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楷準(zhǔn)備了海苔、糕點,泡了炸醬面,拿出陳佳佳喜歡的火腿,整齊地擺在面前托板上,好像剛從廚房出來。兩人邊吃東西邊看微信微博,半小時前,又發(fā)了一句話:火車還不走,難道要誤我們婚禮的吉時嗎?回應(yīng)的很不少,有對火車長時間誤點的各種猜測,有要采訪黃楷和陳佳佳的,問即將奔向幸福生活的感覺如何,有惡搞的,要他們別錯過吉時,讓列車員安排他們在火車上洞房,還有祝福的,說這經(jīng)歷將會成為他們愛情的一段特別回憶,熱心的朋友幫他們設(shè)置了這樣的情景:若干年后,銀發(fā)彎腰,曬著太陽,向?qū)O子曾孫們講述這一段插曲,講述他們的戀愛史,要他們多拍幾張照,作為以后回憶的證據(jù)。
陳佳佳當(dāng)舉起相機四處拍,拍車廂,拍窗外,黃楷笑:“你以為拍電視呀,還對孫子講戀愛史,到那時,孫子不知進步到什么程度了,我們這種事老掉牙了,還有人愿意聽?要講就現(xiàn)在講?!秉S楷手指劃了下微信,不少留言要求公開戀愛史,他寫了一個回復(fù):真想聽嗎?立即引來一片回應(yīng)。
陳佳佳在黃楷胳膊上擰了一把:“什么戀愛史,你以為那些是你的英雄史?”
“確實算一種英雄史,我那還不夠英雄?”黃楷嘻嘻笑起來,低聲說,“當(dāng)年,為了美人,那個英勇呀……”
陳佳佳又擰他胳膊,但忍不住笑,差點被面條梗住,當(dāng)年的黃楷是夠出格的。
黃楷初一就開始追陳佳佳了,給陳佳佳寫情信,四處摘野花送給她,上學(xué)路上騎自行車跟在她后面,放學(xué)到教室門前等她,課間也要從樓上下來跟她打個招呼,這些老師都還能忍,陳佳佳的班主任私底下和陳佳佳談,黃楷的班主任私底下和黃楷談。當(dāng)然,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路長得很,還有很多美麗的相遇之類的話是要談的,最重要是,暗示他們盡量先放在心里,別太出格了。
黃楷藏不住,繼續(xù)攻勢,陳佳佳也沒有因為談話而避開他。后來班主任和父母不能忍受的是,黃楷拳打陳佳佳班里一個男生,因為他將一包奶糖塞在陳佳佳書包里。黃楷把他打倒在地,打得鼻血直流,不許他再走近陳佳佳,目光都不允許接觸陳佳佳的影子。那男生的家長趕到學(xué)校,黃楷倒有很硬氣,說事情從頭到尾是他自己決定的,與陳佳佳無關(guān),該怎樣怎樣,他會負責(zé)。
周末,黃楷的自行車輕盈地落在陳佳佳房子前,打出一串串鈴聲,陳佳佳在樓上窗簾后招手,扔下紙團,父母不許她下樓。黃楷就在樓下唱歌,陳佳佳的父親跑出來,怒目而視,想把黃楷盯走,黃楷反走上前,彎一彎腰:“叔叔,佳佳是個好女孩,您別難為她,我不會欺負她,以后你們就知道了?!闭f罷飛車而去,弄得陳佳佳的父親半天回不過神。大學(xué)畢業(yè)后,陳佳佳將黃楷帶回家,她父親盯著黃楷看了半天,驚訝地喊:“小子,是你呀?!秉S楷呵呵笑:“叔叔,我贏了。”
黃楷和陳佳佳間真正轟動的還是初三那件事,陳佳佳下樓時滑倒,摔得很嚴重,折了一只手一條腿,陳佳佳的父母準(zhǔn)備為她請假。黃楷來到陳佳佳家,在陳佳佳面前彎下腰:“以后由我背佳佳,什么復(fù)習(xí)考試養(yǎng)傷,全都誤不了?!蹦且惶扉_始,黃楷背著陳佳佳來來去去的影子成了校園的風(fēng)景。上學(xué)、放學(xué)黃楷不再騎自行車,背著陳佳佳走,提前半小時上學(xué),下課將她背到女廁前,讓女同學(xué)扶陳佳佳進去,背她去食堂吃飯……老師們再沒有管過他們的事。多年后,偶爾碰到老師,看到他們還在一起,老師感嘆:“你們果然是認真的,不錯,比我教的東西都長久”。
為了陳佳佳,黃楷被休過學(xué),被辭過工。朋友笑他是五百年難得一見的情種,他說:“我是把這個當(dāng)作一項事業(yè)的。”朋友哈哈大笑:“創(chuàng)業(yè)是有波折的,你小子經(jīng)受住考驗了,可守業(yè)更難,好好守下去?!碑?dāng)時,陳佳佳也在場,她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黃楷注意到了,事后問她怎么了。陳佳佳說:“以后那么長,我們守得住么?我有些怕?!秉S楷攬住她的肩,攬得她肩頭生痛:“有我在,怕這個字成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