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秋被安排到另一處客房,花辭待在她自己閨房里。
是夜,花辭伏在案前,燭火朦朧,她纖細的手指捏起一顆白色旗子,看著面前的棋盤,琢磨著該下哪一處。
“呦!小阿辭還挺閑吶?什么時候喜歡上下棋了?”逾白白衣翩遷,自窗口而來。
花辭頭都沒抬,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神出鬼沒,反駁道:“本姑娘才不閑,本姑娘還要為師尊籌謀劃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p> 逾白撩起袍子坐在花辭對面,贊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你這志向不錯!能不能算我一個?”
花辭抬起頭來,斜斜地睇了他一眼,在逾白滿臉期待中搖了搖頭:“你?不行。這又不是游戲,可不是鬧著玩兒的?!?p> “哎,怎么不行了?你瞧不起誰呢?不是我夸??冢晕业闹腔酆臀涔?,在一眾神仙中都是美名遠揚的,更何況一群凡人……”
花辭突然頓住了,她直直地看著逾白,端詳了好一會兒,逾白被她看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這才松開了目光,笑容真誠道:“我覺得你說的很對?!?p> 逾白狐疑地看著她。
“啪嗒”一聲,花辭手上的白子落了下去,打散了整整齊齊的一盤棋,黑子和白子混在一起,敵我不分。
她看著滿盤亂棋,突然眉開眼笑:“師兄,現(xiàn)下就有一個你表現(xiàn)的好機會?!?p> 她從中揀出方才的那枚白子,雙指推到逾白面前,笑得活像個惑亂人間的妖精:“作這顆攪亂朝堂的棋子,如何?”
逾白接過那枚白子,白色不顯山不露水,沒人會看得到它反射的瑩瑩殺光。
他也笑道:“好啊,正好我閑來無事,便幫你這個忙。”說罷,仿佛急不可耐似的身體微微前傾,催促道:“快說,想讓我做什么?”
花辭壓低了聲音,附在逾白耳邊道:“上朝堂,作耳目,潛敵營?!彼逼鹕碜?,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道:“至于以后具體的事,還要從長計議。”
一瞬間,逾白的眼睛里閃過驚訝,詫異,不可置信,最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道:“厲害啊小阿辭!你這都是從哪學(xué)的?”
花辭默默地掃了一眼右手邊堆著的《朝堂論》《后宮策》《反間計》等看似不靠譜的兵書,默默地抬眼道:“無師自通?!?p> 逾白仿佛很期待很激動似的絮叨個不停,花辭聽得頭都疼了,從那一摞書中隨便抽出一本扔給逾白道:“多看看書,學(xué)點兒有用的東西,以后好在朝堂立足。”
逾白接過書,良久,開口道:“……這真的有用?”
“當(dāng)然?!?p> 良久,又道:“你平??吹木褪沁@種書?”
“當(dāng)然?!?p> 再良久,逾白把那本《朝堂風(fēng)流二三事》揣進懷里,說了句:“好吧,我回去研究研究?!?p> 花辭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堅定道:“我相信你?!?p> 逾白亦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跳過這個話題,花辭問道:“玄云沒跟你說師尊具體要歷什么劫?我們也好知道怎么幫啊?!?p> “玄云說既是歷劫,便沒有說出來的道理,他還說,”逾白模仿著玄云玄鐵般冷漠的臉,清了清喉嚨,故作嚴肅道:“——天機不可泄露?!?p> 花辭瞧他那惟妙惟肖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那你要不幫我把他請過來吧,我想親自問問?!?p> “就算你親自問了他肯定還是我方才那句話,不會多說半分?!庇獍子崎e地翹起二郎腿,扔了個案上的葡萄進嘴里:“再說了,他要是看見你沒死,還不得嚇一跳?!?p> ……花辭總覺得這話聽起來不是很舒服。
她思忖片刻道:“無妨,他不會將我重生之時告訴旁人的,你傳個音給他,請他過來吧?!?p> 傳音術(shù)只不過是仙界的一個小法術(shù),上一世她沒有法術(shù)無法傳音,重生后不是仙身依舊無法傳音。
雖然很想學(xué),但無奈她沒有那個條件。再說,學(xué)了也用不上,她能傳給誰呢?
逾白傳過音后,兩人就在房間里等啊等,逾白吃完了一果盤的葡萄,花辭第三次把頭埋在了書里,又迷迷糊糊醒過來,質(zhì)疑逾白道:“你到底傳沒傳?。俊?p> “我傳了!”
“那你的法術(shù)是不是出問題了?”
“怎么可能!”花辭竟然質(zhì)疑他使用法術(shù)的正確性,他差點兒拍案而起……還好忍住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他還沒來?”花辭干脆也不掙扎了,臉直接埋在書里,靜靜看著他。
“我,我怎么知道?說不定因為什么事耽擱了,你知道,他平日里很忙的……”逾白一邊解釋一邊打算偷偷地重新結(jié)個傳音術(shù),可傳音術(shù)還沒發(fā)出去,玄云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兩人的面前。
和逾白說的一樣,玄云一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整個人規(guī)矩地有些刻板,他行禮是聲音也是平平淡淡沒有絲毫起伏:“逾白將軍,找我何事?”
逾白在天庭也是個挺厲害的武將,只不過經(jīng)常跑沒影兒,又因為是紫微星君弟子,便沒人輕易管他。雖然有點兒玩忽職守,但這武將的名頭確是實打?qū)嵉摹?p> “玄云,你怎么這么久才來?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逾白不滿輕哼。
“卷宗繁雜,需要一一歸案,抽不開身。”玄云淡淡道。
“玄云,你不要經(jīng)常冷著一張臉,你這樣是不會有仙子姐姐喜歡你的,”逾白語重心長地教導(dǎo)他說:“要多笑,多說話,這樣才能和我一樣受歡迎?!?p> 玄云冷冷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嫌棄:“那還是算了。”
逾白內(nèi)心仿佛受到了無聲的傷害,他張張嘴剛想說話,那邊花辭帶著笑意的調(diào)侃聲傳來:“師兄,你這就說錯了,秋蕪仙子對司命星君可是癡情的很吶?!?p> 玄云聽見秋蕪的名字,波瀾不驚的臉上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又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眉頭皺的更深了,向花辭那邊看去。
花辭方才臉埋在書里,右手邊又堆了一摞厚厚的書,玄云便沒有注意到她。她見玄云來,方才那一點兒睡意全沒了,身體前傾,探了個頭,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司命星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