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門外的喊殺聲太大,福老充耳不聞,眼看著就要直起身來。凌蕭暗罵一聲,不管不顧地飛身出去,一下子撲倒在福老身邊,將他按了下去。
“哎喲!”老頭的腦袋在地上一磕,疼得大叫起來。叫完才發(fā)現(xiàn)頭頂有溫?zé)岬囊后w流下,他轉(zhuǎn)頭一瞧,就見凌蕭的左臂被流箭劃了個口子,鮮血正汩汩往外涌。
“呀,血,血!”他大喊道。
“閉嘴?!绷枋捓渎暤?。
遠(yuǎn)處紀(jì)麟和阿賀也在大聲詢問。凌蕭簡單做了個手勢,便不再看他們,轉(zhuǎn)頭盯著窗外。
阿賀看不懂,急得去問紀(jì)麟,卻被他一把將腦袋按在胸口,又聽他低聲喝道:“凌兄沒事,讓咱們不用擔(dān)心?!?p> 阿賀掙扎了兩下,卻不料按著自己腦袋的手更緊了。
“別亂動!現(xiàn)在什么情況,動來動去我怎么護住你?”紀(jì)麟焦急的喝令從頭頂傳來。
“誰要你護......”阿賀小聲嘟囔道,頭一扭,唇角卻不由自主地綻開了一個淺淺的笑。
“咔嚓”一聲,屋漏偏逢連夜雨。眾人回頭一看,就見房門也被人大力劈開,兩扇鏤花門板“砰”地倒在地上,碎裂成幾片。
“不好,他們攻進(jìn)來了!”紀(jì)麟大喊道。
六名侍衛(wèi)見狀立時變換了陣型,間隔稍開,由其中三人繼續(xù)旋轉(zhuǎn)扇花守在呂信州身前,另外三人則收起鐵扇,右手長戟向前,沖向破門而入的悍匪。
但來人實在是太多了,打眼一看,烏泱泱的人流,足有數(shù)十之?dāng)?shù)。凌蕭怎么也沒想到,在這偏遠(yuǎn)的海濱竟會暴起如此大股的匪徒,還有窗外源源不斷的箭矢,簡直不要錢一般。
到底是誰,竟能有如此大的財力和勢力,組織起這樣陣勢的行刺?
隱隱的,一個三字之名在他心底浮現(xiàn)。
可公善會不是已經(jīng)被剿除了嗎?難道后事處理不當(dāng),竟讓他們的余孽發(fā)展壯大到如此地步?
正當(dāng)他思量間,“哐”的一聲,一名武士被人一腳踢在胸口,頹然倒地。
這身鎧甲雖然能幫他抵御流矢利劍,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十分的笨重不便,倒地后短時間內(nèi)爬不起來。
刺客似是知道他身上甲胄的關(guān)卡所在,手指在他下頜處一扣,面罩脫落,一柄長劍當(dāng)即刺下,結(jié)果了面罩后武士的性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另外兩名武士也相繼倒地。來匪雖也傷亡慘重,但耐不住人多,前赴后繼,又有大批人涌進(jìn)了室內(nèi)。
“其余侍衛(wèi)呢?巡邏艇呢?”紀(jì)麟大喝道。
無人回答。
不過好在此時窗外箭勢已弱,看來對方的財力還未到通天的地步,箭矢不夠用了。
見狀,原本守在窗前的那名近衛(wèi)大喝一聲,提劍沖了過去。此人功夫的確了得,劍芒過處,招招見血,不一會兒就殺倒了一片。
可就在此時,窗外忽又憑空躍入一批黑衣悍匪,毫不留情地向著呂信州攻去!
三名重甲武士一手鐵扇,一手長戟,迎敵而上。然而這批刺客顯見與門外那批不在一個檔次,無論是戰(zhàn)力還是配合程度都強了不止一個段位。還未用了半炷香的功夫,三人就敗下陣來,被刺客一一擊殺。
呂信州身前只剩最后一名近衛(wèi),情勢瞬間危急了起來。
可那侍衛(wèi)毫不慌亂,雙手握刀,看準(zhǔn)時機搶先攻了上去,身形之快,竟比他的孿生兄弟還要高出不止一籌!
