嬌,賣賣可憐,她肯定會忍不住由著他胡鬧,于是她不得不拉下臉去找了國師,還搭上她一頓飯呢。
“周大人!”玲娘看見走回家的兩個孩子,視而不見,反而熱情的招呼走在后面的周防樽。
兩個人聽見玲娘的聲音也向身后看去。
人到中年但保養(yǎng)得好不顯年紀(jì),穿著一身錦服,氣質(zhì)嘛,斯文敗類。金璃如果知道這個詞一定會這樣形容他。
寧錦丞回頭望去,原來是玲娘的相好啊,今天做了一桌子的硬菜,原本還以為玲娘態(tài)度反轉(zhuǎn)了呢,結(jié)果原來如此啊。她這是看著自己和金璃成雙入對的心里寂寞了?
呵,當(dāng)然不是,就算哪天想不開想找男人了,她玲娘也不會去沾染周防樽這號人啊。
周防樽,流水的王朝鐵打的國師,兩朝元老。
你說這人,在敵軍攻進(jìn)城時,立刻就投了降,毫無風(fēng)骨可言,面對斷頭臺上,寧氏忠臣的破口大罵,他自己還大言不慚地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人之常情。
可是又毫不猶豫地把寧錦丞從戰(zhàn)火中救出來,托付給她,托付給她叮囑她要保住寧氏一族的血脈。
可他又不是在忍辱負(fù)重,沒有謀劃什么復(fù)仇大計,而是繼續(xù)在新朝里任勞任怨,爭當(dāng)模范。
玲娘要是知道人格分裂這個詞,一定會這樣形容他。
周防樽自己可是覺得自己始終如一,管他什么更朝換代,老子心懷的始終是天下。
只不過寧氏一族對他到底有知遇栽培之恩,遭的又是無妄之災(zāi),總要給他們留下一縷血脈。
“周大人,快入座啊,今天這頓飯可是特意為您做的?!绷崮锾匾饧又亓恕疤匾狻眱勺?。
周防樽這人嘴挑的很,她的廚藝怎么說也是五星級的,做的菜當(dāng)年可是在皇宮里能作為獎賞賜給功臣的,哪位大人不說好,只有他周防樽挑剔的說勉強入口。
怎么就勉強入口了?在皇宴上,當(dāng)著皇上貴人和各大臣的面,竟敢如此毀壞她的名聲,她在后廚切菜時,聽到傳菜的小廝帶回的消息,就立刻提著菜刀沖了出去,堵住了以不勝酒力早早請假離宴的周防樽。
“我問你,我做的菜哪里不好了,你給老娘說清楚?!绷崮镱櫜簧献鸨坝袆e,跑到周防樽面前,拿菜刀指著他的鼻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