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碉樓一夢

　　從碉樓看山谷里的彝寨，是一幅天然圖畫：煙火人間的幸福，安靜地擺放在那里。有流水斷橋、芳草斜陽；有云霞漫天、牛羊滿地。

　　巨大的青山翠屏上，一片接一片的黃墻黑瓦的屋宇，除了前寨的一兩百戶人家，后寨的山頭后面，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寨子，目光之內就有一千戶以上。屋頂上炊煙一起升起，從炊煙裊裊的村寨里，不時地傳來幾聲狗吠雞鳴，仿佛是一個遙遠、朦朧的夢。

　　少年被眼前這美好祥和的生活畫卷深深地吸引，正看得出神，朵朵和貞君在后背叫他，“增祥哥，怎么樣，有鬼怪嗎？”

　　增祥聽到這句話，忽然醒悟了一個問題，感覺眼前的這些，如夢如幻，太不真實，于是回頭對她倆說：“你們輕輕扭一下環(huán)扣試試?！?p>　　“好嘞！”朵朵搶先扭動了一下環(huán)扣。

　　只見山頭忽然變了顏色，光明消失，天暗了下來，剛才還碧空萬里，突然就陰云密布了，那東方的霧氣先有些微紅，在這紅色越積越濃，便突然劃出一線鮮紅，那鮮紅里突然跳出一個通紅的光輪。一輪紅月掙脫了山頭的束縛，跳上了巨大的陰霾的天空幕布。

　　一道閃電劃破了幕布，伴隨著轟鳴的雷聲，只聽的馬蹄聲，嘶吼聲逐漸清晰起來，一時間，武器聲、廝殺聲、咆哮聲，響徹整個山谷，回音不絕于耳。再回頭望山谷時，只見房屋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沖天，照亮了大半個天空。求救聲，哭喊聲，一聲比一聲尖銳而凄厲。馬的嘶鳴聲、人的驚叫聲、大地的轟鳴聲，匯織成一首恐懼的交響曲。

　　增祥聽得頭發(fā)炸起，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還沒等他反應，又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炮響，三人感覺塔樓猛地受到了一季重擊，開始晃動起來，門旁的墻壁上出現(xiàn)一道裂縫，山谷的建筑物也開始倒塌，人們的哭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墻上的裂縫仍在慢慢地擴大著，不停掉落下來的石塊在地面上不停的震顫中跳動，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兩位小姐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花容失色，兩人蜷縮在著抱成一團，驚恐的顫抖著。

　　“祥哥，快回來，快跑啊。”貞君反應過來，大喊到。

　　在強烈的震動中，增祥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準備往門口跑，腳下像踩在彈簧上，使不上頸，怎么也跑不到頭。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扭一下環(huán)扣！快！快……”

　　朵朵的手哆嗦著不聽使喚，幾次都因為劇烈的搖晃而被震開，而每次都離環(huán)扣只有幾公分而已。

　　貞君扶著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奮力摸到環(huán)扣，“啪嗒”輕輕一聲，搖晃突然停止了。周圍的一切聲響嘎然而止，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片白光從四周籠罩過來，黑暗也消失了。增祥愣了一下，來不及回頭，立即三步并做兩步沖到門口。

　　“快走”他不敢多留，怕再多留一會兒，又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不可預料的狀況。

　　三人一起匆匆忙忙地下樓，卻發(fā)現(xiàn)樓梯上灰塵都不見了，整個樓梯的木料煥然一新，油漆漆得锃亮，樓梯兩側的墻壁上貼著淺金色墻紙，遠遠看著像是浮雕，每一朵花紋和線條都是精致的藝術品。

　　順著樓梯下到樓下，碉樓的第十二樓，走進了一間大客廳，里面寬敞華麗。這是一間長方形的大廳，大約有十米長，六米寬，五米高，亮晶晶的天花板上裝飾著淡淡的圖案花紋，明亮柔和的光線從上面一個圓形的玻璃球散發(fā)下來，照耀著陳列在這里的奇珍異寶。

　　三人被驚的合不攏嘴，明明剛才上來的時候根本沒這些東西的呀。

　　因為心頭的恐懼，三人來不及多想，也不敢逗留，又順著樓梯下到十一樓，這里頭頂上是木頭裝飾的尖形雙拱屋頂，木雕貼面，天藍色彩繪，裝飾著金色百合花圖案。

　　墻壁的四周掛著帶有圖案的壁毯，還有一百來幅用同樣的畫框裝裱起來的畫掛在墻上，順著樓梯和墻排列，每幅畫之間用閃閃發(fā)光的盾形板間隔著。

　　增祥順著樓梯走到這些畫邊，被一股強烈的感覺攫住全身。他不懂繪畫，但這些畫有種撼動他的特質。他為之屏息。心里溢滿他自己也不了解、無法分析的情緒。耳鳴，眼花。其中五十幅畫，畫面特小，描繪了他們從沒見過的樓房，城鎮(zhèn)，馬路上還有四個輪子的車，前面卻沒有馬。每幅蓄聚著極大的能量，使他感到目眩神馳。

　　三人又接著下了幾層，每一層墻面從地板到天花板蓋滿奇藝而精妙的構圖。其美妙和神秘難以形容。

　　其中一層，雕刻著許多飛禽走獸樹木花卉，還有人物浮雕，有凱旋而歸的將軍，有雙手合十的僧人，有仰頭吟詠的詩人，有怒目圓睜的哼哈二將……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

　　其中有一層，門口放著牛頭和能夠驅魔鎮(zhèn)邪的金剛雕像等等；南宋留下的佛像寶相莊嚴而優(yōu)美，壁畫上的飛天和菩薩衣袂飄飛，還有一石缽，直徑足有一人高，浮雕著云水天馬麒麟，屋中間還有一蓄水池，養(yǎng)了荷花。

　　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事物，三人因恐懼也來不及細看，一刻不敢停留往樓下跑。

　　突然，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幾根高大的柱子，一根接著一根，再接著又是一根；大廳縱深一共豎著七根大柱，支撐著雙拱屋頂落在橫向正中的拱底石。它的廣度深度不可探究。

　　但這大廳仿佛是他們歸途的必經之路，沒得選擇，只能往大廳深處跑去，大廳的地上鋪著厚實的純羊毛地毯，墻上是雕花壁紙，陳設是上年紀且有品位的人會喜歡的那種古董家具，頭頂發(fā)光的東西晶瑩剔透仿佛水晶，幽幽地折射著暗藍的燈光。照射著大廳兩邊高大的紫檀木做成的書架，這些木架高大筆直，從地板頂到天花板。疊著滿滿的書，這些書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裝輯方法，散發(fā)著一種從未聞過的墨香。

　　有了這些書，這里的氣氛緩和下來，不再那么古怪了，三人也跑的有些累了，減慢速度改為快走，兩位小姐你扶著我，我牽著你，早已跑不動，邊喘著氣邊說到：

　　“不行了，慢點吧，我看后面也沒有妖怪追來，就先不跑了吧?！必懢氏惹箴垺?p>　　“這里是哪里？我們上來的時候，你們見過嗎？”朵朵想起來問大家。

　　“沒啊，你見過？”增祥反問到。

　　“是啊，真的奇怪啊，這是哪里？我們是不是跑錯路了。”貞君問到。

　　“路是錯不了，我留意了一下，我們一路下來的時候，房屋和樓梯的結構都沒有變過?！痹鱿榇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