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章臺道:“他內(nèi)力差了一個小境界,此際全靠足力,腰力,腕力與敵人周旋。誰先耗盡可還不好說。這小子看著文質(zhì)彬彬,身子骨打熬的可當(dāng)真扎實。”
殷長殿道:“此子也是有趣,他哪里來的自信,能頂過如此暴風(fēng)驟雨一般的殺招?”
少林德秀默不作聲,先前還覺得自己敗給欒星回有些不甘,但眼下看來,當(dāng)日他與自己相斗,也還留了一手。
場上欒星回分明已占上風(fēng),沈放如風(fēng)中之絮,又如大海浪濤中一葉孤舟。但任狂風(fēng)大作,濁浪排空,偏偏這飛絮就是不落,孤舟就是不沉。
欒星回額頭已經(jīng)見汗,天空雪落不停,偶爾飄落面上,一絲涼意說不出的舒服,但隨即又叫他口干舌燥。實想不到這沈放竟是如此難纏。忽然驚覺,自己真氣調(diào)動已是越來越難。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真氣竟已將耗盡。
面色一沉,出手更快更猛。眼下別無他法,只有以摧枯拉朽之勢,與他速分勝負(fù)。今日有心在群雄面前揚名,還是托大了,若與他比拳腳,何須如此費力。
沈放看出他心中所想,索性不與他正面相持,竟是在擂臺上跑了起來。
他內(nèi)力不及欒星回,但腰腿勁力之強(qiáng),堪比外門高手。展開“三人行”身法,趨退詭異莫測。
那擂臺又是寬大,欒星回一時竟是無計可施。更可氣的是,逃上一陣,若是欒星回追的太近,他回手就是一劍。長劍直刺,竟是“回馬槍”的路數(shù)。
欒星回不察,兩次都險險上當(dāng)。
雷武龍和秦烈跟著林楚玉站在鐵掌幫人群之中,此際雷武龍忍不住發(fā)笑,道:“沈兄弟也是奸猾?!?p> 林楚玉哼了一聲,道:“他狡猾不狡猾,你今日方知么?”
就在此時,登峰之處,忽然騷亂聲起。就見一人迎風(fēng)冒雪,正疾馳而來,身如疾箭,人自雪上過,只留下淺淺一點腳掌之印,顯是武功高強(qiáng)。
但眼下這高人卻是氣急敗壞,入了會場,滿面怒容,直奔西側(cè)而去。
此人自南側(cè)來,正從衡山派面前經(jīng)過。蕭平安也是驚訝,這人看著眼熟,豈不正是崆峒派的那個長老酆宗衡。為何急匆匆飛馳,還如此惱怒。
忽然想起,此人好好在西側(cè)主位就坐,前面還說過話啊,怎么突然又到了此處?扭頭望去,西側(cè)主陣之中,赫然還坐著一個酆宗衡!
宋源寶眼尖,也瞧出不對,奇道:“兩個?一模一樣?孿生兄弟不成!”
群雄也都看出不對,新來的這個酆宗衡到了近處,已忍不住開口罵人,道:“混賬東西,敢暗算于我!”
眾人目光都朝兩個酆宗衡看去。
擂臺之上,邱步云腳下用力,已將一塊積雪踩實,腳底一抹。那成冰的雪塊已經(jīng)飛出。正中沈放足踝,雖未打中穴道,卻也叫他身子一晃,失了平衡。他飛速奔跑之中,這一下毫無防備,身子一歪,竟要跌倒。
以他身手,一個擰身,便能站穩(wěn)身形。但欒星回緊隨在后,豈能錯失良機(jī),跟上一劍,一招“孔雀分屏”,直奔沈放后心。
此際場上,七成人視線被兩個酆宗衡吸引過去,三成人仍盯著擂臺之上。花輕語、柴霏雪等人看的真切,齊聲驚呼。
沐云煙也是不齒,道:“前輩高人,竟然暗算,這昆侖派當(dāng)真要不得臉面?!?p> 西側(cè)前排,看到邱步云小動作的,不乏其人,卻是無一人出聲。
沈放長劍在前,也不回身,借著劍上倒影,瞧準(zhǔn)方位。身子倒仰,長劍反手迎上,兩人長劍一交。只覺欒星回劍上勁力澎湃,力道之強(qiáng),顯是孤注一擲,真氣全吐。
他上身后仰,反身出劍,本已是別扭,勁道更是弱了許多。這一劍根本擋不住欒星回劍招,眼見欒星回劍路不變,摧枯拉朽,就要直刺他后腦。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放左腳猛地一點,雙足驟然離地,身子已在空中平躺,借著一點之力,如風(fēng)車般轉(zhuǎn)了起來。其速如驚鴻,其勢如巨龍翻身,在空中,瞬間便是轉(zhuǎn)了四周半。手中劍借著身子旋轉(zhuǎn)之勢,已經(jīng)使出“攪劍式”。
他百五十斤的身子,加上旋轉(zhuǎn)之力,力道何等之強(qiáng)。饒是欒星回內(nèi)力高他一個境界,也是抵擋不住?!班侧病眱陕暎瑑扇耸种袆ν瑫r脫手而飛,直沖上天。
“嘭”的一聲,沈放重重墜地,壓的積雪橫飛。
