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病魔

　　父親打量了半天，看著蘇亦塵稚嫩的臉龐不確定要不要把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他。

　　“怎么了爸？我是不是今天在醫(yī)院里表現(xiàn)的不好？”蘇亦塵心里太過忐忑，已經(jīng)等不及父親張口。

　　蘇亦塵父親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嘆著氣。

　　蘇亦塵心里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剛才還神采飛揚侃侃而談的父親怎么一會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怎么了爸？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

　　父親抬頭打量了一下蘇亦塵說：“你現(xiàn)在也是成年人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開始孝敬你爺爺奶奶錢了，負擔起了家里的責任了，雖然你還小，但是畢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p>　　蘇亦塵感受到了父親對自己的失望和不信任，即使這讓他感到更加自卑，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父親意味深長的說：“你今天去醫(yī)院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沒有？”

　　蘇亦塵想了一會說：“你是說我媽媽要給我買房子的事情嗎？”

　　“不是，我是說你媽媽住的地方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沒有？”

　　蘇亦塵把整個過程從腦子里過了一遍說：“醫(yī)院條件挺好的，是雙人間，母親有些老了，不過氣色還可以，還有。。。。?！?p>　　“不是說這些，我是說你母親住的科室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沒有？”蘇亦塵父親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急，帶著些許憤怒。

　　這些許的憤怒被敏感的蘇亦塵馬上就察覺到了，然后低著頭不敢說話。

　　“如果不給你買房子你會不會不高興？我是說暫時不買！”

　　蘇亦塵搖搖頭說：“不會，不會，我現(xiàn)在買房子也沒有什么用，我也不計劃最近這些年結(jié)婚，大學還沒有畢業(yè)，不著急，不著急?！?p>　　父親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下說：“今天我們?nèi)サ氖悄[瘤科?！闭f完蘇亦塵父親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看得出他的手有些顫抖，跟著緩緩地煙霧一起顫抖。

　　蘇亦塵還是沒有聽明白什么意思，這些年除了學習外面的事情一點不懂，他沒有聽明白父親什么意思，但是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從父親的神情和舉動中他知道父親是不開心的。

　　許久父親把抽完的煙扔到了地上，用腳輕輕的踩滅，這個舉動讓蘇亦塵很是震驚，別說往地上扔煙頭，就是父親在家吸煙的時候都很少，因為每次吸煙都會招來母親的罵聲，他低著頭緊緊的盯著被踩扁的煙頭，感覺地上扭曲的煙頭跟自己很相似，多了些憐憫之心。

　　“我計劃把給你買房子的錢拿去給你媽媽治病，但是千萬不能告訴她，她的性格我了解，告訴她的話她肯定不會同意的，也會放棄治療，這個錢是你母親一分錢一分錢掙回來的，按理來說我不用和你商量，但是畢竟這個錢是用來給你買房子的，而且我需要你跟我一起瞞著她。”

　　蘇亦塵又有一種被遺棄的孤獨感，在學校里跟周游和奚戲可在一起感覺自己是局外人，回到家他一直以為母親才是局外人，此刻他才明白，父親和母親才是一個整體，而自己才是真真切切的局外人。

　　“這個錢本來也不是我的，你就拿去給媽媽治病吧?！碧K亦塵說道。

　　父親又點了一支煙，整個悶小的房間里煙霧環(huán)繞，蘇亦塵心想：媽媽沒在家可把你給解放了，又抽煙又踩煙頭的。

　　蘇亦塵一直把自己和父親放在被壓迫弱勢群體上，母親要比他們高一些，因為在家里父親挨罵的時候比自己還多，他和父親一直都是被母親發(fā)泄的對象，是同一戰(zhàn)線的隊友，他們應該才是一個整體，一起對抗不公平的奴隸制。

　　“其實我們買房子的錢也不夠，這些年房價漲的有些離譜，我們存錢的速度遠遠沒有趕上房價上升的速度，現(xiàn)在夠一個首付，說不好我們都要賣現(xiàn)在住的房子。”

　　蘇亦塵本能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間，“那我們?nèi)ツ睦镒“?？?p>　　“如果媽媽都不在了我們?nèi)ツ睦镒∵€不是一樣。”

　　蘇亦塵沒有聽明白什么意思，抬起頭看著父親說：“什么沒有了？”

　　父親站起身然后又緩緩坐下說：“你母親住在了腫瘤科，是癌癥。”

　　蘇亦塵的腦袋翁了一聲，癌癥對于他的認知來講基本上就是絕癥，他咽了口唾沫，還沒有來得及難受眼淚嘩地就流了出來。

　　蘇亦塵張開嘴巴想說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哭了，一股咸咸的液體流入口腔，嗓音變得沙啞干澀，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

　　蘇亦塵張開嘴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你是說我媽得了絕癥？”

　　父親站起身惡狠狠的吼道：“不是絕癥，是癌癥?！?p>　　蘇亦塵被父親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哆嗦，大聲的哭了出來。

　　父親看著蘇亦塵半響然后嘆了口氣說：“你媽媽得了乳腺癌，需要做手術(shù)，做手術(shù)可能還來得及，但是如果不做手術(shù)等癌細胞擴散了就來不及了。”

　　蘇亦塵不知該說什么，擦了擦眼淚強忍著悲傷，不敢發(fā)吃任何聲音，他怕哭聲會惹怒父親。他終于知道平時不善言談的父親為什么會突然間話那么多，父親只是想發(fā)泄心中的憋悶，無助讓他變的話越來越多。

　　“所以說要賣掉房子給媽媽治病，這次我不會聽她的了，但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思，如果媽媽治好了我相信你也高興，萬一病沒有治好錢卻花光了你也別抱怨，我會去上班掙錢供你把大學念完的?！?p>　　蘇亦塵非常的自責，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哭著說：“賣，賣。。。。。給媽媽治病?！?p>　　蘇亦塵說完父親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媽媽這輩子這么要強，她肯定會熬過去的，他不是一個妥協(xié)認輸?shù)娜?，我希望你能多給他鼓鼓勁?！?p>　　蘇亦塵哽咽著說：“媽媽知道嗎？”

　　父親搖搖頭說：“我沒有告訴她，但是我相信她知道，就算她不知道我也不會瞞她，她肯定是知道的，要不然不會這么著急給你買房子，她對你還是不放心?！?p>　　蘇亦塵點點頭說：“我會給媽媽加油打氣的。”

　　父親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看著父親的孤獨無助的背影蘇亦塵更加自責，兩個無助的男人去拯救一個家里的主心骨，也許父親跟他一樣需要有個人拿拿主意，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無從選擇，明知道對方都不夠堅強但好像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在這個和平時代，對于一個家庭最大的災難也許就是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