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什么意思?那和尚也說是她的心,她把她的心放在了花里?”
“傻子,她應該是把心做成了一顆種子,耗了很多修為在上面,所以才會只有那和尚能看到那顏色,而你為何能看到,我猜想的是,大概是你同凌寒接觸過吧?!?p> 白霜看著她,輕輕的撫了撫她的頭。
霜月難以置信的看著白霜,這明明是就在眼前可以改變的東西,卻被自己的糊涂耽誤了,她懊惱不已,她怎么就會沒發(fā)覺,那個和尚,所說的仙女,就是凌寒呢?
她無法怪罪任何人,若她是白霜,她也一定會快速把自己帶回去的,因為現(xiàn)在的自己,一定會想盡辦法去阻止這件事。
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何現(xiàn)在會如此了,就是身體中無形的那股力量,在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不停的在糾正她、迷惑她,讓她去由著自己性子走,告訴她原本就是這樣才是合理的,所以才會莫名其妙忘記很多東西,所以她才會如此糊涂,所以她才會這樣隨性。
可不該是這樣的,就算是自己失了修為也好,是自己記憶零碎也罷,也不該是這樣。
黑月察覺到她神色有些不對勁,柔聲問道:“怎么了?”
她搖了搖頭,盯著他們說道:“我明白你們的良苦用心了,她既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妖魂錄上,那便是不能去干涉的,就算她是我的朋友也好,炎曦神君的朋友也好,這結(jié)果都是無法改變的,帶我過去吧?!?p> 她這樣突然的說,著實讓黑月和白霜驚出了冷汗,這樣冷靜的話不該從她嘴里出來才對,黑月神色復雜的和白霜對視一眼,白霜的眼神中也閃著慌張。
白霜拉起她的手,帶著關(guān)切的眼神問她道:“怎么會突然這么說?”
這句話如同她心里的那個聲音對她說的一樣,那個聲音說,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就該去救凌寒,她可是炎曦神君的朋友啊,你們還一起喝過酒呢,你就應該讓他們趕緊想辦法幫凌寒才對,你不該那么理智,不該那么冷靜。
她屏蔽了心里的那個聲音,太吵了,真的太吵了,一直這樣吵鬧,自己根本沒有時間思考。
她眼神凌厲的看著白霜和黑月,冷靜的說道:“我是冥王不是嗎?就算是半臉冥王,也還是冥王,若是我繼續(xù)這樣胡鬧下去,你們不是會很難做嗎?閻王老頭那里你們也沒法交代吧,走吧,別耽誤時間,去看看那雪妖是如何死的,我也好同炎曦神君有個說法?!?p> 她看著黑月和白霜又相互看了一眼,黑月點了點頭,說道:“能這樣想才對,那我們走吧?!?p> 轉(zhuǎn)瞬間,他們到了南霧山下,霜月看了看附近,對拉著她的白霜說道:“霜霜,你帶我去之前那花所在之處看看?!?p> 白霜狐疑的看著她,但還是拉著她往另一邊走去,黑月在后面面色復雜的看著他們。
果然,到了那花所在的地方,霜月看到花已經(jīng)沒有了,看那被摘下的花枝,整簇花帶著葉子都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生機。
她心里的那個聲音似乎想沖破她的防線,拼命在對她說著,趕緊去救她啊,她就要死了。
她閉著眼,手上發(fā)著力,想要把這個聲音逼回去,白霜立刻被她這樣大力一捏收回了手,大聲罵道:“小沒良心你是干什么?突然這樣掐我,犯什么毛病?”
霜月面無表情的睜開眼睛,用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手,說道:“不是故意的,很快就不疼了,我們上山吧?!闭f著便盯著他,等著他帶自己上去。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黑月在一旁問她道,他已經(jīng)察覺不對勁了,若是從前的霜月,這樣一點都不奇怪,反而是屬于正常,而現(xiàn)在的霜月,這樣冷靜果斷,那一定是出了問題。
“我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剛剛就已經(jīng)搖頭了不是,上山吧,事不宜遲。”
霜月沒有告訴他們在她的心里一直有這樣一個聲音,她大概已經(jīng)猜到,即使他們知道也不會告訴自己的,因為他們和這個聲音一樣,一直在迷惑自己,明明自己的性情大變得他們都看不下去,可他們還是在給自己各種明示暗示,她這樣才是對的。
是對的嗎?心里的那聲音在說,當然是對的,他們是你最親的人,怎么可能會騙你,是啊,怎么會騙自己,明明就是最親的人。
“阿月,到了,看你臉色不好,要不讓白霜先送你回去吧。”
黑月關(guān)切的看著她,她則擺了擺手,盯著寒隱寺打開的寺門,沒想太多,直接就進了里面。
院子里幾把掃帚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上面零零散散的有著一些枯黃的落葉,旁邊一顆極大的銀杏樹,上面已然沒有了葉子,山上的風很大,除了這寒風瑟聲,周圍一點聲音也沒有,死寂一般。
霜月繼續(xù)往里面走著,寒隱寺不算是個小寺,邊往里面走,邊覺得有些奇怪,這寺里,的確是一個人都沒有,甚至于連尸體都沒有,她不禁有些懷疑,剛剛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夸大其詞的。
才這樣想著,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白發(fā)的青衣女子正背對著她,坐在前方殿中的大佛像下。
霜月心里瞬間難過起來,她猶豫著要不要往前去,旁邊的白霜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能往里走了。
“不知是哪位神仙來了,還一來來三個?!?p> 凌寒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們了,她緩緩起身,手上立刻變出了一把藍色的鞭子,轉(zhuǎn)身過來,看到霜月后,愣住了。
霜月看到這樣的她有些認不出來了,樣貌雖還是之前的樣子,可她之前那雙靈氣的眼睛,已經(jīng)被血充滿了整個眼眶,原本清冷的面容因這雙眼睛顯得極為可怕,她看著霜月,眼神極度哀傷。
“原來是你啊,炎曦的心上人,你也是來捉我的嗎?”她從殿內(nèi)走出到院子里來,眼神盡顯悲傷。
霜月?lián)u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她的淚在眼睛里打轉(zhuǎn),心里的聲音在說著,快哭吧,都看到她變成這樣了,趕快哭吧。
她深吸一口氣,忍了下去,輕聲問道:“怎會如此?”
