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渚還沒琢磨透呢,很快一個有些冷硬的聲音就“哼”了一聲,“你大姐跟東里人搭上了,她們肯定想壓到我們頭上。喜歡顯擺就讓她們顯擺去,到時侯撞上人家真正的鎮(zhèn)上的大小姐,也就顯擺不起來了。咱們可不去丟這個份?!?p> 說話的正是翠娥,她的說法阿渚很是認同。
阿瓦由最中間那條街道分東西兩個里,或許是因為東里距離鎮(zhèn)上更近,做生意的更多些,所以總體比西里的更富庶些,明里暗里便有些瞧不上西里。
所以,東里和西里的姑娘們很少一塊過節(jié),都是各組各的。
對于東里這種莫名的優(yōu)越感,阿渚很是不屑。
今年她跟著爹爹去阿瓦后山山上送過貨,那里是大戶人家避暑的院子,那才是真正的富貴。
阿瓦說著富裕,跟那些大戶比就是九牛一毛。而東西里就這么點差距,東里的人眼睛都能長在頭頂上,就是那個......
阿渚想了想,對,就是何撿教她的詞,井底之蛙。
她推門進去,就見正屋里點著一個爐子,六個姑娘正圍著烤火。
正對著門坐的是主家翠娥,她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了,是幾個姑娘中年齡最大的。今年是她第三次參加小女兒節(jié),經(jīng)驗多不說,性格也果決,理所當然成為女孩子們領頭的。
右手邊緊挨著她坐的是阿溪,與其他滿臉喜氣盈盈的姑娘相比,她下巴一直抬著,像是跟誰堵著氣似的。
挨著她坐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何子安和何子寧。她們的父親是何撿的大伯,只不過兄弟倆是隔肚皮的,何撿的祖母是續(xù)弦。
聽說兩兄弟當初分家時很是鬧了不愉快,一直以來都是不說話的。而何撿與阿渚一家走的近,也許是因為這個,這對雙胞胎姐妹跟阿渚姐妹的關系一直淡淡的。
接著她們坐的是趙蟲兒,她家是外面搬來做生意的,已經(jīng)在阿瓦落腳近十年了。她家就在阿渚對門,跟阿池是很好的手帕交。
阿池正坐在趙蟲兒身旁。
今天她穿了淺藍色的外裙,頭上帶了兩朵同色的攢花。看著簡單,卻別有一番淡雅。她的皮膚極白,在紅色的爐火映襯下呈現(xiàn)出粉色,十分好看。
阿渚不由心生自豪,自家姐姐果然是最漂亮的。
“阿渚來了?!贝涠鸬谝粋€看見她,聲音依舊硬邦邦。
阿渚知道她性子就這樣,并不是針對誰,笑著道,“姐姐們好?!?p> 阿池拉著她坐在自己邊上,“這次回來的還算早,原以為又要趕到夜里?!?p> “我聽阿池說你跟三叔趕貨去了?這天你可真不怕冷?!壁w蟲兒抓了把瓜子放她手里,“怎么,好玩嗎?”
趙蟲兒說話帶著點外鄉(xiāng)音兒,軟軟糯糯,和她的長相一樣溫婉可親。
阿渚笑著回道,“好玩。”
阿池點她額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男娃兒一樣皮實?!?p> 翠娥突然“哎”了聲,“我們這邊還差個人,不如就讓阿渚來吧?!?p> 小女兒節(jié)和七夕女兒節(jié)一樣,都是七個女孩子一撥參加,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
而小女兒節(jié)更嚴格的是,只有年滿十五周歲且沒有定親的姑娘們才可以參加。這樣一來,能參加的姑娘更少了,有的年頭一個村連兩撥都組不出來。
阿渚剛進屋時就數(shù)了下,屋里一共六個人,的確少了一個。
如果......
她心里暗暗狂喜,充滿期待的看向自己姐姐。
阿池自然明白自家妹妹的意思,只是這事不是她說了算的,得看其他姑娘愿不愿意,畢竟阿渚才九歲。
趙蟲兒首先道,“我覺得可以。阿渚本來就是個小大人,她跟著不會有差錯?!?p> 何家姐妹互相看了看沒吱聲,沒想到一向看阿渚不順眼的阿溪開口了,“反正少個人,就讓她跟著唄?!?p> 六個人中四個同意,何家姐妹也只得點了頭。
阿渚開心極了,嘴上的笑怎么也收不回去。
翠娥望了眼已經(jīng)黑了的窗外,起身道,“天黑了,我就不留你們了。我阿婆眼睛不好,做的飯只怕你們也吃不慣?!?p> 阿池跟著起了身,“家都離的近,不過幾步遠。如果是隔個十里八里的,翠娥姐不留我們也賴著不走呢?!?p> 翠娥臉上難得的露了笑意,把她們送到了門口。
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下來,家家門前的燈籠都點了起來,把路照的亮堂堂的。
在第一個路口和何家姐妹道別后,阿溪就湊近了過來,“聽翠娥姐的意思,我們不去福登樓定位子,那還能去哪里?五味樓還是天河館?位置偏了點吧?”
阿池回道,“福登樓的位子哪有那么好定,怕是早早就被鎮(zhèn)上的定滿了。能在五味樓和天河館訂上位子就不錯了?!?p> 阿溪不高興,“那豈不是要跟一群山姑擠在一起?”
阿渚道,“阿瓦也是在山里,咱們豈不是也是山姑?”
“你小小年紀懂什么?”阿溪白了她一眼,“那些大山里邊的村子怎么能跟阿瓦比?那些女孩怕是長到十五歲才第一次出山,不知要鬧什么笑話呢?!?p> 阿渚詫異,“三姐姐既然這么想去福登樓,為什么不跟著大姐姐一起去東里呢?”
阿溪一噎,恰此時到了她家的路口,她哼了一聲仰著腦袋回家去了。
等她走遠,阿池和趙蟲兒都笑起來。
趙蟲兒夸阿渚,“還是阿渚厲害,瞧把她氣的?!?p> 阿渚故作疑惑,“我說什么惹三姐姐生氣了嗎?”
阿池點她腦袋,“就裝吧,你個小機靈鬼?!?p> 接著道,“前些日子大姑母來了,給她和大姐姐各置辦了一套衣服。大姐姐的是紅色的綢料,她的是綠色緞面的。她心里不樂意,便跟大姐姐置了氣。”
阿渚終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不由嘀咕,她和姐姐還連根布條兒都沒見到呢。
不給也好,省的以后被揪著不放。
她還記得二姑母以前給過姐姐一對銀耳墜,算起來用不了二錢銀子,結(jié)果逢人就說給了她家什么好處,說她們一家是白眼狼。
現(xiàn)在想起來,她還覺著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