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我在夢里修文物

第二章 夢里客

我在夢里修文物 百曉茉 3417 2020-02-26 09:18:54

  “阿錦啊。”一聲渾厚悠長的男聲緩緩而來。

  “啊!?。?!”阿錦雙手抱頭,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啊!大早上的你大呼小叫什么啊,嚇我一跳,撞見鬼了啊你。”阿錦睜開雙眼,只見思博身穿睡衣,頭頂雞窩,一手捂著胸口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你,你,你還活著嗎?”阿錦用手顫抖著指著眼前思博。思博上前一把打掉她的手,說道:“哎呦喂,小丫頭片子,怎么說話的???跟誰在這兒你你你的,要叫哥!哎呦我去,你這一大早兒的能盼我點(diǎn)好不,虧得我老爹叫我來喊你起床吃飯?!?p>  阿錦定了定深,回顧四周,原木色的書桌上擺放著自己的筆記本,一旁的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放置著收集的書籍,窗外溫暖的晨光透過復(fù)古樣式的格子窗,灑在自己柔軟的被子上,是的,這是自己的房間。

  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噩夢,而眼前這個頭發(fā)凌亂,胡子拉擦,說話如唐僧念經(jīng)小伙兒正是自己的堂哥蘇思博。

  “啊,啞巴了你,這會兒不說話啦,剛才那大呼小叫的勁頭兒去哪里啦?你說你是不是疤瘌眼照鏡子——自找難看?!笨粗疾┮皇植迤鹆搜?,一手拈起蘭花指,顯然一副戰(zhàn)斗狀態(tài),準(zhǔn)備好好發(fā)揮一番的樣子。阿錦見狀,熟練的打開了手機(jī)的攝像頭說道“蘇思博同學(xué),請看這里?!?p>  “啊,啊,啊,不要拍我,不要拍我,我還沒有梳洗打扮。”說著思博一邊捂著臉,一邊扭捏的跑開了阿錦的房間。

  打發(fā)走了思博,阿錦呆呆的坐在床上,回味著剛剛的夢境,夢中場景是如此清晰,情感體驗(yàn)亦是如此的真實(shí),想來古人所說描述的“夢里不知身是客”大抵就是這種體驗(yàn)吧。

  “你倆休要胡鬧,快點(diǎn)出來用早飯?!币宦暅貪櫟闹心昴新晫⑺乃季w拉回現(xiàn)實(shí)。

  阿錦換了身休閑服推開房門,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春天的清晨,微風(fēng)陣陣,陽光寧靜而淡雅,兩邊是抄手游廊,當(dāng)中包圍著庭院,院內(nèi)布置兩顆柿子樹,在晨光灑在樹冠上,透過縫隙閃閃發(fā)亮。

  穿過庭院,是一道垂花門,一側(cè)的墻面與廂房的夾角處,是現(xiàn)代工藝搭接的木質(zhì)遮陽廊架,紫藤盤繞生長,藤蔓間那零星點(diǎn)綴著的紫色小花猶如慵懶的女子沉睡在清晨最美的朝陽中。

  廊架下,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給自己斟茶,此人身穿青色長衫,架著烏邊眼眶,眉目分明卻不犀利,雙目炯炯卻不逼人,嘴角維揚(yáng)卻不輕浮,動作不急不徐,自有一種儒雅自得,輕松愜意的氣度。

  “早啊,小叔?!卑㈠\伸了個懶腰,打招呼到。

  “早啊,老爹,哎呦喂有茶,渴死我了?!彼疾┱f罷奪過茶杯,一飲而盡。

  只見中年男子眉毛微動一下又迅速恢復(fù)平常,緩緩說到“此茶不宜飲?!?p>  聽罷思博趕緊瘋狂的扒拉著自己的舌頭說到“我的天,呸呸呸,老爹不能喝你倒它干嘛,想害死你親兒子,再好取個小媳婦兒啊?!?p>  中年男子重新斟了杯茶,說到“不宜飲也,非不能飲也?!?p>  “什么不能飲不宜飲的?說人話,我有沒有事,會不會中毒,要不要洗胃啊,還能不能救回來啊?”思博哭嗓著臉道。