“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我愛上了一個人,是佛祖座下的弟子,是個六根清凈,無欲無求的和尚。我守了他六萬年,他都不為之所動,可他下凡來歷練,竟然會愛上了一個女子,可笑嗎?真是可笑至極?!?p> 她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盡顯悲傷,那笑聲越來越大,霜月聽后都分不清她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喊叫著發(fā)泄心中的傷痛。
一陣寒風吹過,天上竟落下雪來,霜月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雪,仿佛只是在這寒隱寺落。
“姐姐是因為這個才會淪落如此嗎?”
“我同炎曦說,他要成佛了,我不會來看他的,我們終究是沒有緣分的,可我還是來見他了,我把我的心變成了一顆花的種子,當著他的面種在這山腳下,為此我受了很大反噬,修養(yǎng)了許久,才保得這僅剩的修為,也就是等每年落雪時才會用一些,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只要他能守著就好,至少,我能知道他還是有一點在意我的?!?p> “那姐姐把心種下去,又讓他守的目的是什么呢?”霜月必須冷靜,因為心里那個聲音拼命想讓她告訴凌寒,和尚是守了十年的。
凌寒看著這漫天飛雪,并沒有回答霜月。
這時白霜突然拉了一下霜月,把她拉到了墻角處,隱住了身體和氣息。
霜月知道,是有人來了。
果然,是那墨秋和尚,只見墨秋和尚進了這寺中,他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一路走來,他的眼睛緊閉著,一只手拿著竹竿,探來探去的,在離凌寒不遠處,停了下來。
“小僧已經(jīng)來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希望施主能別再傷害小僧的師兄弟們。”
“他們弄瞎了你的眼睛,你還這樣護著他們?還真是喜歡以德報怨啊,可惜了,我已經(jīng)殺了他們了?!?p> 墨秋從進來時,臉色就很難看,在聽完凌寒說后,更加的難看了。他跪了下來,雙手合十,流著淚念起了往生咒。
凌寒大笑著,笑聲和剛剛一樣,越來越大,伴隨著這墨秋的往生咒,和這漫天飄著的大雪,冷在了霜月的心上。
墨秋念完了經(jīng),便站了起來,用竹竿探了探路,在他的竹竿打到凌寒的鞋子后,他停住了,又跪了下來:“施主可否也給小僧一個痛快?”
凌寒停止了大笑,血紅色的眼睛盯著他,露出嘲笑的表情:“我早就說過,我不會殺你的,可惜了,你沒法睜著眼看著你這些師門的人死,我也是少了許多樂趣。”
墨秋不知什么時候把嘴唇咬出了血,血順著嘴角邊漸漸滴落下來,他澀聲道:“小僧已經(jīng)看著她死了,還不夠施主泄憤嗎?要如何折磨小僧,才能消了施主的怒氣呢?”
“大概只有我死了,才可以吧?!?p> 凌寒朝著霜月所站之處說道,仿佛也是在說給霜月聽。
“小僧這一生所背上的人命已經(jīng)有很多,不想再背上施主你這一條,所以小僧自己親自當著施主的面,了斷了自己,只希望施主,也能放過自己吧?!?p> 說完便從身上拿出了一把刀來,正準備對著自己的心臟刺下去,凌寒用手中的鞭子把他的刀打掉了,帶著些哽咽道:“所以,現(xiàn)在連背上我這條命,都已經(jīng)覺得厭惡了嗎?”
墨秋皺著眉不說話,他的身體突然被凌寒的鞭子繞住,凌寒手上順著輕輕一扯,就把他拴在了旁邊的銀杏樹上,她走了過去,掐住了墨秋的脖子,厲聲問道:“我在你心里就這樣不堪,以至于讓你如此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