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漸暗,血城近在眼前,看著站在夕陽中的身影,凌亂奔跑的步伐,帶著淚水的臉龐,洋溢在心中的感動。云輕視線逐漸模糊,疲憊的身子再也不聽使喚,一頭栽倒。
刺鼻的藥草味,猩紅的藥水,熱氣蒸騰,看不清的朦朧中,云輕只覺得像是死過一回。
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我做到了?
看似永遠也到不了的盡頭,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下的痛苦,原來都有結(jié)束的那一刻。
他知道有人會等著自己,所以在最絕望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的想法。那么,父親母親你們一定也要等著我,我會回來的,很快很快……
翌日,陳劍洲一早就過來,還扛著一大包藥草,進了院把藥草交給一秋就想去看看云輕情況,卻被一秋拉住“喂,陳大哥,黎薇姐姐在里面?!?p> 陳劍洲這才擔憂地問“云輕他沒事吧?”
“沒事,劍洲,我很好?!痹戚p正好開門出來,兩人之間少了很多客套,他被黎薇扶著,道“坐,這地方?jīng)]怎么收拾,先將就一下。”
四人圍在火爐旁,爐子里噼里啪啦火焰爆裂聲清脆入耳,陳劍洲道“你沒事就好,今天他們應(yīng)該就會動手了?!?p> 空了昨天已經(jīng)說過這事,云輕當下問起細節(jié),才知道原來是獸族那邊下了戰(zhàn)書。
偷偷摸摸準備這么久,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竟然直接下了戰(zhàn)書?獸族那邊怎么想的,難道連最簡單的攻其不備的道理都不懂?
不可能,這事沒這么簡單。
“這事的確很是蹊蹺,父親接到戰(zhàn)書然后不久就接到西邊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标悇χ弈樕惶每?,“西邊獸人大軍已經(jīng)集結(jié)而來,至少有五萬,為首者是獸族一個大部落的首領(lǐng),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物。”
獸族境內(nèi)除了唯一的王生活在伽葉湖畔的王城中,其他都是以部落為單位分布。彼此誰都不服,在沒有王的調(diào)令下,相互征伐成了常態(tài)。而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有這位名叫烏卿的老蜥蜴,修為早就入了道一境,而今還不知道具體到了哪一階。但是比他修為更恐怖的是他那運籌帷幄的手段,當年獸族八部之亂,他以最弱實力身處這場漩渦中,最后卻成了唯一的贏家。
“嗯,伯父那里準備得怎么樣了?”敵人越是恐怖,自己這邊就越不能亂了陣腳,云輕有些擔憂。
陳劍洲隨身攜帶著城防圖,這時候拿出來指著平安城西邊一處地方說道“這就是探子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地方,不出意外,今天夜幕降臨之前,他們會到達這里。”
“五萬獸人聽起來很唬人,但是想要光靠他們沖開城防是不可能的?!标悇χ拗钢貓D中平安城一個不起眼的點“這是城中陣眼位置所在,守住了陣眼,普通獸人只是擺設(shè)。家父和空了大師昨日合計之后,覺得事情有變,已經(jīng)在這里布了重兵,眼下的話,這城北糧倉反倒顯得不是這么重要。”
云輕心里默念一聲不好,連忙問道“南安城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标悇χ迵炱鹨桓竟魅舆M火爐里,“已經(jīng)快二十天沒有收到南安城的任何消息,派出去的探子都是有去無回,怕是情況已經(jīng)很糟?!?p> 消息全無,五萬獸人堂而皇之進入南安郡也沒有受到任何抵抗,這是想來一場大的了?怕是整個風瑤也會因此而動蕩不安。
“父親昨天已經(jīng)加急將這邊情況送出,只是……”陳劍洲咬牙道“只是,送信那人已經(jīng)被人截殺,看樣子是魔族動的手,如今這血城也很有可能成了孤城。”
他怕云輕太過擔心,又說道“雖然眼下情況不容樂觀,但是之前的消息已經(jīng)傳出,他們得知獸族魔族聯(lián)手后一定會有所準備,只是可能不會來得這么快而已?!?p> “我們要守多久?”
“至少半個月,半個月之內(nèi)還得靠我們自己?!标悇χ尢嵝训馈翱樟舜髱熞呀?jīng)去了陣樞,這邊的話我今天過來是提糧來的,把糧食提前分配下去,也就沒有后顧之憂?!?p> “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云輕,你先暫在這邊,這邊目前是最安全的?!标悇χ薜馈艾F(xiàn)在說這些太早了,如果我們這種小角色都要上場的話,這血城也到了危急存亡的最后關(guān)頭?!?p> 他抬頭看看天色,起身拍了拍云輕肩膀“先好好休息,我先去忙,我現(xiàn)在在城中到處跑,你們要找我只需要隨便找個士卒吩咐一聲,我接到消息會馬上過來?!?p> ……
風雨欲來雪滿山,但愿人間不長辭。
看著外面行色匆忙的守城士卒,云輕看著黎薇眼睛,她在想什么呢?他不知道,一秋在一邊也像是沒有力氣的鵪鶉,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挑逗著蟻群。
世人都忙,唯獨剩下了自己三人無所事事,云輕輕輕嘆道“黎薇啊,都說難得浮生半日閑,但是為什么我總覺得還是像他們一樣才好。我這樣是不是……”
想要黎薇說幾句公正話是不可能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一開口就肯定是云大哥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優(yōu)秀云云。這種偏愛很好,但是人總也要接受一些不一樣的意見。
黎薇正要開口,被云輕用手指輕抵嘴唇,“小薇,你不用說了,我知道的。”
云輕神色怪異,黎薇無奈地盯著腳尖,正在看蟻群的一秋被云輕叫過來,“一秋啊,你來說說看,你說云大哥到底算個什么人?別人都在忙,只有我躲在這里?!?p> “云大哥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一秋顯然有些不樂意被云輕打斷,又嘀嘀咕咕抱怨道“你這不是閑得沒事找事嘛,干點什么不好,非要……”
一秋沒敢把話說完,因為云輕眼神不善,他準備跑開,又被云輕拉回來,“你小子說到點子上了,過來,給你個好東西?!?p> 云輕從領(lǐng)口取出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玉墜,道“這可是我?guī)Я耸嗄甑模阋四阈∽恿恕!?p> 玉墜很普通,雕成一個小老虎頭的樣子,黎薇雙眼放光,自己也只是曾經(jīng)幫他更衣的時候看過一眼,卻也沒說什么。
“黎薇啊,我們干點正事吧?”
“???”
云輕一臉壞笑,黎薇臉紅成一片。
“啊,你干嘛?放我下來,一秋還看著呢?!?p> “我什么都沒看見?!币磺镫p手遮住眼睛,指縫卻開得很大,一臉驚恐地看著云輕將黎薇抱起,往房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