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所長的誠實讓江厭心里舒服了很多。
對方那種一切竟在我掌握之中的模樣委實讓江厭氣不打一處來。見他吃癟,江厭愈發(fā)地覺得自己今天突然襲擊,反守為攻的抉擇是正確的,因為即使他最后真的輸了,也不算輸?shù)靡粩⊥康亍?p> 江厭迎著他走了過去,在就要和新所長撞上時徒然折轉,走近大廳的飲水機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說說看,你想怎么處置我,像上次一樣用槍把我擊倒,還是把我上交給大書庫?!?p> “江厭,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盤?”新所長終于皺起眉,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皺眉,他謹慎地眺望透明門外,能遠遠的看到老警察仍在院子里分配任務,“我不信憑你一個人敢來這里,破潰呢,他們一定躲在什么地方對嗎?”
“破潰?”江厭大惑不解,“破潰是什么東西?”
“六天前從庭審廳把你救走的違法勢力,看來他們還沒有完全信任你。還是說你在故意向我賣出破綻,好讓我對你放松警惕,只要時機一到,破潰就會給我致命一擊?!?p> 江厭心中了然,敢情人家叫破潰,而不是爬開,錯的稍微有些離譜。
但面上卻始終不動神色,將手中的空紙杯捏扁,揚手拋進大廳角落的垃圾簍。但扔歪了,癟紙杯砸到簍子旁的墻壁上彈了回來。江厭只好面色通紅地躬身過去,將紙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拾進簍框。
“拙劣的表演?!?p> 新所長突然低喝一聲,接著竟箭步搶至江厭跟前,扼住他的脖頸,將他猛地砸向墻壁。新所長身后隨即浮現(xiàn)出一本金光燦燦的律法文書,如山般壓倒性的氣勢蓋面而來。
江厭還被扼著脖子,后背抵著冰涼的白墻,雙腿懸空。
剛才那一下碰撞幾乎快讓他心肺移位,血氣涌上口腔,唇齒間回蕩著一股子血腥味。他痛苦地虛著眼睛,呼吸極其困難,但他并未視圖掙脫新所長的困縛,感嘆地看向新所長身后那本漂浮在半空上的金色書本。
“真漂亮,這叫什么來著,4891?對4891型解離癥,我想起來了。”江厭聲音薄弱,幾乎能被一陣風從半空給吹垮,“但是和之前的氣勢稍微有點天差地別,書都小了一圈。沒辦法,在法庭的時候你還是天階B級,現(xiàn)在你也只是個即便外環(huán)區(qū)也并非絕無僅有的C級?!?p> 新所長面色陰狠,扼住江厭的力道又重了幾分,他的大腦也因缺氧而逐漸開始意識模糊。
“你馬上就會死在這里?!毙滤L厲聲道,“今天就是一周前未完成式的繼續(xù)?!?p> 江厭憋紅了臉,他已經(jīng)無法呼吸,腦袋一片空白,眼淚從眼眶中汩汩地往外冒。但他還是竭力讓自己保持最后一點理智,虛弱地喃喃說,“可憐的家伙...”
“什么?”新所長的力氣放松了些許,江厭得以一邊咳嗽,一邊貪婪地吮吸為數(shù)不多的空氣,但新所長又立刻回過神,再次扼緊他的喉嚨,“別耍小聰明!江厭!要是破潰真的在,他們早就該出現(xiàn)了!”
“我是說...”江厭痛苦地閉上眼睛,“說到底...你只是大書庫的走狗而已...”
新所長怒發(fā)沖冠,把江厭高高地舉起,然后用力砸向地面。
江厭因此順著光滑的大廳地板滑行了數(shù)米,沿路撞倒了不少桌椅板凳。
院子里的老警察聞聲跑了過來一探究竟,但還沒踏進大廳,就被新所長大聲喝了回去,離開前,他還不時回頭,驚訝地看向新所長身后漂浮的律法文書。4891的存在,對于普通人來說仍是未知而新奇的。
江厭一陣鬼哭狼嚎,像個小孩撒潑似得在地上打滾,痛呼著我手斷了,我腿廢了之類的話。
可當新所長踱步過來,想一腳踩在他胸口上時。他卻猛地停止痛呼,一個激靈翻身而起,起身時還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仿佛剛才會倒地只是因為太過疲困,而不是被別人扔的。
“真疼,不愧是天階C級的4891,力量和速度都是怪物級的,還好我皮厚,耐揍?!?p> 新所長的腳踩落了空,他看著泥鰍一樣令人厭惡的江厭,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是大書庫的走狗,蕓蕓眾生是,我也是,就連你也是,你什么不懂?!?p> “不懂的是你,你這個大傻逼?!?p> 江厭從兜里掏出一支香煙點燃,他夾煙的手在顫抖,顯然疼痛還未結束。煙也彎彎曲曲的快要被折斷,他在抽煙時偷偷用余光瞟視新所長的反應。剛才一時心直口快罵了他,本來這種情況下不該罵的。
好在新所長并未因此激憤,沒有被羞怒沖昏了頭腦。
“你殺了我,大書庫也不會放過你?!苯瓍捳f,“從你一周前無視法律向我開槍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被大書庫拋棄了。即便是錯的,也必須相信它,這才是他們需要的子民。知道你為什么會在這嗎,還說什么順水推舟,笑死我了?!?p> “你在說什么?!毙滤L情緒開始起伏,身子為之顫抖,他一把揪住江厭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一拳打在江厭的臉上,“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這個叛徒!無知的東西!”
