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空間里被窗外的夜色籠罩著,林澤卻在這陰暗的房間里,能夠清晰地看到楊芡手臂上那有些光潔的肌膚,大約是自己的印象與實體重合了吧。
時值午夜,林澤也不想就這么醒來,只是那一場夢著實讓他嚇得不輕,林澤再次夢見了李陵,當然是那個李少卿,那個《山月記》里的李陵,那些星夜像是烙印在他的心底一般,總是有些不寒而栗。
很奇怪,不止是場景還是其他什么樣的東西,都顯得極為真實,乃至那奇怪的心境也傳達在了他的心底。
只得拿著煙灰缸,走向了陽臺,當然也是穿上了睡袍的,陽臺的落地窗微微拉開一角,吹著微微的冷風,也是這個時候,林澤才注意到旁邊同樣坐著的,還有一盆吊蘭。
在這個令人有些迷醉的夜晚,卻也有個伴,經(jīng)歷了那次談話以后,林澤時時會想起那段對話,很是介懷。
林澤自然難免會多想,《山月記》是厲奈送給他的,此時他有點好奇為什么會送這書?僅僅琢磨意圖,林澤也不太滿足。
好奇《山月記》里有那么多故事,為什么是李陵。
大約洛衍荷的話在他的心底有些發(fā)芽了,林澤對自己才能的存在開始產(chǎn)生了懷疑。當然,還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就是總是覺得像是有人在盯著自己一樣。
時至今日,林澤有時候還會偶爾想起厲奈,只是單純的想起,并不含情感,有時候也會覺得心悸。
畢竟厲奈讓他見識了惡的存在,那一瞬間永世難忘。
只是自顧自地抱著酒喝也沒什么意思,林澤舉起酒杯對著吊蘭作了一揖,有些莫名其妙。
為什么會找一個盆栽做酒伴,卻不是窗外那一輪銀月?只是在那微光點點中,也能看到吊蘭的輪廓,有時候總會產(chǎn)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
一朵血色的蓮花恍惚間映入眼簾,回望過去,總是會想起那把彈簧刀刺向左肩泛起的一抹血花,宛如蓮花盛開一般的詭異。
林澤總是在事后會有些好奇,就算再怎么詭異,按照自己的審美,自然是對蓮花喜歡不起來,而且如果要是象征著什么,為什么不是彼岸花?
只是穿著睡袍,今天來得有些急了,什么也沒帶,書包里只有一部分筆稿,還有那一本《金閣寺》日文版。
半瓶過年留下的杜松子酒陪著自己賞月,淡淡地回憶又鋪平在了眼前,林澤繼續(xù)背了一遍《丑兒笑》,回頭想起了名字,這詞牌名只是隨意的杰作,這整首詞大約也只是隨意的杰作。
林澤也突然開始琢磨著自己潛意識里的意味,這些命運絲線牽扯著的莫名其妙的選擇,林澤這個時候根本想不明白。
林澤不太想去琢磨這些玄學的東西,但是有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被拉扯過去,當然,那時候林澤僅僅只是在文學方面有些敏銳,所以對于這些東西不太悟。
只是眼前的美景讓林澤沉入其中,感慨自己精神方面的軟弱。
這時候,一只冰冷的小手摸向了林澤握著酒瓶的手,嚇了林澤一跳。
林澤轉(zhuǎn)頭看到了那張溫柔的臉,是楊芡,但是那時候林澤的思緒飄泊在遠方,錯看成了厲奈,頓時額頭上冒起了冷汗,面色驚恐失措。
香煙上一縷煙絲仍然燃著火星,緩緩墜落,在這夜色中根本無法察覺,直接就燙到了手腕上,但林澤卻像沒有感知到一般,雙手抱住了頭,低下了的頭在小幅度的搖晃,說不盡的驚惶。
楊芡心痛之色流淌在臉上,抱起了他,眉頭緊鎖,雖然不是很能理解林澤現(xiàn)在的心情,但是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么。
林澤大約持續(xù)了幾分鐘,總算是平復了心情,但還有些神志不清,含糊地問道:“你覺得李陵是怎么樣的人?”
