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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恥

第六節(jié) 落戶汴梁城

宋恥 狂人阿Q 6346 2020-03-10 20:00:00

  李慢侯確定自己之前真是小瞧了張妙常這個小丫頭,去年冬天跟她認識的時候,張妙常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放到任何時代,誰會相信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心機深沉呢。

  尤其是當時見面的時候,張妙常情況凄慘,尚未成年,死了養(yǎng)母,卻執(zhí)拗的賣地葬母,這種情況,讓人很難對她升起任何惡感。開春之后,李慢侯搬進了翠樓,跟張妙常住在了一起,平時接觸中,一直都感覺到小女孩的天真爛漫,也不太可能往其他方面想。

  這兩天,不經(jīng)意間的細節(jié)處,讓李慢侯才察覺到,這女孩不簡單。

  人在極端環(huán)境下的成長軌跡,正常人往往難以理解,常有那種人在極限下爆發(fā)的超生命的奇跡,有地震中托住樓板拯救兒女的父母,有被埋地下幾個月獲救的礦工,張妙常自幼被賣,成長在青樓這種復(fù)雜的環(huán)境中,又經(jīng)歷了戰(zhàn)禍,養(yǎng)母慘死,如果這樣的條件,還無法塑造出一個特殊的性情,那才是不正常的。

  尤其是張妙常一語道破那王經(jīng)紀是一個騙子,這份眼力,讓李慢侯嘆服,他敢肯定,金枝這個已經(jīng)十六,算是這時代的成年人都沒有這份眼力。李慢侯在復(fù)雜的現(xiàn)代世界商業(yè)中磨礪過,他自然也能察覺到王經(jīng)紀的問題,可在信息傳播以馬車速度來衡量的古代,一般人識別真假的能力,真的不高。

  當然,李慢侯并不完全肯定王經(jīng)紀就是一個騙子,有兩種可能,一個就是王經(jīng)紀說的,他正在跟某個行內(nèi)巨頭進行交引這種票據(jù)的商戰(zhàn),似乎是給某個巨頭做了一個局,不希望李慢侯突然卷入打亂了他的計劃;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并不是給誰設(shè)的局,根本就是沖著李慢侯來的,發(fā)現(xiàn)李慢侯手里有一筆巨貨,給李慢侯做了一個局。后一種可能,才能說明王經(jīng)紀是一個騙子。

  此時金枝突然在外面叫喚張妙常,沒來得及繼續(xù)試探她,張妙常就走了。

  李慢侯也沒當回事,他對很多事都不太當回事,國破家亡的大事他無能為力,一旦北宋滅亡,泥沙俱下,許多細節(jié)也就沒有意義了。張妙常是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青樓女孩,跟他沒有關(guān)系,王經(jīng)紀是不是一個金融騙子,跟他也沒有關(guān)系,到時候他已經(jīng)遠走高飛,帶著他好容易聚斂的巨資,跑去南方躲避戰(zhàn)禍去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月上旬,夏日炎炎,等過了夏日,入秋后金兵就會南下,李慢侯的時間不多。沒時間浪費到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去。

  暫時該做的已經(jīng)做完,他粗粗算了一下,如果操作得當,保守估計,他能將二十萬貫左右的財富帶去江南,其中十五萬貫來源于那批打撈的花石綱金珠珍玩,還有五萬是在圍城期間,用糧食換取的地產(chǎn)變賣所得。等到社會安定,南宋繼續(xù)繁榮起來,這筆錢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

  窗外如昨日一樣熱鬧,河上各種船舶,有運輸各種物資的漕船,也有販賣各種小物件的小船,光著腿的水手呼和著,擁擠著,在河道上緩緩穿梭。街道上行人如織,往來買賣的商販,采購日常的婦人,打鬧的孩童,勾畫出一幅富有生活氣息的畫卷。等到了晚上,青樓畫舫才會成為主流,富家公子,文人才子,歌女佳人,才會聯(lián)袂上演另一幅帶有文化氣息的畫卷。

  開窗能感受到生活,但卻無法驅(qū)散暑熱,還招蚊子,不開窗更受罪。

  沒有空調(diào),這日子真難熬,有錢人家過去還能靠著冰窖里的冰對抗酷暑,去年冬天一場戰(zhàn)爭,權(quán)貴不是跑了,就是忙著戰(zhàn)爭,也無暇去鑿冰儲備,這一刻,暑熱對所有人很平等。