欒星回面沉似水,沈放這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空中旋身四周半,他也能輕松做到。但要如沈放這般雷霆火石,那是萬萬不能。這是千錘百煉的腰腹之力,平日還不知下了多少苦功,這個沈放決計留他不得。
沈放就躺倒在他面前,身子仰躺,破綻百出。欒星回卻是不為所動,飛身跳起,去抓空中歸元劍。沈放看似摔的極重,門戶洞開,但雙腿微舉,正是“兔子蹬鷹”之勢,他如何看不出來。
兩人長劍飛出,一上一下,仍是搭在一處,不住打轉(zhuǎn)。沈放這一“攪”力道之強(qiáng),角度之奇詭,雙劍飛出,此際還未分開,叫欒星回更是震驚。
歸元劍重,卻是飛的更高,沈放青鋼劍在下。待到欒星回飛起,雙劍終于分開。歸元劍向左邊空中彈起,青鋼劍斜向右方急墜。
欒星回直追歸元劍,腳下卻是順勢一踢,青鋼劍“嗖”的一聲,遠(yuǎn)遠(yuǎn)落下臺去。
眼見欒星回已到劍前,“嗖嗖嗖”聲響,三道白光后發(fā)先至,卻是三個雪球。一枚直打欒星回腦后“玉枕穴”,兩枚卻是對著歸元劍而去。
欒星回腦后長眼,側(cè)頭讓過一枚雪球,右手掃出,將另兩枚雪球一并擋住。那雪球匆忙捏就,并不嚴(yán)實,也不太大。打在他手臂之上,毫無力道,立刻散成雪花。
欒星回神色卻是一變,兩枚雪球一大一小。外人看是他一手打落兩個雪球,其中大的那個卻是未碰到他手,便即散開。雪球之中包裹一物,貼著他手臂竄上,正中歸元劍劍尖。
“當(dāng)”的一聲響,那物彈開,竟是一枚銅錢。這一錢角度詭異,力道卻不甚強(qiáng),但恰恰在歸元劍橫平之時,自劍柄一推。歸元劍立刻變了方向,斜向左落下。
欒星回急急伸手一撈,指尖堪堪碰到劍柄,卻是留不住。他畢竟年紀(jì)尚輕,武功也剛?cè)攵妨持卸?,想要空中再拔起一截,或是變向再追,那是想也別想。身子一沉,就要落下。
地下沈放擲出雪球,并不起身,雙足地上一推,人已向歸元劍下落之處滑去。
欒星回指尖一捅,歸元劍向前飛的更遠(yuǎn),他自己人也跟著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歸元劍落下,沈放已經(jīng)滑到其下。欒星回手指一捅,劍雖是飛遠(yuǎn),還在此方位。沈放雙手一撐,仰面朝天,繼續(xù)滑向劍落之處,仍是快了一步。
欒星回“蒼鷹撲兔”加“千斤墜”,空中雙腳直踏向沈放小腿。
沈放揮足反踢。雙腿一交,欒星回內(nèi)力更勝一籌,沈放卻是占了身落實地的便宜?!芭椤钡囊宦晲烅懀瑑扇硕加X腿骨劇痛,這一下卻是平分秋色。
此際歸元劍已經(jīng)落地,卻是劍柄朝下,落地便是一彈,竟朝擂臺中間飛去。
原來欒星回落地便俯手一抓,也打出一枚雪球,正中歸元劍劍身。力道不輕不重,恰好叫長劍一豎,劍柄先先墜地。歸元劍劍重,此際黃土擂臺凍的如鐵一般,落地立刻彈出。
兩人身位仍是沈放有利,他距劍不足三尺,欒星回卻是差了一丈有余。
但卻是欒星回率先反應(yīng),落地身子便已橫出,去抓歸元劍。
沈放翻身,雙手雙足撐地,也想去奪。但不知是地上太滑,還是他腿被先前一擊震的麻木,雙足蹬地,竟是未蹬起來,腳下一軟,半跪在地。
欒星回瞬間搶得先機(jī),心頭一喜,人在空中,眼看就要追上,卻覺左腳足踝一緊。立刻明白過來,自己又中了沈放奸計,這小子假裝無力,引自己去追劍,卻是趁機(jī)在背后下手。
沈放手指搭上欒星回足踝,立刻屈指拿他穴道。中指、食指微屈,已經(jīng)壓在欒星回“中脈穴”與“昆侖穴”之上。力道一吐,就要封住欒星回穴道。
欒星回悶哼一聲,下丹田“關(guān)元”氣海真氣鼓動,經(jīng)足少陰腎經(jīng),齊向足踝兩穴涌去。
沈放勁力全吐,雖拿的欒星回足踝痛入骨髓,卻是封不住他穴道。立刻變招,撤了內(nèi)力,彈身而起,手臂一舉,已將欒星回提了起來,順勢就要往地上砸落。
欒星回臨危不亂,腰腹一挺,右足伸出,已勾住沈放脖子。腿上一緊,立刻纏住沈放。
沈放揮臂砸下,欒星回伸手格擋。
這幾下兔起鶻落,場上九成人的目光都回到臺上,看的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兩人地下纏斗,論精妙,遠(yuǎn)遠(yuǎn)不能與先前相比,甚至沈放出手,連招式也沒有,卻是驚心動魄。
兩人心機(jī)之深,應(yīng)變之快,叫一眾武林前輩江湖老手也是瞠目結(jié)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