  男子神色悠然的品了口茶說到:“沖泡茶飲,以三道為佳,方才為二道,味苦且澀,故不宜飲?!?p>  阿錦看著眼前這一對父子,搖了搖頭,見怪不怪地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啃了一口,不禁感慨一對親父子的性格竟然差別如此之大,自己這小叔叔溫文爾雅,為人謙遜,平時說話更是仔細(xì)斟酌,惜字如金。

  再看自己這堂哥,飛揚(yáng)跋扈,唐僧雞婆,是能多說一個字就絕對不叫自己嘴巴休息。他們倆,就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血緣關(guān)系?

  突然一陣微風(fēng)吹過,院內(nèi)的紫藤花和柿子樹隨風(fēng)搖擺,男子和思博同時放下的手中的筷子,阿錦抬頭望去,只見堂哥正拿出手機(jī)對著屏幕整理自己被風(fēng)吹的微亂的發(fā)型,而小叔也從懷里掏出了八卦鏡,正在認(rèn)真審視自己的容貌,看著這對父子如出一轍的神情和動作,阿錦心里默念“這確實(shí)是親生的。”

  蘇思博的父親原名蘇夏海,外面大家都叫他海叔,跟阿錦的父親是親兄弟,據(jù)說祖上曾經(jīng)也是書香門第,富裕之家,隨著朝代政權(quán)的更替蘇家也漸漸衰落,只剩下一個老宅。

  即使在那個艱難的年代,蘇家依舊重視對這兩兄弟的教育,兩個孩子也都很爭氣,只可惜后來隨著父親早逝母親病重,只有哥哥完成了學(xué)業(yè),弟弟中途輟學(xué)四處游歷。

  十年后,弟弟帶了個孩子回來取名蘇思博,將老宅重新整修一番,前店后宅,開了家當(dāng)?shù)匦∮忻麣獾乃忝^,當(dāng)起了風(fēng)水先生,小虎便是前幾年新收的學(xué)徒,至于對些年去了哪里,經(jīng)歷過什么一律閉口不談,其他人也不得而知。

  哥哥歷史系畢業(yè)后應(yīng)招參加了國家的考古隊(duì),和同事相愛結(jié)婚,幾年后生下了一個女兒取名蘇錦,由于夫妻二人常年東北西跑,不便照顧,于是把女兒托付給弟弟,蘇錦和蘇思博年齡相仿,從小便一同長大。

  “海叔,海叔!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又來了?!敝灰娨粋€年輕人神色慌張的從垂花門跑進(jìn)內(nèi)院。

  思博一把拉住年輕人,好奇地問到:“小虎,什么樣女人?多大歲數(shù)?漂不漂亮?找我還是找我爹的?什么事兒說了嗎?”

  “她,她,她說要.....海叔您還是快去看看吧?!毙』⒅钡卮叽僦?p>  只見海叔臉色突然一暗,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眉頭微鎖,拳頭微握,拇指反復(fù)摩擦著食指關(guān)節(jié)處,那表情像想起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又像是觸碰到了他不愿觸碰的禁忌。

  大約過了片刻,海叔站起來整理了以下青衫的衣角,說道:“吃完早點(diǎn)去學(xué)校,小虎你跟我來?!?p>  看著海叔離開的背影,阿錦小聲嘀咕著“今天可是周日,去什么學(xué)校啊?!闭?dāng)她努力的啃著包子的時候,突然感受到氣氛不太對,抬頭一看,只見思博若有所思的正盯著自己。

  阿錦把嘴里的包子咽下,疑惑到:“你干嘛這么看著我?”

