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遇

　　此后幾天，柯玉如每日在自己的小院中勤勉練劍。一日，爹娘來信說，友人邀他們在府中小住幾月，盛情難卻，他們可能要晚歸幾月，讓她不用擔(dān)心。

　　她不禁有些失落，原本想早點(diǎn)見到爹娘的。自從從那前世醒來，明白家門外的人可能有著偽善的面具，內(nèi)地里不知有怎樣的惡念在流淌。自己就越發(fā)依戀爹娘了。只有家人，對自己真心實(shí)意，不會包藏禍心。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爹娘能在拜訪的友人小住，應(yīng)該是有深厚情誼的，自己上一世未曾盡過多少孝道，就讓爹娘開心地與老友聚一聚吧。自己也要學(xué)著長大了。

　　就這樣練了一個月的劍，柯玉如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劍術(shù)精進(jìn)了?？墒撬靼走@遠(yuǎn)遠(yuǎn)不夠，不夠與蕭衡之流匹敵。可是師傅數(shù)年來教的劍術(shù)已經(jīng)全部練完了，自己也是天資愚鈍，不能悟出更多的變化，與其這樣苦練，不如請師父指點(diǎn)迷津。只是師父在距云州500里的青州，不能回來?？磥碇挥凶约喝フ?guī)煾噶恕?p>　　“環(huán)兒，幫我準(zhǔn)備一下行囊和馬匹，明天一早我要啟程去青州找?guī)煾??！彼舆^環(huán)兒遞來的帕子，仔細(xì)拭了拭鬢間的汗珠，對環(huán)兒吩咐道。

　　環(huán)兒倒是明白自家小姐雷厲風(fēng)行的個性，不曾多言。細(xì)心地收拾好行囊，知曉小姐要走十天半個月的路程，多裝了些干糧和銀兩。

　　第二天一早，柯玉如身著海棠色的衣裙，用一根銀釵挽好青絲，瀟灑地提著寶劍，跨上了馬，和環(huán)兒和柯家堡其他前來相送的人告了別，向南而去。

　　青州在云州的南方，越往南走，越是溫暖，草木越是豐茂，但也越是荒僻。因?yàn)槟戏蕉嘤辏N植易澇，所以雖是風(fēng)景秀麗，居住的人遠(yuǎn)沒有北方多。一路上，柯玉如見到的都是一些小城鎮(zhèn)，但是居住的人言笑晏晏，分外熱情。街上也竟是些自己不曾見的新鮮玩意，也算是增長了見聞。聽說豐富的見聞和秀麗的風(fēng)景能通達(dá)人心，果不其然，一路走來，她心里不覺放下了前世的陰云，心性又有了幾分純質(zhì)。感覺既是放松又是歡悅。

　　她就這樣打馬走了五六天，路過的城鎮(zhèn)漸漸少了，身邊的景色也從繁華的人群變?yōu)樯盍峙c青山碧水。這天傍晚，正在山林間行路時，天色忽然陰沉，看樣子不過多久就要下雨。她暗暗叫苦，下了馬，一個飛身躍到樹枝上遠(yuǎn)眺，想找個避雨之所。

　　半山腰上，一座破敗的山神廟矗立著，周圍掩映著巨大的樹木，天色陰沉，山神廟里也黑洞洞的，顯得格外幽深可怖。要是前世，柯玉如定然害怕。不過如今她經(jīng)歷了一回死劫，心智愈發(fā)堅(jiān)強(qiáng)了。也就不把這小小的山神廟看成什么了。

　　“駕！”柯玉如跳下樹枝，飛身上馬，一揮馬鞭，向山神廟趕去。

　　這山神廟應(yīng)該是破敗太久了，廟門也倒塌掉了。她將馬兒拴在一旁的大槐樹上，踏著殘葉，向不遠(yuǎn)處的山神廟走去。

　　剛走到離廟門不過幾尺之地，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暗覺不妙。難道里面有人？不由地增了防備。正驚疑不定間，廟里傳來打斗聲，并伴著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其中一個男聲低沉而富有磁性，像一塊通透的古玉。另一個聲音則尖利許多，聽起來十分刺耳。只聽那刺耳的聲音叫囂道：“東方靖，你不是挺能打嗎？本座不過捉了幾個孩子練練功法，你一路追殺，不依不饒，真當(dāng)本座打不過你嗎？如今你中了本座的碎星掌，看你能活命到幾時！哈哈哈哈哈?！?p>　　“碎星老妖，那幾個孩子藏身何處？不將那幾個孩子放了，就算我中了掌，殺你這個老怪物，也是易如反掌！”那古玉般的聲音有了一絲急迫，接著又是拳腳相接的打斗聲，中間還伴隨著那老妖怪桀桀的怪笑，回蕩在黑洞洞的山神廟，分外滲人。

