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紀掃視了一圈周圍滿臉淚痕、神態(tài)狂熱的人們,忽然感到有點不忍,因為這個幻境,或許就是這些人殘存在這世上的唯一憑借,沒有了這些,他們就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
可惜,這是意識對抗。
夏紀不想消失,所以他們就必須消失。
夏紀不擅長嘴炮,所以他決定直接用事實說話,心神一動,教堂內的景象便發(fā)生了大變化:
干凈明亮的地面瞬間被血漿所覆蓋,信徒們身上整潔的衣物變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許多人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他們神情呆滯、雙目中眼白幾乎為血絲所布滿,形容詭異;前方臺上出現(xiàn)一座肉山,上面長滿無數(shù)人面和手腳,一張不斷咀嚼的大口中塞著破碎的人體......
這些都是他親眼所見的事實,現(xiàn)在他把記憶回放、覆蓋了這些殘念的幻想。
許多‘活尸’被這突然的變化給嚇醒了,他們驚慌失措地尖叫嘶吼起來,驚懼、恐慌的情緒快速彌漫。
“褻瀆?。 ?p> 神父的怒吼從肉山內傳了出來,震動得整座教堂搖晃了一下,肉山劇烈抖動了一會兒,猛然爆炸開來,無數(shù)血肉碎塊四散飛濺,鮮血像海潮一般涌出,拍到迷茫失措的‘活尸們’身上。
教堂上方降下的金光收束成一道,聚焦在肉山殘骸中央,在那里,屹立著一名金光閃閃的騎士:
他身上套著全身鎧甲,左手持闊盾、右手持長槍,身后披著白色鑲金紋飾的披風,胯下騎著一匹三米高的雪白駿馬。
從騎士的面甲之下傳出神父憤怒的吼聲:“瀆神者,接受神罰!”
騎士垂下長槍直指夏紀腦袋,然后毫無征兆地就發(fā)動了沖鋒,馬蹄隆隆地踏過尸山血海朝夏紀沖來,但無論是白馬還是騎士身上,都沒有沾染一點血跡。
夏紀從心地倒地翻滾躲避長槍馬蹄,同時心里泛起一個念頭:MD,總算知道半人馬怪物是怎么來的了,這現(xiàn)實與想象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p> 騎士沖過了夏紀所在的位置,一扯韁繩,駿馬咴律律一聲叫喚轉過身來,又要沖鋒,但是夏紀早已先一步躲到亂成一團的信眾之中,正想著怎么破解這個前所未見、真實無比的幻境。
“罪惡的靈魂也是充滿怯懦的?!鄙窀蛤T士不屑地冷哼,接著對慌亂的人群一聲大喝:“主的仆人們,不要迷茫,這是魔鬼在迷惑你們的心靈,它在挑戰(zhàn)主的權威!鼓起你們的勇氣,把這個惡魔的爪牙殺死,主將賜福于你們!”
隨著他長槍一指,無數(shù)活尸化的信徒頓時轉過頭來,紅彤彤的眼珠盯著夏紀,看得他心生寒意,趕緊發(fā)出了石破天驚的一聲大喊:
“這是事實,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你們都已經(jīng)死了!”
教堂里一時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盯著他看,然而在下一個瞬間,一股巨大的聲浪轟然響起,百多人紅著眼高聲吶喊:
“魔鬼!”
“殺了他!”
“神罰!”
夏紀差點被震耳欲聾的聲浪給震暈,一口老槽堵在喉嚨都吐不出來,心里悲憤欲絕地想:
說真話都沒人信,太沒天理了!
————————————————
巴士上,小芬接過了秦姐的班,當起了司機。
而在靠近中間的座位上,側躺著昏迷不醒的換成了夏紀:他雙目緊閉、眉頭深鎖,額上冒著冷汗,有時嘴唇會微動一下,卻沒有聲音發(fā)出。
秦依拿著一條毛巾不時給他擦一下臉,其他時候半瞇著眼像在感應些什么。
“秦姐,夏大哥到底怎么樣了?”阿偉關切地問道。
對這個小青年來說,夏紀的情況可不僅僅代表著他自己的生死,還連帶著影響到車上幾人的安危。那頭半人馬怪物的可怕他是親身經(jīng)歷過了的,被連人帶車掀翻的時候,他都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后真是靠了秦姐和夏大哥才活到了現(xiàn)在。
秦姐解決了怪物的肉身軀殼,而夏大哥現(xiàn)在正在和怪物的,呃,鬼魂?......作戰(zhàn),如果他輸了,就會變成另一個怪物,那肯定是一個比之前的半人馬還要恐怖的怪物!
他打了個寒戰(zhàn),趕緊搖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秦依重新睜開眼皮,手指揉捏著太陽穴,神情倦怠地道:“不知道,他的意識像個大雜儈,好像有很多人在里面,我探不出來到底在發(fā)生什么,不過他應該沒有危險?!?p> 阿偉松了口氣,猶豫地對秦依道:“秦姐,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從凌晨到現(xiàn)在,你就忙個不停,你的能力應該也到極限了吧?”
“可是,你們......”秦依有些心動,她的確很疲憊了,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jīng)超額透支,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眼皮也越來越沉。
可要是她睡著了,車上就僅剩阿偉和小芬兩個,一但發(fā)生什么意外,他們能不能應付得了?
要是再來一個可以看穿意識盲區(qū)的怪物,豈不是很危險?
“秦姐,你放心吧!”阿偉看出了對方的遲疑,連忙保證道:“我們會很小心的,那頭半人馬應該是因為我們放了把火,惹惱了它,才會追殺我們,其他的怪物沒理由關注一個大鐵盒子啊?
我們需要避開的只有普通活尸而已,只要你在盲區(qū)效果消耗完之前醒來就行了。”
“對啊,秦姐,你放心睡吧!等我通過了這段堵塞的路,再叫醒你?!毙》倚判臐M滿地應和道,剛剛睡了一覺又吃了一劑大補的她,現(xiàn)在格外精神。
“那好吧,盲區(qū)的事不用擔心,只要我在車上就沒事,過了這段路記得叫醒我......”
秦依最終抵不過睡魔的召喚,匆匆吩咐了幾句,便在夏紀身后的座位上側身躺下,沒幾秒就睡著了。
阿偉看了看一前一后并排而眠,連睡姿都一模一樣的兩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咧開嘴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他轉頭向車尾的物資堆看去,摸了摸肚皮,心中暗嘆:可惜沒有熱水,不然大雨天里來一碗熱騰騰的泡面豈不美哉?
他挑了幾盒餅干、幾個罐頭、兩瓶礦泉水回到車頭,你一口、我一口的給司機小芬喂起食來。
“阿偉,對不起......還痛不?”
“沒事,傷口已經(jīng)差不多愈合了,你看!”
“哇,好厲害!”
心驚膽戰(zhàn)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兩個小青年趁著車上寧靜安詳?shù)姆諊?,其樂融融地過起了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