  “他們神神秘秘的,咱們一起跟過去聽聽看什么事。”

  阿錦連忙搖了搖手“不去,不去,小叔一向最反對我們過問店里的事兒了?!?p>  思博壓低了聲音:“什么店里的事兒,你沒聽到小虎說是有一個女人找上門了嗎?咱們這是去刺探敵情,我跟你講,萬一老爹要是真給我找一后媽,第一個把你丟出去,跟我走!”說罷也不等阿錦同意,直接拎著她的衣領(lǐng),三步并兩步把她拉到前院,躲在屏風(fēng)后面,透過縫隙看著店里發(fā)生的事情。

  “蘇先生,求求你,幫幫我。”一個長發(fā)垂腰,身材消瘦的年輕女子正站在海叔的身邊,用一種略帶顫抖的奇怪音調(diào)急切的哀求著。

  只見海叔并未理會,對著香爐點(diǎn)燃三枝香,恭恭敬敬行了三個鞠躬禮并將香插入香爐后,閉眼低聲咒念了幾句口訣。

  阿錦和思博雖然一直被禁止踏足前店,學(xué)習(xí)這些風(fēng)水周易之類的東西,但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也明白剛才海叔做的是每天營業(yè)前的必修課,除非是已有預(yù)約的客人,但凡是冒然前來拜訪總要先通過“問吉”的儀式,才能判斷是否接待。

  海叔輕嘆了一口氣“小虎,送這位姑娘出去,我?guī)筒涣怂!?p>  “蘇先生,蘇先生。”只見年輕女子情急之下,跪在海叔腳邊,雙手死死地拽著海叔的長衫,縮成一團(tuán)的不斷懇求著“求求你,求求你....”

  “姑娘,我已好言相勸,你執(zhí)念如此之深,終究是害人害己,這又是何苦呢?!焙J逡姷酱司?,不禁搖了搖頭。

  “??!??!”突然間這個年輕女子癱倒在了地上,可隨即身體立刻以一種特別扭曲的姿勢緊繃起來,雙手張開,十個指頭反向彎曲成常人難以達(dá)到的程度,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阿錦和思博被眼前反常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禁驚呼了一聲。

  “小虎,去把店門關(guān)上,不許放其他人進(jìn)來,你們兩個要偷看到什么時候,過來幫我按住她,防止她自殘?!焙J逡宦暳钕?,阿錦和思博趕忙從屏風(fēng)后面出來,思博眼疾手快按住了這個女子的雙腿,阿錦也趕緊上前按住了這個女子的雙手。

  海叔見狀飛快抽身,跑到香爐一側(cè)的桌案前,拿出一張?jiān)缃?jīng)用黃紙紅筆寫好的符咒,在香爐上掃而過,隨后以手比劍,嘴中默念,在符咒上方憑空比畫著什么,動作行云流水,瀟灑自如,阿錦和思博印象中的海叔一直都是儒雅謙遜,一時間有些恍惚。

  只見海叔突然雙目微睜,比劍的手指指向符紙,一句“定”,這張符咒紙竟然憑空燃燒了起來,隨即融入一旁準(zhǔn)備好的清水里,以手輕輕拌和,阿錦和思博還來不及反應(yīng),海叔俯下身來,一手用力掐住女子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嘴,另一只手將那碗混著符咒的水灌入女子的口中,只聽這時那女子的喉嚨里發(fā)出“嘶嗚,嘶嗚”的聲音,聽起來好似野獸的低吼,又好似液體腐蝕物體,使人渾身不舒服。

  一碗水灌下肚,這個女子突然更加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左右翻滾,彎曲變形的手指在地上用力的抓著,地上被抓出痕跡上還滲透著血跡,瘦弱的女子突然變的力大無窮,就當(dāng)思博和阿錦兩個人合起來也控制不住,快要被她掀翻的時候,女子突然停止了掙扎癱軟在了地上。

  阿錦見到此情此景,嚇的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女子長發(fā)披肩,加上一直掙扎并未看清她的容貌,可就在她停止掙扎時,兩側(cè)的頭發(fā)散落露出了她清秀的臉龐。在女子閉上眼睛的瞬間,她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漆黑一片沒有眼白。

  這次,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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