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慶四年春。
京都將軍府西南角圍墻外,三個六七歲的小孩兒聚在一起嘰嘰咕咕,商量著如何爬上圍墻,將顧懷玉“救出”府來。
“許小胖,你力氣大,你蹲在下面,讓長安踩著你爬上去?!?p> 其中一個男孩兒拉起一個微胖男孩,將他按在圍墻邊,又對另一個小男孩說:“長安,你快上?!?p> 被叫長安的孩子一臉不愿意:“我不敢,我要是翻進去,被顧將軍逮著了,我就會和懷玉姐姐一起被罰了。”
“沈長安,你是不是男子漢啊,懷玉可是因為你才被罰的,要不是你跑不快......”
許小胖話沒說完,就被趙宴打斷:“長安不去,我去?!?p> 趙宴是他們?nèi)齻€中長得最高的,五官精致得像個漂亮的小女孩,他輕手輕腳地站在許小胖背上,雙手剛好夠到圍墻頂,使出吃奶的勁兒終于爬上了墻,朝底下兩個人喊:“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把懷玉救出來?!?p> 許小胖和沈長安擔憂對視:“他從里面怎么把懷玉弄出來?”
不過趙宴沒聽到他們兩人的擔憂,他利落地跳下圍墻,熟門熟路地來到了顧懷玉的院子,見懷玉身邊的丫鬟小柳正坐在廊下編花籃,便笑嘻嘻地坐過來:“柳姐姐,懷玉妹妹她還在抄書嗎?”
小柳今年也才不到十歲,是顧懷玉院子里唯一的丫頭,她被趙宴的突然出現(xiàn)嚇了一跳,扔下快要編好的花籃,左右瞄了幾眼,見周圍沒人,便推著趙宴往屋內(nèi)走:“我的小祖宗唉,你是怎么進來的?”
趙宴驕傲地笑起來,露出他少了一顆門牙的大白牙齒:“翻圍墻進來的!”
趙宴和小柳進屋的時候,顧懷玉正趴在書桌上,睡得正香。
趙宴嫌棄地看著她嘴角的哈喇子,開始懷疑自己費盡功夫翻墻進來的舉動是不是太愚蠢。
他毫不客氣地拿起墻上的戒尺,“啪”地一聲往桌上打去,驚得顧懷玉“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好啊顧懷玉,我們在外頭擔心你擔心得要死,你倒好,在這里蒙頭大睡。”
顧懷玉見是趙宴,不甚在意地用袖子搽了搽嘴角:“嚇死我了你。”
趙宴越發(fā)嫌棄:“你的書抄了多少了?小胖和長安還在外面等著我們呢。”
“這......”
顧懷玉氣餒地坐下來:“從昨晚到現(xiàn)在,只剩最后一篇沒抄了。抄就罷了,我爹還要我背,今晚就要考察了?!?p> 顧懷玉捏著毛筆咬在嘴里,眉頭皺成了小老頭。
趙宴將她咬著的筆抽出來:“顧將軍這次罰你抄的是什么?”
“諾,《吳子兵法》?!?p> 顧懷玉有氣無力地指了指桌上攤開的書。
“我會什么兵法啊,我爹就是存心為難我!”
趙宴皺眉,對小柳道:“小柳姐姐,麻煩你到院子里告訴許慎和沈長安,讓他們自己去玩,就說我要在這里陪懷玉背書。”
小柳聽話地應(yīng)了。
趙宴又對顧懷玉說:“不用擔心,《吳子兵法》你之前就已經(jīng)抄過好幾遍了,這次再熟悉熟悉,就背下來了?!?p> 顧懷玉雖然持著懷疑態(tài)度,但還是聽話地提起筆,趙宴則拿起書架上的另一本兵書,端端正正地坐在旁邊看。
“趙宴,吳子說‘人有短長,氣有盛衰’,可我怎么找,也找不出你有什么短處來。”
顧懷玉盯著認真看書的趙宴:“你看你,人長得好看,背書難不倒你,習(xí)武也難不倒你,可我呢,文不成武不就,笨死了,唉......”
