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改） 從零開始學(xué)習(xí)打獵

　　2019年10月4日。

　　教會秩序部夢境分部，一間小教室里。

　　“成立不到一年，你們居然能做出一本教材。”顧空和那珂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盯著面前的課本。

　　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獵人筆記。

　　這個書名倒是很有意思。

　　“雖然很有意思，但是為什么我也要聽？”那珂舉起了手，“我屬于后勤工作人員?！?p>　　“如果你不了解這些常識，你設(shè)計不出對應(yīng)夢境的機械?！丙溂幼隽撕唵蔚幕貞?yīng)，“認(rèn)真聽。”

　　“獵人有三項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我們內(nèi)部稱之為獵人三法則?！丙溂佑媒坛咔们煤诎?，“顧空，翻到書本第一頁?！?p>　　少年打開書，開始閱讀上面的字。

　　“我知道你可能很困惑……關(guān)于這本書上的一切?！?p>　　“但如果你能接觸到這本書，想必對我們正在面對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一定了解?！?p>　　“我們?nèi)粘５膲艟?，正在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真正影響著現(xiàn)實世界。而我們，能在夢中醒來，擁有清醒的意識?！?p>　　“然而夢境并不只有我們，還有能取人性命的怪物——我姑且稱其為比拉納。它們會不斷地殺人，但原因始終不明?！?p>　　“我們自稱為獵人，在夢境之中行走?！?p>　　“我們?yōu)槭刈o而狩獵怪物，而非滿足私欲?！?p>　　“記住，獵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切勿沉醉于殺戮的感覺?！?p>　　“對于人類目前面對的危機，我們了解的還太少，但為了最基本的秩序，所有出身官方的獵人都必須遵循以下規(guī)則?！?p>　　“第一，不允許私自篡改他人夢境?！?p>　　“第二，不得帶走夢境中的一切事物?！?p>　　“第三，確保你分得清夢境和現(xiàn)實?！?p>　　這本書的作者一定是一個清醒的理想主義者。

　　顧空笑著想道，心情卻有些沉重。

　　麥加也曾經(jīng)向他介紹過她遇見過的比拉納，比如貘。她遇見過二十次比拉納，它們絕大多數(shù)都是山海經(jīng)內(nèi)描述過的事物。當(dāng)然，很多生物在書上的描述都具有食用價值，但麥加連一次都不敢試。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當(dāng)然有，顧空所遇見的狌狌其實不是第一只，之前也有獵人遇見過它，并且成功擊殺。他聽說過書上的描述，很好奇，于是卸下一條腿，切了些腱子肉。

　　烤了，吃了。然后手上長了第三只眼睛，最后瘋了。

　　現(xiàn)在還在青山精神病院里面關(guān)著，接受治療。

　　明明說的時候都不太上心，說完之后，三人都沉默下來。

　　顧空只感覺脊背發(fā)涼，自己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想法。

　　“菜鳥，現(xiàn)在翻到第二頁?！丙溂?p>　　少年照做，卻發(fā)現(xiàn)這是書的目錄。

　　“第一章：夢境的起源和發(fā)展”

　　“第二章：夢境的特點和功能”

　　“第三章：比拉納粗略分類方法”

　　“第四章：比拉納弱點研究與分辨”

　　“……”

　　“最終章（暫）：夢境背景研究與發(fā)現(xiàn)”

　　“這一系列知識，是你未來半年必須掌握下來的知識?！丙溂幼叩缴倌昝媲?，雙手抵住桌面，“我們時間不多。”

　　顧空點了點頭，開始認(rèn)真聽課。

　　一旁的那珂也少有地嚴(yán)肅起來，偷偷畫著無鞘的改進設(shè)計圖。

　　······

　　焰歷2019年11月14日，早上六點。

　　顧空和那珂被迫在大冷天換上短袖短褲，在冷風(fēng)中打著寒戰(zhàn)。

　　“每天早上十公里?！丙溂哟┲\動裝，稍微站開了一些，不用抬頭望著這兩個大高個，“以后再加?！?p>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傳遞眼色。

　　“跟不上我的話，今天理論課再多兩小時。”丟下這么一句，麥加率先跑了起來。

　　實話說，顧空和那珂還是第一次見到麥加的正臉，之前一直都是戴著口罩或者面具。他們還沒來得及贊嘆一句師姐原來這么好看，就被現(xiàn)實無情地澆了冷水。

　　麥加跑得其實并不快，兩人跟上并不覺得吃力。但經(jīng)歷過長跑訓(xùn)練的人就會知道，體力其實是一直都在減少，真正吃力的部分不是前面，而是等到呼吸被打亂之后，每一步都變得沉重。

　　五公里之后，兩人的體力漸漸不支，慢了下來。麥加卻絲毫沒有要減速的意思。于是顧空和那珂只好咬著一口氣，死撐著。

　　為了晚上的理論課不加班！為了晚上的好覺！

　　七公里。

　　顧空和那珂的衣服像是被泡在水里再撈了出來，渾身所有部位都開始鬧著酸，呼吸已然紊亂，感覺像是來回吹氣放氣的氣球。兩人望著前面的麥加——她甚至連臉都沒紅。

　　距離已經(jīng)越拉越遠(yuǎn)，相比起來，那珂要更領(lǐng)先一些——畢竟機械系某些時候是一項相當(dāng)需要體力的專業(yè)，顧空的閑余時間一般只拿來看書。