  這種日子,掛起蚊帳睡大覺是唯一能對抗酷熱的辦法,任何苦難,睡著了也就沒了。所以吃過午飯,李慢侯就開始午睡,一頭睡到了黃昏。

  此時已然很熱,但已經(jīng)比正午好多了,李慢侯正考慮著要不要再去市面上走走,東京夢華可是看一日少一日,交引行是不是也再去走走,這邊的生意他還沒談妥。

  金枝卻上樓來,又說來客了。

  客還真多,自從漏了富,就有人登門,李慢侯暗道這些財物還是得盡快出手,留在手里始終是個禍患。

  來客并不是李慢侯猜想的聞著味的商人,而是蔡駙馬府的人。

  蔡駙馬,自然是茂德帝姬的丈夫,蔡京的第五子蔡鈃。李慢侯跟他沒有交集,因此多問了幾句,盡管請請?zhí)娜瞬桓叶嗾f什么,李慢侯還是探聽出了一些信息。

  原來蔡駙馬已經(jīng)收回了被查封的太師府,過去的蔡太師府變成了蔡駙馬府。這其中少不了茂德帝姬從中運籌,她的理由也很充分,他丈夫需要住的地方。駙馬是一個特殊的身份,是皇權(quán)至高無上這種悖論實踐下的犧牲品,跟公主私人關(guān)系上是夫妻,可實際上很難成為真正的夫妻。

  甚至平日里都不能住一起,公主下嫁皇家會賜下府邸,公主住在公主府中,而駙馬卻不能住在這里,如果公主需要駙馬了,會派嬤嬤招來,如同皇帝臨幸妃子一般,充滿儀式感;其中那些由宮里年長侍女充任的嬤嬤,是這道程序里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如同伺候皇帝翻牌子的太監(jiān),乃至發(fā)展到有的時候,駙馬甚至公主都要給嬤嬤送孝敬,否則兩夫妻就無法行房。

  茂德帝姬的公主府其實跟蔡京的太師府是緊挨著的,隔著一堵墻甚至連墻都沒有。宋徽宗下嫁公主到蔡京家,是對這個臣子的一種恩寵,也是對茂德帝姬的一種寵溺,因為嫁給蔡家是當時一個公主最好的選擇。不過宋徽宗是一個對什么都感興趣,唯獨對國事不感興趣的君王,具體的細節(jié)他是不管的,蔡京幾乎替皇帝做了臨幸妃子和享樂外的所有具體事務(wù),包括嫁公主這件事,蔡京都親力親為,一方面為公主這邊安排,一方面為自己兒子安排。公主府其實就是蔡京安排的,當時蔡家花園依水池而建,水池另一邊還有一些人家,蔡京將這些人家的地皮買下,建起了公主府。

  所以蔡京家娶媳婦,蓋公主府,實際上也是對蔡京府的一次擴充。而且因為有了公主身份為旗號,蔡京可以堂而皇之的建造一些超越普通王公規(guī)格的建筑,這算是宋徽宗給蔡京的恩賞。因此公主府跟太師府名為兩家,實則一戶。

  但蔡京失勢了,蔡京府被查封了,蔡京先是被貶到了南京,緊接著貶到湖南,又貶去海南,可蔡京府還在。蔡家的子弟也在,駙馬爺跟公主都回京了,公主繼續(xù)住在公主府里,駙馬爺要住哪里?

  過去蔡家沒有分家,蔡鈃就住在祖宅,現(xiàn)在他住哪里?住公主府不合規(guī)矩,宋欽宗上臺后,在大臣們的鼓動下,以及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權(quán)力,幾次三番下詔恢復(fù)祖宗制度,生怕退位的宋徽宗亂來,影響到他的權(quán)力,因此通過恢復(fù)祖制,將權(quán)力收攏到了兩省三司,此時駙馬不能住公主府的祖制,就被茂德帝姬利用,懇請皇帝將蔡府歸還給駙馬做駙馬府,皇帝也同意了,將蔡京府賞賜給了蔡鈃,當初這座宅子就是宋徽宗賞賜給蔡京的,現(xiàn)在宋徽宗的兒子又賞賜給了蔡京的兒子,不同的而是宋徽宗給的是私宅,駙馬府卻是官邸,駙馬死了是要收回的。