楊芡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但還是一股腦地全都倒了出來,畢竟語文老師的素養(yǎng)在那里,講了事跡之后又開始評價,那些枯燥的東西全都被楊芡以一種溫柔的方式傳達給了林澤,楊芡撫慰地摸著他的背,極盡溫婉之顏色。
林澤復問道:“我...是不是有些問題?”顫抖著的身體,讓楊芡更加心痛,雖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事情,卻有一種莫名的聯(lián)系。
就這樣持續(xù)了一會兒,林澤反抱著她站起了身,走回了床榻,無話。
第二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林澤腦海里的意象始終沒有平靜下來,就躺在床的靠背上,躺了半個夜晚,一直到了窗外的太陽緩緩升起,顯然林澤看到了整個日出的過程。
心中莫名多了些感慨,沒想到只是十六歲,竟會失眠。
望著旁邊伊人的睡顏,有些感嘆,芡還真是蠻能睡的。
今天不用上班才會這樣酣睡的吧,真好呢。
林澤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刮了刮楊芡那俏皮的小鼻子,微微一笑。
換了身清爽的衣服,自從上次過年的同居之后,就在楊芡的家里留了些衣服,有時候會在楊芡家里過夜,就這么簡單地準備了。
林澤洗漱了過后,就出門跑步了,雖說帆布鞋跑步還是有些磨腳的,但因為有氧運動,林澤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有些渴望的感覺。
身體漸漸地熱了起來,僅是慢跑,卻也能有些作用,順便就在旁邊的煎餅攤子買了兩份早點。
看著面前黝黑面孔的大嬸,微笑著打著招呼,世界總還是有人會比你早的。
清晨的陽光不是很熾熱,林澤穿著休閑的網(wǎng)球服,下面穿著寬松的休閑褲,當然還有穿不膩的匡威帆布鞋,想著自己的著裝還真是有些奇葩的呢。
就這樣提著楊芡的早點,回到了公寓,看到那個不太體面的楊芡才剛醒,穿著睡衣,手還伸進睡衣里撓癢,頗有些大叔的既視感,有些好笑。
楊芡睡眼惺忪的樣子也有些可愛呢,林澤仔細地看著,發(fā)現(xiàn)她還沒穿bra,突然有些好奇,她有沒有穿內(nèi)褲呢?
不過還是疼愛地走上前,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楊芡這時隱約看到了林澤,想到之前自己那有些不雅的動作,立刻就臉紅了,無論什么時候,楊芡總是那樣的羞意,就讓林澤更加想要逗她玩了。
“我給你帶了煎餅果子?!绷譂尚Φ煤荛_心,眼神盡是溫柔之色。
楊芡掙開了他的懷抱,轉(zhuǎn)身不愿將羞意映入林澤的眼中,有些恨恨地說道:“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多擔心你?!?p> 林澤笑了好久,他是親眼看到面前這頭小豬睡得那么香的,眼前卻在耍寶,覺得楊芡未免也太好玩了吧。
楊芡不想理他,就走到了衛(wèi)生間洗漱,洗完之后,淡淡地問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一邊說著,一邊在抹著洗面奶,準備洗臉了。
林澤撓了撓頭,細想了下,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我今天沒什么安排,怎么了?你想約會?”
這時另一個房間里的雀斑少女也醒了,起床洗漱,看到了這一幕,面色佯裝嫌棄地走過,但其實心里還是抱著想看的心思。
林澤微笑地和那人打起了招呼,卻沒有得到回應,不免有些吃癟。
楊芡正好也洗過臉了,調(diào)侃道:“也可以呀。”
林澤有些動心了,就只是傻笑著,“你今天沒有工作么?不用準備的課件的么?”
顯然他有些不解風情,殊不知楊芡其實有意幫他放松心情。
楊芡笑了,笑得很開心,卻也很優(yōu)雅,溫柔地說道:“我的小男朋友有心事,我不要開解開解他么?工作哪有他重要?”
林澤心中充滿了暖意,只是表情有些僵硬,淡淡的微笑中還是多了份解脫的意味,顯然他還是不太習慣放開自己的表情,許久了,林澤宛若堅冰的性格似乎有了融化的趨勢。
其實很早就這樣開始了,早到厲奈的那個時期,只是今天有些不同了。
林澤有時候回想起厲奈的事情,總是心有余悸,讓她的心情始終有些凝滯,今天似乎有了些不同。
楊芡這時不怎樣害羞了,拉著他進了臥室,自然在他面前換起了衣服,林澤也不害羞,就那么看著。
整理完了一切,楊芡挽著他的手,調(diào)戲道:“那么我的小男朋友,我們?nèi)ツ膬???p> 看到現(xiàn)在優(yōu)雅而又美好的楊芡,又回想到之前還把手伸進睡衣里撓癢的那個邋遢女人,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林澤和楊芡的同居沒有什么矛盾,林澤屬于順其自然的類型,又不太介意細節(jié),自己又是一個律己的人,所以就少了許多摩擦,同時家庭煮夫的屬性,很難會讓女人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
林澤雖然是個冷淡的人,但也個溫柔的人,雖然性格還沒有打磨成桐本那個樣式的,但就他那個年紀而言,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了。
兩人挽著手,坐著早班的地鐵,說來臨海好玩的地方確實是不錯的,老土的林澤選了游樂園。
又就近吃了頓午飯,下午又玩了一會兒,大約在傍晚的時候,去電影院選了一部電影,依稀記得是編舟記。
說來,像林澤這種喜靜不喜動的男孩,真的有些稀少了吧。
楊芡更想看些動作片之類的,但顯然還是順從了林澤,陪著林澤看完了這部有些慢熱的電影。
林澤喜歡能夠引起一些啟發(fā)的電影,這回正好碰上,就還順便從旁邊書城把編舟記的書也給買下了,滿足的爽利感充斥著心里。
兩人玩了一整天,似乎都放下了心防,忘記了昨晚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