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季云結(jié)了房費。他本可以不必睡覺,但他不想引人注意。
季云下樓,看到卡夫卡正在門口等他。
季云愣了愣,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把卡夫卡從被窩里揪出來的準(zhǔn)備。
卡夫卡看到他,簡短地說了兩個字:“走吧?!闭f完,他張開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季云注意到卡夫卡的雙眼遍布血絲,顯然他昨晚喝了個爛醉,但是他還記得和季云的約定。
卡夫卡向店外走去,季云快步跟上。他在卡夫卡后面皺眉道:“你確定不用休息一下?這樣的狀態(tài)可以訓(xùn)練嗎?”
卡夫卡聳聳肩。
“等你練起來就知道了?!彼f,“所謂的格斗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兒,只要你夠快,很多技巧都沒有意義?!?p> 這番理論顯然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暗合,季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內(nèi)城區(qū)有專供戰(zhàn)斗人員的訓(xùn)練館,不知道是什么建筑改建過來的。剛過早上七點,這里還很冷清,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在前臺昏昏欲睡。
卡夫卡隨意挑了一處空地,站定,面向季云,沖他勾了勾手指。
“打我一下,使全力?!?p> 季云應(yīng)了一聲,揮拳。
“呼”的一下。
卡夫卡心里一驚,心想這一拳好快。按理說拾荒者沒有那么多營養(yǎng)補充,體質(zhì)應(yīng)該很弱才對。
但是對卡夫卡來說,這一拳仍然沒什么看頭。
他兩腳交錯,快速無倫地移動了幾下,突然伸手,手掌正好托住了季云的臂關(guān)節(jié)。他微一用力,季云立刻會意,停下了出拳。
“我把你的手掌夾在腋下,這樣往上用力,接下來會怎樣?”卡夫卡問。
“我的胳膊會斷?!奔驹普f。
卡夫卡收回手:“記住了嗎?”
季云搖頭。
卡夫卡一拳打來,季云想擋,沒擋住。這一拳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他臉上。
季云后退幾步,捏了捏鼻子,確認自己的鼻梁骨有沒有折。
卡夫卡一言不發(fā),等他站穩(wěn),又是一拳打過來。這次季云試圖把他的手夾在腋下,然而沒有用。拳頭又打在臉上。
不過這一次卡夫卡根本沒用力,拳頭在臉上輕輕一碰。
“不要往后退?!笨ǚ蚩ê喍痰卣f,然后是下一拳。
“看清楚拳頭,不要閉眼?!?p> 季云眼角被打破了。
“快,再快一些?!?p> 嘴唇滲出血。
“不要回憶我的招式,依賴你的肌肉本能?!?p> 肩膀被狠狠一擊,季云意識到自己站得太靠前了。
“夾緊腋下,你的肱二頭肌比你想象的要沒有力氣?!?p> “很好,但是角度不對?!?p> “角度不對?!?p> “看清楚,角度不對?!?p> “角度.....”
后來,卡夫卡說的一直都是“注意角度”。
訓(xùn)練持續(xù)了一上午,直到最后季云能準(zhǔn)確夾住卡夫卡的胳膊。完成這個動作的一剎那,季云真的有了只要自己用力,就能推斷胳膊的感覺。
中午吃飯的時候,季云默不作聲地夾了兩大塊烤肉,裝了一大碗土豆泥。
卡夫卡就在他身邊坐著,明明上午他也跑也跳,可奇怪的是他幾乎沒出多少汗,只是臉微微發(fā)紅。
“在我教過的那些人里,你算是笨的,長官?!彼f,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小瓶酒。
季云沒有回答。
他已經(jīng)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下午是匕首訓(xùn)練,卡夫卡為季云找來了一柄木質(zhì)短刀。
他先為季云演示了一下動作。
“刀是保護你的東西,所以你看。”他示意季云跟著自己的動作,“永遠把匕首放在自己的身體前?!?p> 那天下午他們用短刀互相攻擊,很明顯,短刀戳在身上比拳頭疼很多。中間休息的時候季云掀開衣服看了一下,從小腹開始,往上是密密麻麻的淤青。
接下來的一星期,卡夫卡的教學(xué)都按照這種安排展開。從剛開始的被動挨打,到后來可以和卡夫卡打的有來有回,季云進步神速。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開始使用鋼制匕首,鄭氏家族生產(chǎn),非常鋒利,可以切開畸形體的皮膚。
但是季云已經(jīng)不會讓匕首碰到自己,他在冷兵器上的天賦之高,連卡夫卡有一次都忍不住說:“你再練兩年,我大概就打不過你了?!?p> 話是這么說,但季云慢慢發(fā)現(xiàn),卡夫卡對格斗技所持的其實是一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有一天季云因為過量運動產(chǎn)生了橫紋肌溶解的癥狀,第二天休息。卡夫卡去宿舍的時候帶了兩片維生素。把維生素放到季云床頭的時候,他說:
“你學(xué)格斗有什么用呢?這樣子連用過B級針劑的超凡者都打不過的?!?p> 訓(xùn)練內(nèi)容在第十五天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變化。
那一天,卡夫卡對季云說:“我教給你的東西,嚴(yán)格上來說,可以算作馬伽術(shù)。主要目的是讓敵人失去戰(zhàn)斗力,殺掉他們則需要另想辦法?!?p> 季云看著他呼哧呼哧喘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從那天開始,他們增加了射擊訓(xùn)練。地點在巡邏廳的地下靶場??ǚ蚩ㄒ来谓碳驹剖褂檬謽專綐?,沖鋒槍等美軍武器,從零開始糾正他的動作。他雖然是個酒鬼,但也是個好老師。當(dāng)然,子彈是季云自己掏腰包買的,一次性買兩千發(fā),幾乎把他最后一點積蓄花光了。
這十幾天,卡夫卡每晚都會去【夜之蝶】,他會為季云點一杯喝的,這杯酒照例是由娥娥來調(diào)。
剛開始季云只是喝口感綿軟的甜酒,后來隨著時間推移,他開始一杯一杯呷摻了弱效興奮劑的酒提神,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重。有時候他會在訓(xùn)練中打哈欠。
他還沒有準(zhǔn)備好入睡。
入睡就會回到那個世界,而被掐死是很痛苦的事,他想盡量做好準(zhǔn)備。
二十天沒睡覺,季云竟然挺了過來。這應(yīng)該也能算是一種超凡能力。只是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正因困意而慢慢變得暴躁,這些情緒被他發(fā)泄在訓(xùn)練里。
現(xiàn)在整個【夜之蝶】都知道娥娥傍上了一位年輕的軍官。他們都以為兩人早就發(fā)生過關(guān)系,可是沒有。
有時候,季云會叫娥娥來陪自己玩紙牌。這大概是末世里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娥娥會向領(lǐng)班的女孩子說一聲,領(lǐng)班顧及季云的身份,通常不會說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兩人一直玩到卡夫卡醉倒在座位上。季云總是輸多贏少。
然后娥娥就會帶著季云上樓找一間房間睡覺,兩人在門口分開。
季云很享受這樣平靜的日子,每一天都在提升自己,而且他必須承認,娥娥是個漂亮的姑娘,就算和她打撲克也是一種享受。
他能感覺到娥娥對自己有點意思,可是他不想更進一步。這個想法出自一個樸實的念頭:
自己說不準(zhǔn)哪天就死,不要耽誤人家。
平靜的生活維持了二十天,第二十天,出事了。
當(dāng)初埋在治安隊的禍根爆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