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忘亭道:“燕大俠,你可知大宋如今人丁幾何,國庫中又有多少銀兩,軍中多少可用之材?”
燕長安搖了搖頭。
江忘亭道:“燕大俠之見,我派中幾位師兄弟也多有思及?!蔽⑽u頭,住口不言。
陳觀泰道:“論及國政,吾等多是紙上談兵。問國政,問兵甲,問錢糧,實則我等一無所知。論武功,我等自都有真知灼見,但軍國大事,一,吾等不能盡知其事。二,韓大人也好,官家也罷,朝中百官自不乏才智遠在我等之上之人。所謂在其位,謀其政。”看看燕長安,道:“時人對韓大人確有諸多誤解,多是以訛傳訛。老夫感佩韓大人忠肝義膽,乃是實實在在為國為民的好官。就算確有一些疏漏,但其遠見卓識,也非我等武夫可比?!?p> 盛云英輕咳一聲,道:“前輩與韓大人相交已久,自是更知其人。但所謂無風不起浪,如今百姓之中,確對韓大人頗有怨言,這其中固然有人推波助瀾,但其獨斷專行,聽不得旁人異議,識人不明,用人不智,卻是不假。比如吳曦之事,方才那密書之言,怕如今韓大人還蒙在鼓里?!?p> 江忘亭搖頭道:“那密書真假還未可知?!?p> 燕長安皺眉道:“莫非要等吳曦真降了金人,將西邊四川門戶拱手相讓才知真假?”
江忘亭道:“我等敬你武學奇才,天賦異稟,但若說閣下比韓大人更懂政事,有宰執(zhí)天下之能,怕是有些荒謬?!?p> 燕長安道:“燕某并無此念?!?p> 顧敬亭道:“無論如何,我等想見韓大人一面。蛇無頭不行,韓大人身居高位,北伐大業(yè),不說系于一身,也是至關重要,癥結(jié)所在。眼下主戰(zhàn)派不親,辛棄疾等宿老皆推辭不入朝輔佐。主和派更是視他為眼中釘,處處針鋒相對,廟堂之上,亂成一團。如此局面,他必要有所舉措,整頓朝綱,凝聚人心,撥亂反正。”
陳觀泰道:“以兩位的本事,只要去到臨安,要見韓大人自是不難,只是想要說服韓大人改弦易張,怕是不易?!鳖?、燕之言,他也不是盡數(shù)不認同。獨斷專行,任人唯親之論調(diào),廟堂之上,早被人翻來覆去說過,甚至當面彈劾,只是韓侂胄不為所動。人無完人,韓大人光復之心,為北伐大業(yè)嘔心瀝血不假。若無其經(jīng)營,何來今日北伐之舉。他深知韓侂胄不是可以輕易說服之人,而他衡山派復興得韓侂胄臂助甚多,有些話也不便明言。
燕長安道:“我等鋪陳利害,有密書為證,至少吳曦事可證。”
陳觀泰道:“他不信呢?”
燕長安道:“文諫不成那就只有武諫?!?p> 武諫兩字陳觀泰聽著著實刺耳,面色難看,道:“韓大人剛烈風骨,可不是見風使舵的軟骨頭?!?p> 燕長安道:“燕某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脾氣。”
陳觀泰已有些怒氣,道:“怎地,你還要動手殺人不成?”
燕長安道:“燕某自會斟酌利害。”
兩人言語已有些劍拔弩張,褚博懷嘆口氣,道:“顧兄、燕大俠兩位,想見見韓大人,進盡忠言,也是好事,只是此事還須得精打細算,莽撞不得?!?p> 陳觀泰冷冷道:“他如此脾氣,還是莫要見的好。”
燕長安眉頭微皺,搖了搖頭,不再接口。
一場密談,就此不歡而散。
自后院回去客房,陳觀泰余怒未消,江忘亭跟在身后。
路過達摩院,地藏殿前,見柴霏雪、沐云煙兩人在院中閑坐。泡了壺茶,桌上還有點心,又聽外面院中有練武之聲。
柴霏雪正道:“云大哥呢?”