　　一開始聽到這打斗聲時，柯玉如本以為是仇家相斗，不欲插手，掉頭就想走的。但現(xiàn)在，她聽了一耳朵之后，卻不由得止住了腳步。

　　碎星老妖，她是聽說過的。傳言他陰狠毒辣，喜歡拿孩子練功法。被練過功法的孩子，每個都死無全尸，分外凄慘。武林中人均十分厭惡他惡心狠毒的武功和心腸，吵鬧的小孩們聽到這碎星老妖的名字，也不敢啼哭。自己小時候，也是十分害怕聽到這老妖怪的名字。不想如今，在這個破敗的山神廟遇上了正主。

　　他血債累累，人人得而誅之。這個與碎星老妖打斗的男人，想來是遇到了這等狠毒事，看不過眼，追殺至此，這才被打傷?？礃幼?，這位大俠應(yīng)該受了很重的傷，若是她聽了這事，卻一走了之。豈不良心有愧？遇到不平事，卻不出手相助，也有違柯家堡的訓(xùn)令。不管如何，起碼要先救下這位大俠的性命。

　　悄悄下定了決心，柯玉如屏住呼吸，握緊了明玥劍，靠近了山神廟門。貼近廟門，她才發(fā)現(xiàn)里面竟是點(diǎn)了一盞燭火的。此時，燭火映照著打斗的人，他們的影子隨著打斗的動作在墻上緊緊糾纏著，狀況十分激烈。

　　只見廟里一白衣男子正手執(zhí)寶劍，與另一個身材明顯矮小許多，身著灰色麻衣，略帶佝僂的老人纏斗在一起。想來這白衣男子就是剛才她聽到的那個古玉般聲音的主人了。他雖然身影如風(fēng)，劍氣凌然，可是行動間卻有一絲滯澀，略微趨于下風(fēng)。那背對著廟門的佝僂老人想必就是碎星老妖，只見他掌掌狠辣刁鉆，專往白衣男人要害處攻去，明顯想取了那男子的性命。

　　眼見白衣男子的行動越發(fā)遲緩，身上也多了幾道剛添的傷口，想來快堅(jiān)持不住了。柯玉如不再遲疑，收起內(nèi)息，悄悄逼近了那碎星老妖的身后。好在那老妖全身心都被白衣大俠牽制，未曾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逼近。突然，白衣男子身體一個踉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險(xiǎn)些跪倒在地。“哈哈哈哈哈哈，東方靖，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碎星老妖見狀得意極了，正欲凝起一掌，送這不知死活的男人歸西。突然身后傳來一陣劇痛，他臉色頃刻灰白下來，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胸膛處穿透而出的利劍，至死也不知道是誰偷襲了自己，只能含恨的睜大雙眼，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不甘心的氣絕身亡。

　　柯玉如捅出那一劍后，老妖怪身上的鮮血迸射而出，有一股濺到了她的臉上，桃腮粉面，本是極秀美嬌憨的臉上多了殷紅的鮮血，如妖如魅，宛如吸了人血的女精怪。上前查看了老妖怪的尸體，確定他真的死了，她這才放下心來，從懷中掏出手帕，面帶嫌惡的擦去濺在臉上的血。

　　雖說這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她心中卻沒有多少恐懼與糾結(jié)，這碎星老妖本就作惡多端，今日被她手刃，也是天經(jīng)地義。阿爹說過，柯家兒女要有血?dú)?，對罪惡滔天之人，不必手軟。換了阿爹，他也會斬殺這老妖怪。

　　東方靖本來打算，在剛才那碎星老妖得意至極時，打出幾枚化骨針，讓這敢跟自己作對的老妖怪，化成一灘骨水，死無全尸。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雖目不能視，嗅覺聽覺卻極為靈敏。知道廟中多出一個女人，聽腳步聲，心知這女子武功不及自己三分的功力。不知這女人是否是那老妖怪的同伙，就算她想和老妖怪合力，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他心下不屑，剛要出手，卻聽到血肉被利器穿透，接著就是老妖怪撲倒在地的聲音。不由有些驚訝，這武功如此不精的女子居然刺死了老妖怪？難道她是來幫自己的？怎么可能呢?

　　男子如大海般蔚藍(lán)的眼中閃過迷茫之色，又悄然隱去。

　　接著，他聽到女子擦拭自己臉頰的聲音，然后，一道如出谷黃鶯般清甜的嗓音傳入耳朵，

　　“大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