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掛在空中的月亮逐漸消失,整個星堡的四個城門處的半月形皓石被青易派的宗主召喚到城內(nèi)的正中央,逐漸重新拼湊成球形。此時的皓石反射月亮的光芒,皎潔地映在每個人的眼中。
人們早已知道全缺之月的事情,一開始的人族十分害怕這完全的黑暗,會在這時候殺掉自己身邊的牲畜來祈求神靈把月亮變回來。
但是隨著記錄月亮變化的青易派的興起,逐漸了解了它的運行規(guī)律,人族不再惶恐??蛇@祭祀的行為卻流傳了下來。
在這天晚上,星堡內(nèi)都不允許使用其他的燈火,來保持自己對月的虔誠之心。
此時在星堡中央搭建的祭壇之上,青易派的長老用宗門特有的秘法將祭壇之上的牲畜放血之后,夜幕之上的月亮已經(jīng)僅僅只剩下了很少的部分,長老掐指一算,時機已經(jīng)成熟,至暗時刻馬上就要到來了。
他一揮手,一眾長老用源炁將由城門處的巨大圓球升到了空中,用磅礴的源炁打在那皓石之上代替月亮發(fā)出那皎潔的光芒,眾人沐浴在其中,對青易派的崇拜之情瞬間沖到了頂點。
在經(jīng)歷了之前那短暫的至暗時刻之后,人們重新獲得了由自己創(chuàng)造的光明。這可是人族自己建造出來、足以媲美月亮的容器啊,人們洶涌著擠向祭壇,想要到離這個容器最近的地方,一睹它的真實面目,來到它的下方朝圣。
青易派門下的眾多弟子在疏散著擁擠的人群,以免發(fā)生踩踏等悲劇,而這人潮之中,高斐等五人就如同一片浮萍,飄蕩在上面,隱約能聽到長闕的聲音。
“我說,咱們看也看過了,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在經(jīng)歷幾炷香的至暗時刻之后,月亮就會漸漸地變回來。要說新奇,也就是青易派今年來搞得這個仿月還有點意思?!?p> 高斐等人絲毫沒有理會長闕,他們沒有長闕的閱歷,想要親眼見證月亮逐漸變回原樣的過程。不過不同于其他人,他們的行進方向是向著驛站前去的。
逆著人流,他們的前進速度就更加緩慢,在與其他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阿亞嗅了嗅空氣,這曾經(jīng)熟悉的味道,雖然很淡,但絕對錯不了。
他來到高斐身旁,對著他說道:“保護好扶纖,這里有神宗道衛(wèi)的味道?!?p> 高斐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低聲說道:“這么擁擠的環(huán)境下,眾目睽睽,他們還敢行兇不成?”
阿亞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他們的使命就是這樣,和我不同,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這也是我當時選擇和小懶先行一步的原因,剩下的幾個人都沒有什么原則。”
高斐來到了扶纖身邊,告訴她們這件事情。長闕聞言讓大家不要再看月亮了,低頭專心趕路。早些來到驛站,離開這是非之地。
看著三個少年少女得知這件事情眼中的惶恐,長闕依舊用那一副懶散的聲音來振奮士氣。
“大家放心,我同樣在當時的那個小城給這趟最后的旅程算了一卦,卦象極佳,此去大家都有驚無險,成功抵達?!?p> 勿念接著他的話問道:“長闕叔,那你這次有沒有算上你自己呢?”
長闕被問得卡殼了,不知道該怎么接,而一旁的扶纖對著勿念好奇地問道:“有沒有算上他這有什么區(qū)別呢?”
