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之,是我父皇的名諱。
自從宋儀說起父皇,我的心受到觸碰,就忍不住怦怦跳。
不是……怎么說起他來了?
宋儀的第一個丈夫,因為父母之命在了一起,她嫁給他為皇后五載,感情淡泊,稱帝后她一直把他視為恥辱,丟下和他生的孩子不管不顧六年。
唐月也有些疑惑,為何宋儀突然提起他,“陛下,你還好吧?”
“不過想起些舊事而已,”她扶了扶頭上的步搖,紅寶石流蘇相碰,發(fā)出細微的撞擊聲,“你不必害怕,朕沒有要罰你的意思,彈不好就彈不好,你在除夕國宴上都沒有敢彈,現(xiàn)在這里都是自己人,彈了沒什么可丟人的?!?p> 我看了一眼宋漓,我心想:除夕宋漓可不在,但是此刻,仇家面前,可丟人了。
宋漓在斂眉笑,接上宋儀的話,他恭恭敬敬地說道:“陛下,妹妹不樂意彈琴,我來給你奏樂可好?”
宋儀點點頭,算是允了,又對我說,“只要認真學,沒有什么學不會的,不要覺得一時彈得丟了臉,就放棄了一件東西?!?p> 話罷,她就沒有理我,繼續(xù)聽宋漓奏樂去了。
……
一場論琴會,遇到了不少事,我心思有些惆悵。
沒想到下午時秋收來接我回昭和殿,更在我頭頂懸了把刀。
她偷偷告訴我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她說:“今兒個有人來昭和殿找侍君殿下的麻煩,擾了殿下種花,殿下有些生氣,揚言說已經(jīng)準備好棍子等著您回去,要伺候你呢?!?p> “他自己受了氣,為什么要出我身上呀?”我踢飛面前的一顆石子,本著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隨口問了一句:“對了,找他麻煩的是誰呀?”
這宮里頭,謝琰位份很高,上面只有寥寥幾人,而且為人也比較難纏,吵架也厲害,我個人覺得,能讓他受氣的人,應(yīng)該沒幾個吧。
沒想到秋收的話把我炸了個五雷轟頂:“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來了兩波了,一個吵著讓著要殿下和他斗琴,一個說侍君殿下打傷了他家姑娘的臉,要殿下陪她醫(yī)藥費。”
我的腳步不協(xié)調(diào)地停頓了下。
我滴個天。
還以為,好歹也要過幾天才會鬧到謝琰那邊去吧,怎么這么快!
我的心開始虛了。
本來還以為能拖多幾天的。
秋收還繼續(xù)說著,“殿下當然不可能這樣子就讓人給欺負了,他雖然年輕,但是總歸不是可以任人拿捏說東不敢道西的人,他先是喊侍衛(wèi)把前頭那個想和他斗琴的扔出宮外,后來又把要訛我們昭和殿醫(yī)藥費的那群人罵得狗血淋頭,自個灰溜溜跑了?!?p> “對了,公主殿下,”秋收問我,“你最近到底有沒有惹侍君殿下不高興?”
做了壞事,我低下頭,沒敢說實話:“沒有?!?p> “那就奇怪了,”秋收嘀咕,“侍君一個下午都有些奇怪,在念念叨叨說要拿公主殿下好看,還挑了根結(jié)實的棍子說要清理門戶?!?p> 棍??子??
“秋收……”我喊住她。
“嗯?殿下?”
看著面前走往昭和殿的路,我停下來腳步,心想謝琰這小心眼怕是不會這么容易放過我了。
我得躲躲風頭。
我打發(fā)她道:“你先回去吧,我想起些事情,要自己去辦,怕是不能那么快回去,你回去告訴謝琰,他的棍子可以先放一放,我可能沒那么快回來?!?p> “殿下有什么事?”
我朝她揮揮手,“我去見個人,很快回來?!?p> ……
穿過長長的宮廊,金黃的余暉灑滿宮殿。
確定把秋收甩遠了,我這才掏出懷中的紙條。
上面寫著,“日落之時,東宮門前一敘?!?p> 是今天白路筠那心機深沉不好說話的妹妹湊近我時塞給我的。
彼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影子了,只留下滿天燦爛的云霞。錦繡宮里燃起了燭,宮闕里外通明透亮。
我站在水榭旁,倚著木欄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去見她。
我把紙給撕了,“挑撥離間我和蘇裕,到謝琰面前撒潑害我不能回宮,為什么還要見你。”
我將撕得不能再碎的紙灑下面前魚塘,碎屑翻飛落下,像一只只白蝴蝶翩躚落入水中,竟惹來了不少魚兒爭食。
我看著這魚連紙屑都吃,心想宮里負責魚塘的人是多少天沒有喂魚了。忍不住輕哼,“這魚還真是什么都吃?!?p> 其實我想得更多的是,我不知道謝琰布了什么局,這張紙的事我想自己藏著,所以也不能提前向他過問。一步錯步步錯,就怕我應(yīng)了這張紙條的約定,會毀了他的計劃。
雖然今天她說了……
但是有可能關(guān)系到謝琰,只能先不動了,我知道,他放的餌很大,我怕我驚了他的魚兒。
我低頭看著水中魚兒爭食以及自己的倒映,不留心就走了神。
也許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想起蘇裕,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有宋儀,有事沒事干嘛要提我父皇,越發(fā)攪亂心思。
我埋頭看著水,突然吹來一陣風,在水中蕩起片片漣漪,把魚兒都驚開了,我陡然回神,突然發(fā)現(xiàn),天完全黑了。
春寒料峭,在這兒站著有些冷。
我抬眼看著魚塘那邊的華闕流光,一時間有些怔然,又想到謝琰是不是也點著一盞燈,在昭和殿等我。
當然,手里還握著根棍子,只等著我一進門,就舉起棍子朝我兇神惡煞地笑,“姑奶奶,可算把你給等回來了……”
我腦海中自行腦補出這個畫面,頓時覺得驚悚,連忙掐掉。
這次我自認為把謝琰坑得夠嗆的了,而且問題都在我,蘇裕和顧錦書的爛攤子幾乎都是我自找的,蘇裕不幫不行,但是顧錦書那個我不湊上去就沒事了。
我回去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對謝琰。
不想回去。
但是又不能不回去。
不想回去……
但是,光站著也不是辦法,入夜了會冷,我身上也就只穿了太學的一件薄薄的圓領(lǐng)袍,現(xiàn)在我自個都覺得自個有些單薄冷清。
我心里默默想了許多個應(yīng)付謝琰的借口,反復(fù)思索多次,編排了幾套話。
結(jié)果依舊不合心意。
普通的套詞糊弄別人還可以,卻肯定哄不了謝琰那個鬼精。
我嘆了口氣,認命了,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
謝琰的真如秋收所說的拿著棍子等我嗎?
別說,我真相信他能做得出來。
唐棣華
八字小標題起得我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