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比試

　　這一日，是登州知府許夫人的生辰，登州官眷皆盛裝前往。

　　月姣命喜兒早早準備下了一架雙面繡蘭花的屏風。

　　而當日，柳大人之女柳錦心贈了一幅畫，竟然是“朝蘭圖?！?p>　　二人的禮物，幾乎相同，都是蘭花，眾人不免拿二人相比較，議論紛紛。

　　宴席后，眾人聽戲，錦心道：“這年年聽戲，無趣的緊，戚夫人可愿同我一起比試一番，展示才藝，為許夫人賀壽如何？”

　　眾人興致勃勃相看熱鬧，更想看看戚家新婦的才藝。

　　許夫人笑道，“也好，我就以這碧璽流蘇臂釧作為彩頭，你二人可要拿出看家本領(lǐng)?！?p>　　王瑛抬眼，看著錦心躍躍欲試、志在必得的樣子，王瑛素日守拙自保，雖不愛出風頭，卻也容不得別人挑釁。眾人皆是側(cè)目于她，準備看好戲。

　　王瑛淡淡抿了一口青梅酒，問道：“也好，比什么？”

　　錦心驕傲地揚起天鵝頸，“自然是琴棋書畫。畫，已經(jīng)比過一輪，不如比琴如何？”

　　王瑛笑著同意，她的琴技是才子長義哥哥教的，輸是不可能的。

　　錦心撥動琴弦，信手彈了一曲《高山流水》。琴音如流水淙淙、如泣如訴、高雅無雙。全程，錦心閉眼彈琴，不看琴弦不看手法，似是沉醉在旋律里，可見她對琴譜的熟練。一曲終了，未有一個音彈錯，眾人仍回味無窮。

　　席上張夫人贊嘆，“果然是繞梁三日，柳小姐果然是蓬萊第一才女啊?！?p>　　謝小姐也附和道：“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王瑛帶著劍音，來到琴前，她彈了一首歡快的《梅花三弄》，劍音用口技，學了夜鶯、黃鸝、布谷鳥的聲音，十分歡快。這畢竟是壽宴，錦心雖琴品高雅，琴技嫻熟，卻失了歡快?！睹坊ㄈ窔g快的旋律，加上劍音的口技，眾人也是十分陶醉，尤其是席間的孩童，更是喝彩連連。

　　張夫人贊嘆：“這《梅花三弄》這樣一改，情趣頗多呢?！?p>　　眾人躊躇，二人平局，一時瑜亮。

　　許夫人作為東道主也是有些為難。

　　柳錦心不屑王月姣搞得小伎倆，自己可是閉眼彈琴，道，“不如加試一場可好？”

　　比書，自然是比不過的。

　　陶夫人笑道，“錦心你是文官之女，戚夫人是武將之女，比文怕是不公平吧。不如各人選一樣最擅長的比一比，不問技法高低，以娛眾朋。”

　　柳錦心請了文房四寶，揮手寫就一首《燕歸梁》。

　　“雙燕歸飛繞畫堂。似留戀虹梁。

　　清風明月好時光。更何況、綺筵張。

　　云衫侍女，頻傾壽酒，加意動笙簧。

　　人人心在玉爐香。慶佳會、祝延長。”

　　韻律、文采、書法皆是上乘。眾人紛紛鼓掌。

　　錦心揮毫這當兒，王瑛囑咐了喜兒為她更衣束發(fā)，劍音彈了一段《霓裳羽衣曲》，伴著樂聲，取出自己的寶劍“月華”，隨心起劍，挽了個劍花，然后將劍背于身后，跳起一段柔美的獨舞。

　　眾人以為這劍不過是裝飾，錦心那幫子人，更是不屑起來，議論道不過是尋常舞蹈罷了。

　　突然，音樂一變，凌厲的絲竹聲帶上了濃烈的蕭殺之氣，原是《十面埋伏》。傾刻之間，人影飛空，對著晚櫻花枝一記倒勾昆侖，漫天粉色花雨紛紛落下，手中的劍驟然暴射出一道強勁雄健的熾烈光華，好似一條穿過九天云霄的水銀色長虹，以后羿神箭般勢不可擋的威勢凌空破出，滿天光雨如銀箭似地向四周暴散。舞出的劍光驟然化為數(shù)不清的斑斕星芒，劍圈如同日光照耀下的彩虹，流光溢彩，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劍雨彩霞，劍氣卻陰森刺骨，如同暴風雨夜的青厲冷電，又如莽莽雪原的輕紗飄雪，剎時間大地飛霜，人與劍在這漫天花雨中，只覺得那道紅色的身影飄忽在無數(shù)光環(huán)劍影之中，詭異無雙。

　　音樂又緩起來，劍音彈起了《平沙落雁》，王瑛凌厲的劍氣再次變得輕柔，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琴音與劍融為一體，環(huán)她周身自在游走，帶起衣袂翩躚。

　　一曲終了。席上爆發(fā)出陣陣喝彩。勝負已顯。

　　柳錦心的詩，雖做得好，然宴席上不懂詩文的在大多數(shù)，無趣得緊。

　　這劍舞卻少見，劍舞與花雨結(jié)合，給人視覺震撼，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許夫人開懷笑道，“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人劍合一。不愧是王總兵的女兒。這碧璽流蘇臂釧的彩頭，就與你了，下次你舞劍戴上它，必定錦上添花?！?p>　　王瑛笑著謝過了許夫人的賞。重新?lián)Q了衣服。

　　……..

　　回到戚府，王瑛趕緊讓喜兒為她去掉假發(fā)和簪環(huán)，梳了尋常的單螺髻，王瑛扭著脖子說，“這假發(fā)太重了，墜的人脖子酸。”

　　此時戚繼光進門，笑著望著她說，“聽說有人在許夫人壽宴上大出風頭呢。”

　　王瑛嗔了他一眼：“我可沒想著出風頭，不過是正當防衛(wèi)罷了。見不慣柳錦心的輕狂樣?！?p>　　少女伏在香妃榻上，少年為她按摩肩頸，少年力道很大，又認穴精準，風府、風池、肩井、天柱，幾個穴位游走后，輕松了很多，少女絮絮叨叨把壽宴上的事說了一遍。

　　最后總結(jié)“要不是為了幫你調(diào)查屯田貪腐，我可不想?yún)⒓舆@官眷宴會，無趣得緊！我寧愿在家陪你！”

　　少年眼中的柔情突然如湖水一般一深。

　　可惜少女趴著，錯過了這眼中的柔情脈脈。

　　她分析著，“管理屯田的將領(lǐng)有周家，何家，雷家三家。周家是本分的，穿戴之物不逾矩，何家雖然輕狂，倒也沒太失了分寸?？墒悄抢准?！雷夫人夏季穿的紗衣竟是亳州所出輕容紗，陸游在《老學庵筆記》中形容它“舉之若無，載以為衣，真若煙霧”。玉蕤香？

　　。據(jù)唐代馮贄《云仙雜記》記載，柳宗元得韓愈所寄詩，“先以薔薇露灌手，焚玉蕤香后發(fā)讀，曰：大雅之文，正當如是。區(qū)區(qū)六品武將，雷家又不做生意，哪里能穿那么貴的輕容紗？焚玉蕤香？”

　　少年的手突然一窒，衣服他只能分清棉麻紗，香料大概只能分出檀香和花香吧，這輕容紗、玉蕤香，自己聞所未聞，是斷斷分辨不出來的，又輸了一局呢。

　　少女翻了個身，傲嬌道，“為了你我是不是很辛苦，快夸我?！?p>　　少年失笑，捏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臉頰，“月兒果然是慧眼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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