見狀,凌蕭瞳孔一縮,不由在心底暗暗驚嘆。
但雙拳畢竟難敵四手,他往四周一看,心知耽擱下去無益,便單手將福伯提起,扔到紀(jì)麟身側(cè),接著避開來往刀劍,沖到呂信州身前,一把將他拉起,道:“大人請隨我來。情勢不妙,咱們需得突圍出去。”
見他過來,呂信州似是有些驚訝,但很快便恢復(fù)了從容神色,微微頷首。
凌蕭轉(zhuǎn)身對紀(jì)麟招呼一聲,抬腳從地上的死尸手中挑起一把長劍,單手握著突圍而去。
紀(jì)麟也迅速動作起來,他學(xué)著凌蕭的樣子,也到手一把長劍,另一只手將阿賀圈在懷里,與凌蕭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將眾人護在中間,艱難地向門外沖去。
阿賀一把掙開他的手臂,也隨手撿起一把劍來,道:“誰要你護,我也能殺敵!”
紀(jì)麟在慌亂間看了他一眼,叫道:“千萬小心!”
凌蕭用尚自流血的左臂抓著呂信州,長劍大開大闔,不多時便配合那名近衛(wèi),殺出一條血路來。
那近衛(wèi)見他們過來,眸色一動,伸手將自家大人接過,淡淡道:“多謝了?!?p> 凌蕭也不多話,當(dāng)先揮開擋在身前的悍匪,沖出門去。
只見門外的閣廊上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原本在另五間雅室觀禮的人慌不擇路地往外沖,被匪徒一刀一個斬殺在欄桿階梯上。有些人大概是嚇傻了,沒頭蒼蠅一般蒙頭亂跑,竟直直地往刺客的刀尖上撞。
凌蕭見勢不對,大喝一聲:“退回房中,莫要慌亂,援兵很快就會趕來!”
但人聲混亂,誰還顧得上聽他的,他的喊聲混入廝殺聲,便如泥牛入海,瞬間就被吞沒了。他心下著急,一時卻無計可施,只得繼續(xù)揮劍斬敵。
忽然,一個錯眼之間,透過層層廊柱,他在通向頂樓的階梯盡頭瞥見一個略有些眼熟的背影。心下一動,他沒想太多,側(cè)身避開攻來的刀劍,追著那道背影上到了頂層。
一上來,他這才明白此處為何要叫滄浪臺。
只見整間包廂正對紫云灣的一面,落地門窗盡被向兩側(cè)折疊收起,只余一道木欄。頭頂?shù)奈蓍芤彩者M(jìn)去一半,大好月光傾瀉而下,可不就是一處絕好的觀景臺。
而此時,那道木欄邊立著一個人影。
人影背對著他,與其余黑衣刺客一般裝扮。但凌蕭一眼就看出來,這人必定是眾人的頭目。
不僅如此,此人絕不是藉藉無名之輩。他周身的氣度,身形,哪怕僅僅一個站姿,都與普通人有著天壤之別。
見有人攻上來,七八道黑影瞬間殺了過來,擋在凌蕭身前。凌蕭別無選擇,只能與眾刺客拼殺起來。手中長劍頗不趁手,威力比紫霄劍小了許多。但這些日子來他的功力大漲,十幾個一流好手一時間竟也奈他不何。
如此苦戰(zhàn)了一炷香的時間,他身上又多了幾處掛彩。而對手也不好過,折損了將近一半。
“你是何人,為何行刺?”見戰(zhàn)事艱辛,凌蕭將注意力轉(zhuǎn)到他們的主子身上,試圖誘他露出身份。
聽到他的詰問,那人終于轉(zhuǎn)過身來,面戴銀罩,眼眶鏤空處目光幽深,透出情緒萬千,卻仍是不發(fā)一言。
不知為何,見到他轉(zhuǎn)身的動作和一雙裸露在外的眼睛,凌蕭心中卻忽然生出一絲異樣之感,越發(fā)確定此人在何處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