沐云煙嘆了口氣,道:“還能干什么,練功去了唄。”
柴霏雪欽佩道:“云大哥好生用功?!逼财沧?,瞧了眼外面,道:“這幾個,都是瘋了不成。”
沐云煙連連搖頭,道:“什么啊,他是受刺激了。先是冒出個蕭平安,如今又來了個沈放,都是些什么鬼!師兄便是這些日子,也天天只睡兩個半時辰,睜眼就去練功。哎,這人都瘦了?!?p> 柴霏雪也是咋舌,道:“這男人較起勁來可真嚇人?!?p> 沐云煙道:“還不是怪師傅,居然說那小子‘很好’!”
柴霏雪道:“很好很了不起么?”
沐云煙無奈道:“我?guī)煾挡豢淙说?,你知道我?guī)熜诌@么多年,才換了幾句不錯?”
柴霏雪道:“那你們平常練的還可以怎么說?”
沐云煙嬉笑,學劍圣模樣,道:“再來!”
兩女笑成一團,陳觀泰旁邊走過,故意板著臉孔道:“女孩子家,不成體統(tǒng)?!?p> 兩女沒一個怕他,笑著起身施禮。
陳觀泰也不理會,江忘亭倒是回了個笑臉。走出這方院子,門外,蕭平安、沈放、宋源寶、秋白羽、德秀五人,果然正切磋武功。沈放仍虛弱無力,倚在一旁觀看,其余四人則正比劃著拆招。
見他們兩人過來,都是停手,站到道旁,恭恭敬敬行禮問候。
陳觀泰正不高興,見蕭平安便是一瞪眼,道:“不跟著你師傅師娘練功,跑這里來干什么!臭小子,整天不務正業(yè),就知道跟這幾個猴崽子廝混?!彪S手一伸,已抓住蕭平安腰帶,反手一摔。
蕭平安吃了一驚,沒明白師公怎會忽然對自己出手,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躲閃。腦子還沒轉(zhuǎn)過來,人已飛在空中,屁股朝下,重重朝地上摔去。可他身手遠比腦子要快,空中腰腹一挺,一擰,雙足已穩(wěn)穩(wěn)站定。
正想給師公賠個不是,腰間一股暗力涌出,蹬蹬蹬,連退了三步,好容易拿樁站定。這才明白,陳觀泰抓住自己腰間,一股暗勁已經(jīng)透體而入。嚇得也是一身冷汗,好在師公只是想摔自己一個跟頭,若是有意加害,自己已受重傷。
愈發(fā)感嘆灌頂境的高手神乎其技。躬身道:“徒孫有錯,請師公責罰。”
陳觀泰卻也是微微一怔。他何等身份地位,便是真的心里有火,也不會對個徒孫發(fā)泄。只是路過此處,看蕭平安與幾人談笑。想他與沈放聯(lián)手,竟是斗力境上段巔峰的高手也戰(zhàn)之不下。固然欣喜,卻也恐他得意忘形,自高自大。伸手摔他一跤,叫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誰知他一把抓過,蕭平安空中竟能轉(zhuǎn)過身來。也不敢真的傷了這個寶貝徒孫。索性打了道暗勁過去,叫他雙足落地,立刻就要摔倒。接著蕭平安連退幾步,竟是穩(wěn)穩(wěn)站住,叫他也是大吃一驚。這孩子的武功練的,比他所想還要純粹。
心中高興,一張臉卻是板的更嚴,道:“臭小子,居然還敢躲,跟我走,給師公洗腳倒酒去!”
看著陳觀泰帶著蕭平安走遠,宋源寶才吐了吐舌頭,道:“陳老爺這是怎么了,哪里來的邪火,蕭大哥也罵,誰還敢給他氣受不成?!?p> 沈放笑道:“人家喜歡蕭大哥還來不及,哪里是生他的氣?!?p> 宋源寶道:“我猜也是,他教訓徒孫也就罷了,干什么罵咱們幾個是猴崽子?!?p> 德秀正色道:“說的是你們,我跟蕭兄弟又不熟?!?p> 感謝幾位老朋友的支持,背水,DONGD,叉燒。幾位看過死人經(jīng)沒有,推薦一下,個人覺得寫的相當精彩,而且武俠跟謀略的結(jié)合,國之爭戰(zhàn),是創(chuàng)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