  駙馬如此落魄,連家宅都是公主討要回來的,蔡家又全家獲罪,只有他依仗駙馬的特殊身份沒有受到波及,此時唯恐不夠小心,哪里敢生事。

  李慢侯立刻認定,這不是駙馬請他,而是公主以駙馬的名義請他,至于原因,不過是避人耳目而已,畢竟公主跟其他男子公然接觸,這也是犯忌諱的。

  想到這里,李慢侯毫不遲疑,跟蔡府的家丁前往。

  一路坐著馬車,堂而皇之的開進了金梁橋?qū)γ娴牟烫珟煾?,進府的時候,李慢侯特意看了一眼府門,果然換成了蔡駙馬府門匾。

  駛進駙馬府,各處建筑依然瑰麗豪奢,九曲回廊,這是相府的規(guī)制,除了皇宮、王府,全大宋最豪華的門第,蔡京又極為有錢,不但善于為國庫理財,自己攬起財來也是毫不手軟,通過鹽引、茶引等交引制度的改革,每年為北宋朝廷收入上千萬兩銀子,蔡京自己貪了多少,沒人知道。史書中記載了一些行為,蔡京私印各種引票,蔡家的商船南來北往不用交稅,從這些行為看,蔡京聚斂的財富即便比不上清朝的和珅,恐怕也少不了多少,畢竟蔡京的權(quán)力比和珅可要大多了,而且執(zhí)政時間也更長,北宋也更富庶,蔡京既有能力,又有機會,貪多貪少往往只在一念間。

  蔡家后花園名為后花園,其實極大,也不在后院,而是從后院一直延伸到前院。這里本來是一處水塘,蔡京用太師府和公主府圈占之后,經(jīng)過大力開挖和拓寬,已經(jīng)建成了一個小湖泊,前后水道都能通往城內(nèi)河流,前門正對汴河,后門溝通蔡河,常年活水不斷。

  李慢侯乘坐的馬車并沒有進入蔡府深宅,而是直接繞到了水池堤岸上,沿著堤岸很快被送到了觀水亭,亭子下的碼頭上,此時停著一艘畫舫,李慢侯一眼就認了出來,正是以前他經(jīng)常看到的那艘畫舫。

  不過此時畫舫情況很不好,上下兩層沾滿了污跡,有清理的痕跡,可依然有大量水草纏繞在各個角落。顯然這艘畫舫是被從水里打撈上來的,李慢侯知道,這是去年冬天被蔡京秘密鑿沉,經(jīng)過一個春夏,水下的水草必然將船都掩蓋了。

  碼頭上站著一排披堅執(zhí)銳的軍士,每個都看著高大威猛,身上的鎧甲鮮亮,只可惜太過鮮亮,顯然沒上過戰(zhàn)陣。公主府是官邸,不但有俸祿,而且有護衛(wèi)。這些護衛(wèi),隸屬皇城兵馬司。規(guī)矩上,公主對這些護衛(wèi)并沒有統(tǒng)屬職權(quán),也沒有任用權(quán),派誰來,調(diào)誰走,其實都是皇城司說了算,實際上,皇城司一般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跟公主對抗,一般會以公主的意見為主。

  這些公主護衛(wèi),跟皇城司管轄下的那些宮城護衛(wèi)是一個性質(zhì),來源也基本相似,都是各種權(quán)貴子弟充任,混口飯吃,根本打不了仗,公主這里的護衛(wèi),甚至是那些比宮城護衛(wèi)混的更不好的普通權(quán)貴子弟,更加沒有前途。

  “李大官人,請上船來!”

  船頭一個一直等著的侍女看到李慢侯下了馬車,遠遠喊著。正是茂德帝姬的貼身侍女黃鶯兒,黃鶯兒在這里,那就說明公主就在船上。

  李慢侯下了馬車,走下碼頭,登上畫舫,走進船艙,果然公主就在這里。正坐在算是仔細收拾過的船艙中,正坐在窗戶旁,這窗戶勾起了李慢侯的些許回憶,那個冬日,就在這窗下,他孟浪的強吻了公主,只是事后誰都當沒事發(fā)生一樣,再沒有提起。

  “見過公主!”

  李慢侯遠遠施禮,也沒下跪,就是稍微躬身。

  黃鶯兒很不滿,公主卻擺擺手:“免禮?!?p>  黃鶯兒沒爆發(fā)出來,退到了一邊。

  除了公主坐的桌子,船艙里沒什么器物,各處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

  李慢侯掃過那些箱子,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少了一些是嗎?”

