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光逝
好奇怪的感覺。
陳冉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喂,你終于醒了?”清脆的聲音響起,陳冉循聲望去,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生。
陳冉見到她的模樣,愣了一下:“……李雯?”
女生笑著看著他,“你這是什么表情?這么驚訝嗎?”
陳冉眨了眨眼:“我回來了?”
“哈?”李雯歪了歪頭,一副疑惑的模樣,“什么回來了,你不是一直在這里嗎?哦哦,難道你是摔倒把自己摔迷糊了?”
“摔倒?”陳冉再次一愣,什么鬼。
“連這個都忘了?你還記得你爸你媽的名字嗎?”李雯看著他這副模樣,失笑道。
陳冉的臉一下黑了:“當然知道!”
“嘛,別生氣呀?!崩铞┬Φ?。
“等下,常瑞你知道吧?我的舍友?!标惾胶鋈幌氲搅耸裁?。
李雯點頭,“當然知道啊,怎么了?”
陳冉焦急道:“他人呢?”
“在上課啊,”頓了一下,李雯說道:“哦,差點忘了,之前他接到了一個老師給他一個電話,然后他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我有聽到他說什么沒了、失蹤了什么的?!?p> 陳冉沉默了。
果然,那個人不是常瑞嗎……不,應該說,果然,他沒回來嗎?
陳冉嘆了一口氣,雖然莫名其妙的回來了,但他的心情沒有一點好轉。
他回來了,也就是說,那個時間停滯的術式也失效了。
也就是說,他們就算一百年內回來了,也早已被當做失蹤人口了。
陳冉沉默著,不知不覺,他陷入了夢鄉(xiāng)。
……
……
七天后。
“哎,陳冉。你說,我弟弟該不會真的被那個拐賣了很多人的變態(tài)組織拐走了吧?!背H鸫怪^,無精打采的說道。他原本已經不想來上學了,但是他的父母和他說一定要來,不能因為自己弟弟失蹤而荒廢學業(yè)。
陳冉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知道那個新聞。是說一個關于1437個人忽然全部失蹤的新聞。
新聞已經說明了,那群人是被一個大型拐賣組織拐走了。
目前已經全數(shù)抓捕歸案。
然而陳冉知道。
那不是真的。
是政府為了防止人民陷入恐慌,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1437個人莫名失蹤。
沒有一絲一毫的蹤跡,就像是被抹去了他們所有的痕跡。
沒有任何線索。
陳冉沒有說話,就靜靜的和常瑞坐著。
“陳冉,我走了,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弟?!背H鸷鋈徽菊f道,“麻煩你別和我父母說?!?p> 常瑞走了。
陳冉看著常瑞離去的身影,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只是靜靜的看著常瑞走遠。
……
……
一年后。
這是常瑞失蹤的第3個月。
陳冉坐在學校的頂樓,下午的殘輝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自己一個人坐著,身邊沒有一個人。
他依稀記得,就在一年前的今天,常瑞和他說的話。
“我要去找他?!?p> 他去了,然后徹底的消失。
這一年里他遭受到了親朋好友,老師的質疑。
“你怎么了?”“你還想不想讀書?”“你到底想干什么!”無數(shù)類同如此的話語。
陳冉躺下來,閉上了眼,把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眼中的淚水劃過他的臉頰,為干燥的地面留下一片潮濕。
“我也想知道我想做什么啊……”
……
……
又過了好幾年。
陳冉渾渾噩噩的從大學畢業(yè),離開了歡聲笑語的校園,走向了社會。
他找了一份零工,打算就這么一直過了下去……
直到,那一天。
……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著他這個邋遢的男人說道。
陳冉看了她一眼:“陳冉,有什么事嗎?”
“你占著我的地方了!”她說道。
“哦?”陳冉督了她一眼,“這里是公共場所,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我已經20了!”她不滿的說。
……
她帶著光,向陳冉走來。
她的光,照亮了陳冉孤獨無助的內心。
……
……
春風拂過,五年,轉念而逝。
這是陳冉和她結婚的第一年,也是陳冉為她下定決心不再墮落的第一年。
“喂!待在那里干什么?”她笑著對陳冉說道。
“來了?!标惾叫χ蛩呷ァ?p> 她歪著頭,露出了一個古怪的模樣:“你笑的好難看啊。”
陳冉無奈的聳了聳肩,太多年的冷漠,早已讓他忘記了如何去笑。
“不過,我喜歡這樣的笑。”她抱住了陳冉,說道。
……
……
就是如此,過去了30年。
冬天的最后一天,陳冉的父母一并告別了這個世界。
陳冉哭了。
哭的很慘。
像是要把他50余年人生的痛苦全部哭完。
“再見了,爸、媽。”
陳冉最后見了他們一眼。
……
……
如此,又過去了30年。
陳冉已經是一個枯朽的老人了。
陳冉支著拐杖,走向她的房間。
她也老了,面容不再年輕美麗。
時間就這么過去了。
忽然有一天。
陳冉走進她房間和她如同日常一般對話。
但是她忽然不說話了,只是用溫柔的眼神看住陳冉。
陳冉疑惑道:“怎么了?”
她說:“我想再看看你,讓你的模樣烙刻在我的腦海中?!?p> “讓我……不會忘記你。”
陳冉有些疑惑,不知道她為什么說這個,但他還是笑著說:“行啊,那就看著吧?!?p> 兩人沒有再次進行對話。
良久,她突然說:“我已經滿足了?!?p> 陳冉渾身一顫,問道:“什么?”
她卻沒有回應。
陳冉頓時激動的站起身子。
但他忘記了,他早已不是少年,不在有那么多的力氣可折騰。
他一下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爸、爸!”隱約間,他聽到一個聲音在吶喊。
“快送去醫(yī)院!”
……
……
不知過了多久,陳冉醒了,他看見自己的兒子趴在他的床邊睡著了。
“起來了,起來了。”他輕聲呼喚著兒子。
忽然,他回憶起來了。
他不再溫柔的呼喚兒子,只是粗暴的將他兒子抓了起來。
“爸……?爸!”兒子被抓醒,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微微一愣。
“你媽,你媽呢?你媽怎么了?”陳冉激動的說,急促著呼吸著。
然后,他看見兒子的眼眶紅了起來。
“媽……媽她,走了。”
陳冉無力的垂了下去。
“爸!爸!”兒子大叫著,“醫(yī)生!快來!醫(yī)生!”
明晃晃的燈照在陳冉的頭上,陳冉卻沒有感到絲毫光亮。
世界,再次黑暗了下來。
……
60年前,她帶著光,來到他的面前。
60年后,她留下了她的光,但她卻走了。
他曾以為,是她帶來了光。
陳冉直到這一刻才知道。
她來的時候其實并沒有帶著光。
因為,她自己就是那道照耀自己孤寂黑暗內心的光。
如今,
光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