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書房
“傳”，重明道。
李青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傳來門掩上的聲音，“陛下這么晚還在御書房，要當(dāng)心身子啊，臣妾燉了盞牛乳燕窩，給陛下做宵夜”，宸妃此時的聲音和平時與優(yōu)香相對時的盛氣凌人不同，分外低柔繾綣。
“辛苦了”重明簡短的答道。
“陛下在看什么書？《開元占經(jīng)》，這不是講星象的嗎，陛下怎么對這個感興趣了？”
“柔妃給朕講了一些，感覺挺有意思的”。
“柔妃？”宸妃的聲音頓了頓，“陛下很喜歡她嗎？”
重明沒有回答。
“陛下雖喜歡，臣妾不得不多說一句，柔妃失了規(guī)矩了”，宸妃道。
“怎么，她又闖什么禍了？”重明的聲音聽起來饒有興味。
“今日是元始天尊誕辰，臣妾叫她去玄妙觀敬香，臣妾聽聞，她竟是吃過了牛肉去的。道教講四不食，龜，雁，犬，牛，都是不能食用的，敬香前食用禁食之物，如此褻瀆神明，實在不像話”。
優(yōu)香一驚，她啥時候吃牛肉了？哦，好像午膳是有道雙椒小牛肉，可那是御膳房送來的，再說她也不知道不能吃啊，完了，這下被這悍婦抓住小辮子，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她了。
“原來為了這個”重明語氣一派輕松，“愛妃是否有些小題大作了”。
“陛下！道教乃我夕鶴國國教，柔妃如此褻瀆神明，若是神明發(fā)怒，影響國運，那她就是千古罪人！”宸妃見重明不以為意，聲音有些焦急。
喝，還影響國運，我咋不知道我這么厲害。優(yōu)香躲在暗處，一邊腹誹一邊隱隱擔(dān)憂，不知道這次又是什么禍?zhǔn)乱蹬R了。
“無妨，道德經(jīng)講，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與圣人，都是以任萬物百姓的自然發(fā)展為緊要的，萬物皆一視同仁，怎么這四種畜類就格外尊貴不能食用了呢？道德天尊都這么講，大約神明也不會發(fā)怒的吧”，重明淡然說道。
“陛下！”，宸妃不滿道，“陛下未免太偏袒柔妃了，還說什么一視同仁！”。
“宸妃”，重明聲音有些慍怒，不在搭話。
宸妃大約是有些畏懼，過了片刻，輕聲道“臣妾失言了”。
“你退下吧”重明道。
待宸妃狼狽的走出去，重明高聲道“出來吧，別躲了”。
優(yōu)香大驚，只得挪著腳步，從云梯后面走了出來，“臣妾參見陛下，陛下……怎么知道臣妾在此”。
“進來時就聞到一股梅花香氣，云梯后面又時不時有輕微的玉簪碰撞響動，你這丫頭，偷聽聽夠了沒”重明睫毛下的眸子掩不住的笑意，站起身往優(yōu)香身邊走去。
優(yōu)香看了看手里花瓣微微蜷曲的梅花，伸手遞到重明手里，“這是給你的，謝謝那日御花園里替我解圍……不過，今日你又替我擋了一樁禍?zhǔn)拢筒恢撊绾沃x起了”。她有些不敢直視重明帶著笑意的雙眼。
重明環(huán)住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頜，直直的看向優(yōu)香的眼睛，說道“你能過來，就是最好的謝禮”。
優(yōu)香掙扎不動，重明順手熄滅宮燈，殿內(nèi)暗了下來，只有頭頂透明的琉璃瓦照進來的月光，“你看，那日你說的獵戶座就在上面呢，他們被奸人挑撥離散，朕卻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優(yōu)香順勢抬頭，果然看到明亮的三顆星，正注視間，嘴上傳來柔軟的觸感。重明薄薄的唇吻上了她的唇，伴著皎潔的月色，她慢慢閉上了眼。
那晚，重明留宿在翠微宮，兩情繾綣。
清晨醒來，優(yōu)香看著身邊熟睡的男子，寬闊結(jié)實的胸膛沐浴在陽光下，她臉頰略微發(fā)燙，伸手為他蓋上錦被，卻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重明睜開眼，微笑的看著她?！皭坼训倪@樣早？”。
優(yōu)香佯怒道，“見誰都是愛妃，你到底有多少個愛妃？”
重明握著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著，說道“好好，朕的陸大小姐，叫你閨名嬋鳶可好？”
“叫……叫我優(yōu)香就好，臣妾娘家都這樣叫的”，優(yōu)香低吟道。
“優(yōu)香”，重明拉過她，鼻尖相觸，男人緩緩的說，“今后朕不會讓你受絲毫委屈”。
兩人直至近中午才起床，月見過來為優(yōu)香梳洗，重明擺手“朕來”，說罷攏了攏優(yōu)香一頭柔軟的青絲，坐在她對面，“朕為你梳妝可好？”。優(yōu)香點點頭，閉上眼睛。重明寬大的手掌拉開妝奩，挑了只銅黛，沾了水，細(xì)細(xì)描起了眉毛。優(yōu)香覺得眉頭處涼涼的，不一會重明讓她睜開眼睛，銅鏡里兩條柳葉眉平直柔和，和以往優(yōu)香愛畫的挑眉比起來，溫柔有余，卻不大精神，沒什么氣勢。
”不滿意嗎？”重明柔聲問道。
“嗯……臣妾還是喜歡平日畫的眉形，比較適合臣妾”優(yōu)香苦笑道。
“女為悅己者容，朕喜歡不就好了，你化妝還不是給朕看的”重明不以為意的輕撫了一下優(yōu)香鼻尖。
“臣妾不這樣想”優(yōu)香認(rèn)真的回答，“女子化妝，誠然有變美給別人看的緣故，但臣妾覺得，化妝更重要的是增加自信，享受自己變美的過程，換言之，是為自己而容”。
重明愣了一下，笑道“朕的柔妃，不僅穿衣打扮異于旁人，連想法也新奇獨特”。
“臣妾穿不慣拖拖拉拉的裙裝，還是裋褐穿著舒服，褲子一套，腰帶一扎，能跑能跳，遇到危險還能跑路”，優(yōu)香嘀咕道。
“宮里能有什么危險”重明寵溺的揉了揉優(yōu)香的頭發(fā)，道“你以后想穿什么就穿吧，只是一條，有大節(jié)慶和宴飲時，要穿禮服”。
“謝謝陛下！”優(yōu)香開心的幾乎跳了起來。“還有，臣妾很想去陛下的御書房借閱一些書，臣妾這里的書都是談玄論道的，晦澀難懂，臣妾昨晚在云梯后面瞟了一眼，陛下的書種類齊全，前朝史書，工具百科，連民間話本也有呢”。
“好，任你挑，上云梯時別摔著就行”重明滿口應(yīng)允。
接下來幾天，優(yōu)香出入御書房，搬了不少書到翠微宮，搬的御書房那些直達(dá)屋頂?shù)膱A形嵌墻書架空了一大半，李公公趕緊差人從書庫里補了些，才不至于御書房空蕩蕩的顯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