  茂德帝姬的聲音響起。

  李慢侯點點頭。

  茂德帝姬伸手:“坐下說吧?!?p>  李慢侯坐下。

  茂德帝姬繼續(xù)說道:“你以為朝廷會那么容易把太師府還給駙馬?”

  李慢侯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因為公主跟皇帝的感情,也不是因為祖制,至少不是完全因為這些原因。他想起前段時間,皇帝下過一次詔書,是頒給全天下人的,包括普通百姓。下詔全國有能用財谷輔助軍隊的人,讓官府把他們的名字上報朝廷,朝廷賞賜恩惠。這已經(jīng)是公然向所有人求取捐助了,可見財政經(jīng)費之緊張。此時茂德帝姬將蔡府或者說公主府花園的財寶奉獻一部分,皇帝不可能不表示,借機討要府邸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么多財物,公主打算如何處置?”

  李慢侯問道。

  茂德帝姬搖了搖頭:“你可有主張?”

  這筆財寶,當初蔡京帶著蔡家上下,開著船隊浩浩蕩蕩南下都帶不走,公主雖然也不是一般人,假如公主要變現(xiàn)自然容易,可要帶著這些財寶逃跑,幾乎不可能。

  李慢侯點頭道:“倒是有一些主意。如此這般?!?p>  李慢侯將自己打算將財寶轉(zhuǎn)為鹽引、茶引這些方便攜帶和隱藏的東西,然后帶去江南變現(xiàn)的計劃告訴了茂德帝姬。

  茂德帝姬神色迷離,一絲聲音都沒發(fā)出,直到李慢侯說完,才不由贊嘆起來。

  “如此運財之術(shù),當真有如鬼神!”

  不怪茂德帝姬贊嘆,將大量無法帶走的財寶,通過官府印刷的鹽引帶去南方,接著變現(xiàn)為實物,這樣一種跨越廣袤空間的財富轉(zhuǎn)移,在現(xiàn)代金融系統(tǒng)出現(xiàn)之前,是十分困難的。北宋雖然出現(xiàn)了早期紙幣,比如四川的交子,官府印刷的錢引等??墒橇魍ㄐ允呛懿畹?,完全無法跟現(xiàn)代貨幣相提并論。

  流通性差的原因,主要就是缺乏信用。交子的出現(xiàn),主要是因為四川缺錢,四川作為唐宋時期最為富庶的地區(qū),經(jīng)濟規(guī)模很大,但當?shù)厝便~,導(dǎo)致大量使用鐵錢,鐵錢運輸不便,很難滿足商業(yè)需求,結(jié)果在市場需求的自然刺激下,四川商人進行了創(chuàng)新,一些大戶聯(lián)合起來,印刷了私人信用保證的紙鈔,名叫交子。這種紙鈔的出現(xiàn),極大的方便了四川的商業(yè),大戶們也賺了大錢,可是因為是私人性質(zhì),很難保證,結(jié)果經(jīng)常出現(xiàn)無法兌換的情況,這種情況難以避免,畢竟任何商業(yè)都可能出現(xiàn)周轉(zhuǎn)不利的情況,無法兌換就出現(xiàn)了官司,出現(xiàn)官司后,政府就介入了。

  北宋朝廷發(fā)現(xiàn)這種情況,同時也眼紅交子的紅利,就將交子的發(fā)行權(quán)收歸官方。開始發(fā)行官交子,結(jié)果官鈔的運行還沒私人靠譜呢,官府無節(jié)制的發(fā)鈔,很快就導(dǎo)致了紙鈔信用的下滑,最后紙鈔只能兌換面值四分之一的銅錢。于是在范仲淹時代,推出了錢引,嚴格限制紙鈔的發(fā)行,替換了交子。可這些錢引的發(fā)行是有嚴格限制的,規(guī)模上不過125萬貫,而且流通地域也有嚴格限制,只流通在于四川、陜西、河?xùn)|地區(qū),目的僅僅是解決這些地區(qū)的錢荒問題。

