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nèi)沉默的人沉默到五官都像凝結(jié)了，無法沉默的人則銳喊、抗議，還有四處急走的。剛剛經(jīng)過一個小沖突，列車長額角上破了個口子，弄不清是自己磕的還是被打的，列車員已經(jīng)守不住車門，不知隱到哪個角落去，有人收拾行李下了車，再沒有回來，有人從頭到尾立在車門邊猶豫，詢問下車的人，也詢問回來的人，得到的答案都含糊不清，以至于更加猶豫。有人下車走了一段又退回來，將行李托著扶著扔進車門，人抓著車門兩邊爬上車，大多渾身透濕，滋滋吸著冷氣。
出去又回來的人往往被圍住，成了詢問對象，他們描述車外的世界，黑是不用說的，還有風，還有雨，凍得腳邁不動，最重要的是沒底，不知深谷多深，不知前面得走多遠，側(cè)著身挪，挪一小段就發(fā)虛，不知要挪到什么地方，還擔心退不回來。他們說還是回來好，車里至少有人氣，至少有燈，就是有什么事情也有個伴。他們也許有夸張的成份，聽的人也許意識到了，但仍嚇退了很多準備下車的。有人轉(zhuǎn)而去找賣東西的小鐵車，準備儲備些東西，才發(fā)現(xiàn)小鐵車很長時間沒來了，平時每隔一段時間會經(jīng)過一次，不住吆喝鼓勵人賣東西。因為車廂內(nèi)有人提議先等天亮，那時找出路要容易些，鉆隧道也好，翻山也好，需要大量的體力和時間，這一切的保障是食物和水。這個提示轉(zhuǎn)移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一起尋找賣東西的小鐵車，很多人清點整理所帶的食物，車廂內(nèi)有種肅穆的忙碌。幾個孩子鬧得更厲害了，此時聽得多了，看得多了，大約意識到什么，有幾個大聲哭喊，這時，許文錚起身，一個一個地將孩子招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