　　十公里。

　　當(dāng)麥加停下的那一刻，兩人齊齊舉起雙手，感覺自己就像百米賽跑沖線的運動員，朝著希望和夢想沖去，然后摔了個狗吃屎。顧空和那珂趴在地上，像是兩塊熬得稀爛的紅燒肉。

　　麥加伸出手給自己扇了會風(fēng)，又喝了口水。

　　“表現(xiàn)不錯?！彼冻鲆粋€笑容，“還以為你們跟不上。今晚的理論課免了。”

　　她看了看手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下來還有一項更大的挑戰(zhàn)等著你們哦?！?p>　　顧空和那珂突然警覺起來，豎著耳朵開始聽。

　　“菜鳥，你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節(jié)現(xiàn)代昌南語的早課？”

　　“是啊，怎么了？”

　　“那珂，你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一節(jié)機械設(shè)計的早課？”

　　“是啊，怎么了？”

　　“七點四十五分了?！丙溂忧昧饲檬直?，“如果你們還不起來，就要遲到了哦？”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發(fā)出一聲應(yīng)該消音的哀嚎。

　　······

　　一天終于結(jié)束了。

　　晚上九點鐘。

　　顧空和那珂特意買來了蘇打水，加入小半包糖。一邊在宿舍里面泡腳，一邊喝著含糖蘇打水，享受難得的快樂。

　　作業(yè)已經(jīng)做完，理論課也結(jié)束了，沒有煩人的訓(xùn)練。

　　只有最喜歡的飲料，還有最好的朋友。

　　“老毛，我敬你一杯?！蹦晴媾e起杯子，模仿著禮儀課上老師搖動紅酒的姿勢。

　　“狗子，我也敬你一杯?！鳖櫩者珠_嘴角，與那珂碰了杯。

　　“為我們的友誼干杯?！?p>　　人生就該這么愜意。

　　下一秒，門被打開，兩人愣住了。

　　麥加站在門口，手臂上戴著一條宿管的紅色臂帶。柳葉眉彎得像一道月輪，滿眼裝著笑意。臉頰微紅，嘴角翹起。

　　顧空被迫換好沉重的裝備，在渾身酸痛的情況下，二十分鐘內(nèi)入夢開始訓(xùn)練適用于夢境的劍技。

　　而那珂則是留下了三張設(shè)計圖，要在他們訓(xùn)練醒來之前摸清這些設(shè)計的基本運行原理，以及自主設(shè)計一種小物件。

　　麥加坐在一張?zhí)匾鈳淼淖鴫|上，靠著墻，也進入了夢境。

　　······

　　顧空提著已經(jīng)變形的無鞘，感覺自己像個憨憨。

　　因為要進男生宿舍查寢室，麥加并沒有穿教會的黑大衣，而是一套較為休閑的打扮。短發(fā)上還帶著些許水珠，顯然剛洗完澡不久。

　　她手里拎著一把半手劍，劍尖接近垂到地面。

　　“來，對著我揮砍?！?p>　　顧空也沒多想，雙手持劍，劍刃高舉過頭頂，凌空劈下一記。

　　麥加矮下身子，劍身往上甩動，在少年劈下來之前貼上對方劍身，輕輕往右一撥，無鞘堪堪從她的肩膀旁邊劃過，再用力反手一震，將無鞘劍刃拍下的同時用劍尖抵住少年喉間。

　　“力道不錯，但要注意角度?！睅熃闫财沧?，“雙手力量當(dāng)然更足，如果要練習(xí)控制角度，可以試試單手用劍，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訓(xùn)練，你已經(jīng)可以做到單手正常揮動無鞘了吧。”

　　少年點點頭。

　　無鞘經(jīng)過一定的改良，重量由十斤增加到了十八斤。作為正常成年男性，顧空想要舉起這個重量并不是難事，但如果要長時間使用而不疲憊，的確很有難度。

　　除了每天訓(xùn)練體力的長跑，少年也加強了上肢力量的訓(xùn)練，還特意申請了一件十五斤的負(fù)重衣物幫助訓(xùn)練——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連吃飯都困難，好在堅持下來了。

　　麥加雙手握住劍柄，略微傾斜劍身，對著少年點了點頭。

　　夢境之中，不斷地傳來叮叮打鐵的聲音。

　　······

　　晚上十一點鐘。

　　練習(xí)結(jié)束，顧空終于醒來，那珂全身是汗地趴在桌子上，旁邊放著七張設(shè)計圖——三張是原版，三張是那珂改造版，最后一張是改良閃光彈的設(shè)計圖。

　　第一次知道睡覺居然也會累。

　　顧空打了一個很長的哈欠，感覺很疲憊。

　　麥加收好坐墊，打了聲招呼就走了，顧空目送著她出了門。

　　那珂坐起身子，朝著顧空舉起自己已經(jīng)不再冒泡的蘇打水。

　　少年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后悔嗎？”那珂笑著問了一句。

　　“一點也不?！鳖櫩論u了搖頭，“做什么事都會不如意。有什么好后悔的?！?p>　　兩人艱難地走到陽臺，從一樓的窗口抬頭往上望。

　　按理說，昌南這種煙囪聚集地是很難看到星星的。

　　但今晚，我們有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