  蔡京時期,再次改革了錢引制度,蔡京印刷的錢引,其實跟正經(jīng)的以銅錢做儲備,流通在川陜河?xùn)|地區(qū)的錢引并不相同。蔡京是用實物作為這些錢引的保證,就是那些鹽引、茶引等票據(jù)。由于蔡京下令廢黜了所有官營手工業(yè)工場、鹽場、茶場、酒場,這些過去的官營產(chǎn)品,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運輸、銷售環(huán)節(jié)全都交給了民間,一方面交易量成幾何倍增長,另一方面對各種引票的需求也成倍增加,并且這些官營產(chǎn)品大多是江南物產(chǎn),因此這些鹽引、茶引流通全國,至少在江南地區(qū)很方便出手。

  如果蔡京在這里,肯定也能想到用這種辦法來轉(zhuǎn)移財產(chǎn),只是茂德帝姬這種五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家公主,肯定想不到這種辦法。

  李慢侯也沒覺得自己利用一下宋朝初步形成的信用系統(tǒng)轉(zhuǎn)移財產(chǎn)有什么了不起的,對公主的驚嘆還以為是一種客氣的夸獎。

  茂德帝姬卻是認真的:“既然你有手段,那這些寶貨就交由你處置了?!?p>  價值上百萬的財物,就這么輕易托付給了李慢侯?

  李慢侯心里也不由動容,他也覺得公主對他有種特別的信任,他也暗自猜想這種信任源于兩人特殊的經(jīng)歷,帶著曖昧和私密的經(jīng)歷。

  他也不客氣:“公主放心吧?!?p>  茂德帝姬沒接話,反而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遞給李慢侯。

  李慢侯接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張戶冊,填寫著簡單的籍貫、住址等等。

  李慢侯哈哈一笑,因為他看到名字正是他。

  “我也算是一個開封人了?”

  茂德帝姬竟然幫他落戶了。開封啊,京城戶口,這可不容易。不過北宋戶籍制度并沒有那么嚴格,古代王朝時期,也做不到太嚴格。戶籍登記謬誤極多,漏洞很大。政府制定戶籍制度,主要也是為了政府利益。比如征兵了,征稅了等等。

  由于這種特殊利益關(guān)系,反倒是鄉(xiāng)村戶籍比城市戶籍管理的更嚴格,因為牽扯到賦稅。最嚴格時期,反倒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因為那時候主要面對是為了征兵,每一個男丁對于國家都是一筆財富,就是一個勇士。管理最嚴的大概算是秦國,戶籍制度在商鞅法制的推動下,下放到了每一個亭,某家生了男丁,亭長第一時間就回去登記。

  漢代戶籍的嚴密程度就大不如前了,到了唐代,因為府兵制嚴格了一段時間,唐玄宗之后隨著府兵制度崩潰,也就不再嚴格了。宋代和以后的朝代,基本上只出于收稅和勞役的角度來進行戶籍設(shè)計,登記的戶口一式兩份,官府留一份稱之為黃冊或者魚鱗冊,百姓留一份,稱之為白冊或者戶冊??墒钦芏嗄甓疾桓?,加上農(nóng)民為了逃避賦稅,大量人口就被隱匿了起來。何止人口,跟人口對應(yīng)的土地都在大量隱匿,北宋時期是土地兼并最嚴重的的時期,跟東漢末年并列,地方上大量出現(xiàn)數(shù)十萬畝良田的大地主,而政府登記的畝數(shù),反而比開國時期大大縮水,那些隱匿的良田主要都集中在權(quán)貴手中。王安石變法之所以失敗,就是這些權(quán)貴的勢力太大導(dǎo)致。

  作為城市居民,戶籍影響其實沒那么大,尤其是普通人家,可是中等以上的人家,就很有必要了,這牽扯到子嗣的學籍,能不能讀官學,能不能考科舉,都是有戶籍做憑證的。

  對于李慢侯而言,其實也有很大的影響。他之前就感覺到了,在囤積房產(chǎn)的時候,房契的買賣是需要保人作保,才能過戶,他沒有戶口,一直用的是張三的名義,就是這個原因。

  李慢侯也沒有太重視,否則他也可以花錢去找人幫忙弄一個戶口,這種中間人多的是。但李慢侯是打算跑的,他一直以為自己還能走出北宋這座桃花源,因此一直也沒有在戶口上動心思,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可能回不去了,有個身份就很有必要了。

  于是表達謝意道:“真是謝過公主了!”

  茂德帝姬擺擺手:“舉手之勞而已。你再看看這個!”

  說著又拿出一個冊頁,比戶冊徑直多了,有紅色的硬紙裱著。

  李慢侯拿過來,一打開,不由驚嘆一聲。

  “這是官冊?!”

  李慢侯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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