勿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每次加上長闕叔的時候,他的卦象就極為不準,甚至可以說是相反的?!?p> 長闕哈哈一笑,為自己解圍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嘛,我只是窺了一點天道,可不能一睹全貌啊,否則我可抵不住那反噬。”
阿亞的神情逐漸變得緊張起來,雖然他歷來浪蕩不羈,不過如此明目張膽地背叛,神宗一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雖然自己的背后另有勢力,投靠高斐這邊也是該勢力對他的授意,但仍不可正面忤逆神宗。
長闕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心中了然,他之前私下里和阿亞深入地交流過,在那之后,他就知道了阿亞算是自己的朋友,畢竟敵人的敵人,那也是己方。
一行人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來到了之前訂好馬車的驛站,這里地處偏僻的南門附近,此時更是空無一人,包括驛站內(nèi)的所有人都去看仿月了。
只剩下高斐提前租好的馬車停在了驛站門口,等著他們到來。
長闕等人跳上了馬車,留下高斐在外面駕馭馬車向著南方小心地駛去,他突然感覺周遭的氛圍有些怪異,卻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對。
沒過多久,阿亞從馬車里面出來陪他一起駕駛,高斐指了指那高懸的仿月,還好有它,要不然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今天依照習俗還不能點蠟,用源炁照明等。
阿亞提醒高斐用心駕車,他看了那輪仿月一眼,他的第六感總感覺要出事,而他的感覺,一向是很準的。
因為要盡力避免和人群接觸,高斐又駛到了一個巷子之內(nèi),他突然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正是之前嘈雜的人群忽然間全都安靜了下來,好像是同時陷入了夢境之中,整個星堡此時竟然是一片死寂,只剩下那輪仿月仍然在散發(fā)出煢煢熒光。
他剛要抬頭去看,卻被阿亞按住了頭,“別看,這仿月有古怪?!?p> 突然傳來拍掌的聲音,高斐和阿亞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巷口,在那仿月的照耀之下,幾道身影被拉得悠長,高斐都來不及細想,腦子里面轟地一聲,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是他們嗎?”
阿亞數(shù)了一下,一共有三個人。那還剩下一個人,應該正是在仿月上搞鬼。
“阿亞,本以為你和小懶都折在這幫人的手里,沒想到你還倒戈了,還不過來跪在地上求我們的原諒?”
三人中左側的那位一臉鄙夷地看著高斐身邊的阿亞,作勢就要沖過來。而站在中間的那個人攔住他,同樣通紅的眼睛沒有看著阿亞,而是盯著飄在半空中的仿月。右側的人一臉滄桑,板著一張臉看著巷子里的馬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中間的那個人開口了。
“還是等他過來一起把他們解決掉吧,還是要謹慎些?!?p> 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三人仔細一聽,并非是同伴走路的聲音,但是并沒有太緊張。殺意早已憋了很久的左側,還沒等人發(fā)話就向著聲音走去。
傳來一陣高斐等人十分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正是那個黑眼圈的檢察官!
“你是什么人?全缺之月在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沒有回答,只有一個悶哼傳來,緊接著就是一個驚呼聲。
果然,高斐看到了頂著黑眼圈的檢察官向著他們跑來,從那兩個身邊路過。他們伸手一抓,卻撲了個空,也發(fā)出了驚詫聲。
這時之前去解決黑眼圈的人返了回來,對著兩人恨恨地說道:
“這小子的道衛(wèi)有些古怪,好像是可以包裹本體然后保持虛化的狀態(tài),早知道就不用拳頭,一口把他吃下去了?!?p> 中間的人也看出黑眼圈的道衛(wèi)頗為有趣,他看著一路摸爬滾打奔向高斐那邊的檢察官,舔了舔嘴唇,開心地說道:
“這個道衛(wèi)的能力,我吃定了。”
高斐跳下馬車來接應黑眼圈,問他現(xiàn)在星堡是什么情況。黑眼圈的道衛(wèi)已經(jīng)縮回了體內(nèi),承受了兩次來自神宗的攻擊,他的虛幻狀態(tài)已經(jīng)維持不住了。
黑眼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我只推崇真正的月亮,因此沒有看那皓石仿月一眼。不過剛剛才不久,還在看著那仿月的人都忽然間沉默了,眼神空洞,我知道是那仿月的原因就一直沒抬頭向著邊緣走來,聽到這里有拍掌的聲音,覺得蹊蹺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遇到了你們?!?p> 他還是沒有誠實地說出真正的原因,黑眼圈明明是想反其道而行之,要在白天修煉那月華真經(jīng)。可惜事與愿違,終日白天黑夜不斷修煉,困到昏厥,最后收獲的也只有這個碩大的黑眼圈。但他仍然對除了白天月亮的其他代替品都不感興趣。
高斐拍了拍他的后背,擔心地問道:
“你們青易派的長老也全都陷入這古怪的沉睡了?”
黑眼圈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們也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吧。”
突然傳來一陣嗤笑,于空氣中鬼魅地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形。
“就他們還想解決這個問題?此刻他們都自身難保了?!?p> 沉默的三人看到這人的出現(xiàn),走到了他的身邊,四人站在一起,仿月照耀著他們,巨大的影子已經(jīng)伸到了馬車附近。
巨大的威壓讓高斐險些喘不過氣,只能用雙手捏緊無鋒。雖然還在微微顫抖,但給了他一些安慰。
馬車內(nèi)仍然沒什么動靜,四人越過高斐和阿亞看向了馬車,目光匯聚處的馬車瞬間分崩離析,同時傳出四道冷酷的聲音。
“你們準備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