顧懷玉絮絮叨叨,唉聲嘆氣。
趙宴神色不改:“抄完了就從頭開始讀吧,多讀讀,就會背了,有不懂的再來問我?!?p> 顧懷玉訕訕,將書翻到第一頁,認命地開始讀。
顧懷玉其實并不笨,但在趙宴面前,就談不上聰明了。
同樣的一篇兵法,趙宴只需要看過一遍,便能流暢地背誦理解,而顧懷玉則要不停地抄個十來遍,讀個十來遍,才能磕磕碰碰地背出來。
她雖是一個小姑娘,力氣卻十分駭人,曾經(jīng)撂倒過好幾個和自己意見不合的小伙伴,因此在同齡的孩子中算是大姐大的存在。
她又貪玩,常帶著眾小弟在京都大街小巷“惹是生非”,顧延鶴就她這么一個女兒,平日里寵得不得了,每次氣得沒辦法了,打又舍不得打,只得罰她待在家里背書。
昨日,顧懷玉和許小胖、沈長安在飛鴻館偷看武夫子教學(xué)生們練劍,被飛鴻館的學(xué)生、當今丞相府公子王昭為首的一行人發(fā)現(xiàn)了。
偷看飛鴻館學(xué)生們練武本來也沒什么大不了。
可八歲的王昭也是個愛惹是生非的,因為他丞相爹的緣故,他早早地進了飛鴻館,便有些自得,最看不起顧懷玉這種偷偷摸摸偷師學(xué)藝的行徑,于是他取笑顧懷玉:
“顧懷玉,你個小偷,不在家繡花,跑到這里偷我們飛鴻館的功夫?!?p> 顧懷玉這么自傲的人,怎么受得了別人叫她小偷,氣得不管不顧抱住王昭就是一個朝天摔,這可捅了大簍子了!
那王昭人看著高高大大,卻是個不禁摔的,這一摔,便將他漂亮的額頭摔破了個口子。
那可是丞相家的公子,顧將軍再怎么寵女兒也不能姑息啊!
因此顧懷玉就被罰抄書了。
好在每次顧懷玉被罰,趙宴都會及時來救場。
趙宴是八王爺府的小世子,生得粉雕玉琢、劍眉星目,年紀雖小,卻穩(wěn)重有加,每次顧懷玉幾人闖了禍,許小胖和沈長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八王爺府找趙宴。
說來也怪,有趙宴在旁邊看著,顧懷玉書也讀得順暢了,字也寫得端正了,兩個時辰不到,便把《吳子兵法》流利地背了出來。
“......‘車騎與徒,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徒不得徒,雖破軍皆無功’,故戰(zhàn)之日,其令不煩而威震天下?!?p> 趙宴滿意地笑了:“不錯?!?p> 顧懷玉端起一杯茶,一口氣喝了下去:“可沒把我累死?!?p> 小柳收起桌上的紙筆:“懷玉就是懶了些,總得有個人在旁監(jiān)督著,才能把貪玩的心收起來?!彼f著點了點懷玉的額頭,“你呀,要是趙小世子不在,看你怎么辦?”
顧懷玉朝她扮了個鬼臉。
說話間,顧延鶴板著臉進來了,看到趙宴在旁邊,神色松了松,問懷玉:“書背得如何了?”
“全會背了!”
顧懷玉得意地看著顧延鶴:“我這就背給您聽!”
“得了得了,收起你這幅得意的樣子,去吃晚飯,明天和我一起去丞相府賠罪?!?p> “爹,您今天不是已經(jīng)去了一次了嘛?”
“那王昭死活要你親自去向他賠罪,你爹我有什么辦法?!?p> 顧延鶴無奈地摸摸顧懷玉的頭,看向一言不發(fā)的趙宴:“趙小世子,你也一起去吃點?”
趙宴乖乖巧巧:“那就太謝謝顧伯伯了?!?p> 顧懷玉牽起顧延鶴的手,朝趙宴笑:“你每次都是來蹭吃的吧?”
“并不是?!?p> “你就是來蹭我娘做的酒釀圓子?!鳖檻延癫灰啦火垺?p> 小柳在旁邊聽不下去了:“懷玉,好好走路吧你?!?
公子予漁
單機了許久,似乎也還樂在其中。眾樂樂不成,那我就獨樂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