江厭臉頰生痛,他舐掉嘴角的鮮血,繼續(xù)說:
“維護者不敢動我,因為他們害怕我又對大書庫做手腳。如果我又想辦法讓自己變得無罪,人們會怎么看,‘他們竟然審判一個無辜的人!’,‘他做錯了什么?’,你覺得維護者會傻到做這種會導致信任崩塌的蠢事嗎?不,當然不會,那如何避免信任崩塌,又能順利解決掉我這個禍端呢,他們面前就擺著一個選擇...”
“閉嘴!”,新所長怒無可遏,又是一拳把江厭擊倒在地,他已經(jīng)惱羞成怒,顯然失去了理智。他抽出腰間的配槍,解除保險,如同一周前那樣,將槍口不偏不地對準江厭,“給我去死,殺人犯!”
砰!
隨著震耳發(fā)聵的槍聲竄天而起,子彈脫膛而出。
盡管江厭已經(jīng)事先閃避,但子彈的速度還要更勝一籌,剎那間將他的胳膊洞穿。劇痛席卷全身,他痛得涕淚橫流,抱著不停流血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叫個不停,“救命啊!殺人了!警察殺人了!還有沒有法律!有沒有王法!”
槍聲和江厭的嘶吼聲輕而易舉地傳到了地方警署的院子里。
老警察面色驚變,當即帶著靡下的警員各自掏出配槍,火急火燎地趕了進來。十幾個大書庫警察轉瞬間將大廳擠滿,把手臂中彈的江厭和仍握著手槍,槍口還騰起白煙的新所長團團圍住。
老警察神色冰冷,眉毛皺成一團,他雙手握著槍,對準新所長,“所長,為什么要開槍,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手無寸鐵。更何況你沒有受傷,不符合開槍的先決條件!我再問你一遍,為什么要開槍,回答我的問題!”
新所長沒有回答,而是突然狂笑不止,聲音在打顫,眼角擠出淚花,“這就是你的目的,這就是你的目的對嗎,江厭。哈哈哈哈!你很厲害,我必須得承認這點!但是有什么用呢,我想殺你,就憑這些天階D級的廢物能阻止嗎!?”
聽聞,老警察心下一凜,當即示意準備將新所長拘捕。
十余個大書庫警察朝新所長快步逼近,但還沒等他們靠近,新所長就開始反擊。有4891的加持,新所長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大的驚人,仿佛一輛橫沖直撞的裝甲坦克,僅僅片刻間就將就近的幾人撂倒。
更多的大書庫警察前赴后繼地撲了過去,他們開始動用手中除了手槍之外的武器。警棍,電擊器,或是辣椒噴霧,但都不奏效,所有攻勢都被新所長逐一化解。
就如同他說的一樣,在天階C級的4891面前,即便因為大書庫警察們因為沒有觸犯法律,而無法讓新所長使用律法文書進行直接審判。但光靠身體素質(zhì)的優(yōu)越性,這些林林總總的普通天階D級,即使人數(shù)再多,也無濟于事。
僅僅幾個照面的時間,整個地方警署大廳,除了新所長之外就沒有第二個站著的人。
老警察受傷最嚴重,甚至比江厭還要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左手被折斷到一個令人膽寒的弧度,臉部幾乎沒有一塊稱得上完好的地方,浮腫淤血,如同一幅抽象畫。
他艱難地趴在地面匍匐前進,從一張翻倒的凳子底下用力撿起一只巴掌大小的遙控器。
這是用來啟動安保機器人和無人機的遙控器,剛才混亂的時候從他的口袋里落了出來。只要他能按下按鈕,余下在機械區(qū)沉睡的安保機器人們便會閃爍著警笛蜂擁而出。即便新所長力量速度再超乎常人,也無法抵擋如此數(shù)量的機器人。
但當新所長的食指剛剛碰到冰冷的遙控器時,一只腳卻將它的手腕狠狠地踏住。
他艱難地抬起頭,可一只黑黝黝的槍管卻擋住了新所長居高臨下的大半張臉。
槍聲緊隨其后,鮮血將亮堂堂,原本纖塵不染的地方警署大廳染成一片猩紅。
新所長把槍放回腰間的槍匣,漠然舉目四顧,大廳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有了江厭的身影。他撇撇嘴,兀自跨過地上暈死的十幾個大書庫警察,朝外頭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