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姐姐?”見還是無人回應,鐘祈之大著膽子上前三步,走到矮榻邊彎下身子看了看,“杜鵑姐姐,你怎么不說話?”
離得近了,凌蕭這才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
“杜鵑姐姐......”鐘祈之輕聲喚著,身子軟綿綿地靠了過來,一只手在矮榻上摸索了一陣,摸到他的右手,便拉到身前,將臉湊過去,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了摩挲。
凌蕭渾身寒毛倒豎,鐘祈之的動作扯到他的傷口,疼痛夾雜著怒意,他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成飛灰??社娖碇坪踹€不滿足,又變本加厲地將他的手掌攤開,在他的手指上挨個吻了下去......
“杜鵑姐姐,”他一面吻一面陶醉地說道,“在下真是想你想得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姐姐明明知道在下的心思,卻為何就是不肯可憐可憐在下呢?”
“我知道,姐姐這次來,是來罰我的。我......我辦事不力,我認罰。杜鵑姐姐,只要是你,別說是罰我,就是殺了我,在下也是心甘情愿?!?p> “杜鵑姐姐......”
“哼!”一聲冷笑從背后傳來,室內忽然亮了。
鐘祈之一愣,轉過身去,朦朧醉眼怔忪了幾下,認出了眼前之人。
“杜鵑姐姐!”他驚喜地大叫一聲??上乱凰菜鋈徊煊X到不對,猛地轉頭,就見凌蕭僵硬地倒在矮榻上,眼神里的冰冷幾乎要將他當場凍成冰雕。
“?。 彼蠼幸宦?,猛地甩開了凌蕭的手。
劇痛傳來,內息受到刺激,瞬間暴漲。
“杜鵑姐姐,杜鵑姐姐,我......”鐘祈之連滾帶爬地撲倒在青衣女子身前。
“鐘祈之,”名喚杜鵑的女子低頭看著他,聲音冷峻里又帶了幾絲譏諷,“我不過看你年紀小,又生得白凈,這才對你有幾分好臉色。沒想到你狗膽包天,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
她彎下身去,扯住他的發(fā)頂,在他臉上逡巡了一圈,然后停在他雙頰的酡紅上,厭惡地皺了皺鼻子。
“喪家之犬,渾身發(fā)臭,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真是讓我惡心!”說完,她隨手一甩,不再看他,又直起了身子。
鐘祈之被她大力甩在地上,就像被天雷劈了一般,仰著頭愣愣地望著她。
杜鵑拍了拍手,漫不經心道:“此次的確是殿下派我來的,要我來看看你這個廢物究竟是被什么事絆住了手腳?!?p> 說著,她往矮榻上瞥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衛(wèi)國世子,別怪殿下沒提醒你。”她緩緩走上前來,重新進入了凌蕭的視線,“沈青阮的事是殿下與西南沈氏的私事,你一個外人,最好還是不要插手。”
“這一次殿下念著與凌大將軍的情分不會動你,若是再有下次,你便同他是一個下場!”說著,她的神色猛然轉厲,抬手成爪,回身凌空一抓。
鐘祈之百來斤的身子,竟然生生被她用內息吸了過來。人已經到了近前,他一雙醉眼卻兀自朦朧,纏綿的愛意尚未消散,對眼前的危險更是視而不見。
而杜鵑的眼中只有冰冷,她瞥了眼鐘祈之吊在胸前的斷手,厲聲道:“吊著這么個勞什子實在礙眼,反正留著你這只手也是無用,倒不如一了百了,徹底斬斷了它,也算是給你留個教訓!”
說完,她手中銀光大盛。銀絲染著血色凌空飛出,“嗖嗖”幾下,纏在了鐘祈之的右臂之上。
一絲痛意傳來,鐘祈之往手臂上一看,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酒意立刻醒了大半。他半支起身子,沒受傷的左腳連環(huán)蹬地,慌亂掙扎著想要逃。
然而杜鵑目色如熾,手中蓄力,猛地向后一扯。
“啊”的一聲慘叫傳來。
同時,一道炫目的紫光流過。“嚓”的一聲,兩樣神兵又一次凌空相對,瘆人的金屬摩擦聲折磨著三人的耳膜。
在刺目的火花中,紫霄劍劈砍在銀絲之上,又順著力道往上一挑,巨大的力量瞬間將杜鵑從地面扯到了半空。
“你!”杜鵑雙目一凜,驚疑道,“你居然能自行沖開穴道!”
凌蕭沒理她,穴道沖破后,他整個人身輕如燕,內息充溢地像一塊吸飽了水的棉。
他不等杜鵑落地,又一次迎著銀絲而上。這一次不僅是劈砍,他將劍身一轉,將銀絲打了個結,纏繞在劍身之上。
猛地使力,銀絲在他與杜鵑之間繃成了一道直線。鐘祈之跪倒在他身后,右臂還被銀絲纏著,但力道已經被凌蕭接了過去。
“凌世子,”杜鵑望著他,目光如冰,“這是殿下的家務事,道上的規(guī)矩你應該明白,速速撤手,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聽了這話,凌蕭卻忽然笑了笑。他回身看了眼鐘祈之,道:“今日,我還就要做個不守規(guī)矩的鬼了!”
“什么?”杜鵑猛地皺了皺眉。
“與你無關?!绷枋捓淅涞馈?p> 話音剛落,他猛地發(fā)力,杜鵑一個不妨,被他扯得往前蹭了三步。二人之間不過三尺距離,凌蕭冷冷地注視著她,而杜鵑的目光中也早已沒有了方才的嫵媚。
緩緩轉動手腕,紫霄劍一寸一寸地逼近,慢慢地,將銀絲纏得越來越密,越來越緊。
杜鵑摸不透他的想法,見他眼風凌厲,心下不由忌憚起來??杀鞅唤g纏著,她一時間撤不了手,只能勉力與之對峙。
但對方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不過片刻功夫,她的額角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手臂也跟著顫抖起來。可紫霄劍還在前進,一寸,又一寸。
繃緊的銀絲不斷發(fā)出不祥的“咯咯”聲,杜鵑不安地盯著眼前紫光流溢的神兵,心下疾速盤算著。忽然,她瞳孔激張,明白了凌蕭的意圖。
然而為時已晚。
幾乎在她想要放手的同時,凌蕭催動母劍,子劍在銀絲的禁錮中發(fā)出一陣蜂鳴,忽然“喀”的一下,破繭而出。
漫天銀光瞬間如星子一般散落,輕輕的“簌簌”聲透過耳膜,癢癢地撓在三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