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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無虞

第二十九章 令妹頗具膽氣

人間無虞 陳憑 3177 2020-03-25 12:39:22

  經(jīng)青葵山這一遭,會試者“折損”大半,有近一萬人被迫改修魔道,近十萬人受傷。

  這全然是可怕的數(shù)字,不少會試者的親眷跑到伏云城里鬧,跑到各大院的祭司處去聯(lián)名上告,但這終究是始料不及的人禍,還牽扯到世間最大的兩個敵對陣營。

  各大院允許一部分被迫轉(zhuǎn)為魔修的人按成績?nèi)朐盒扌?,但也聲明會特意辟出一個區(qū)域,保障靈修學(xué)生的安全,還為受重傷的會試者發(fā)放補(bǔ)貼慰問,成績優(yōu)異的會被減免學(xué)費(fèi)。

  王魔的齟齬不是一時的,各大院能做到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至于會試沒開始時那些失蹤的人已經(jīng)盡數(shù)尋回,是被魔族抓去做魔種實驗,找到時無一例外地變成了魔修,甚至還有一個女孩狂化,只能被斬殺。

  這回的會試舉辦了不到十天,卻是一次載入史冊的完全失敗。事情雖然會被時間磨平,但多少給人放出一個訊號:太平日子不會過得太久,王魔夙戰(zhàn)即將打響。

  乘上龍車回清河的那天也是個好日子,這回吳虞特地約好了二周和白景洲一塊兒回去,四人坐在一堆,愣是把龍車上沉默的氣氛給帶動了起來。

  沒想到短短幾個太陽升落,就發(fā)生了那么多心驚肉跳的故事,吳虞撐著下巴看向龍車之下的風(fēng)景,山水仍舊生動,只是她卻不知道原來那副豪情壯志落哪兒去了。

  生死線上走過的人,總該對生活有些別的思量。

  “在想什么?”白景洲見吳虞老是不在狀態(tài),覺得他掃興,“會試都過去了,木牌上不是也說,具體情況另行通知,咱們一進(jìn)青葵山,博觀爐就開始點了,早就不知道存了多少香灰,一舉一動都被記著呢,你擔(dān)心什么?!?p>  他總覺得現(xiàn)在的吳虞心思更重了些,成天憂心這個煩擾那個的,沒以前灑脫好玩。

  周興周盛聽見這話,也看向吳虞,周盛逗弄著他的小紅,舉著小紅的前爪讓它對著吳虞“啊嗚”一口,然后說:“看看你小魚兒叔叔,愁眉苦臉,是不是很難看?”

  小紅扭過頭去不看。

  吳虞被這一人一獸說得呲牙,一掌揮過去,怒道:“你才長得丑!”

  “我只是在想落地以后回家能吃到什么!”她抬了抬眉毛,沒看白景洲,臉上也沒什么表情,“我提前回來,家里人大概是不知道的。”

  季情一向忙得很,那小醫(yī)館雖然小,每天來往的人還挺多,要不是吳虞會做飯,恐怕身子長起來,就是真的面黃肌瘦了。

  “你可低估了鄰里傳話的速度,我們這回發(fā)生的事,早就傳開了,世上哪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卑拙爸薨咽滞笠簧?,自認(rèn)瀟灑地搭在吳虞的靠背上。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吳虞肩背略窄,怪不得看著那么單薄。他捏了捏吳虞的肩,嘖一聲:“怪不得你要想著吃飯,你確實該多吃一點了,又矮又瘦,我都不好意思認(rèn)你當(dāng)兄弟?!?p>  吳虞面無表情地把白景洲作亂的手拎了回去,回一句:“當(dāng)你長輩我也不介意。”

  白景洲驚訝挑眉,沒想到吳虞現(xiàn)在也會耍貧嘴了,他深刻懷疑吳虞深得葉嗔的傳承。

  ——

  到達(dá)清河州熟悉的車馬驛站后,四人就分道揚(yáng)鑣了。

  吳虞不知道這一別后還會不會再相遇,但也沒有刻意去留聯(lián)絡(luò)方式,秉著一切隨緣的做派,瀟灑地拱手拜別,轉(zhuǎn)身也利落,只是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她其實在車上就在想這個事情,靈力種子已經(jīng)隱藏不住,不知道會不會有學(xué)院招收她。她也不知道,就算上不了學(xué)以后,自己會不會完全靜下心來,好好窩在清河州里開個小醫(yī)館。

  井底之蛙偶然窺得了天地真相,怎么還會甘心回到井底,天天仰望星空。

  白景洲倒是一直想要去吳虞家做客,被吳虞一口回絕。

  他痛斥吳虞不懂待客之道,還說怕和吳虞斷了聯(lián)系,所以一定要去他家做客才安心。

  吳虞才懶得搭理他,轉(zhuǎn)身警告他好幾次,讓他不要妄想偷偷跟上來,并說了會去多照顧他的生意,讓他放心。

  白景洲這才委委屈屈地轉(zhuǎn)身走了,臨走前那充滿哀怨的一回眸,險些讓吳虞覺得是自己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這是什么男人!真是奇奇怪怪!

  清河州不愧為“落日之地”,回到家時太陽已經(jīng)偏西,炊煙寧靜,森濤起伏,美得和她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當(dāng)她匆匆穿過集市,仍舊有人親切地說一句:“小虞回來啦!”還有好些人都問她:“會試怎么樣?”

  一瞬間仿佛真的有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吳虞提著步子,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季情,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在給人醫(yī)治病腿還是在研藥制劑。

  她想過好多種見到季情的場景,也設(shè)想過季情見到她時第一句話講的會是什么,可在自家醫(yī)館見到林恒是她從沒想到過的。

  季情聽說今天會試者會陸續(xù)回來,提前做好了菜放在鍋里溫著。

  她正在和林恒說第一批藥的事情,吳虞就帶著風(fēng)進(jìn)來了。

  許久不見的小臉上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生氣,季情雖不知道會試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見到吳虞好像換了個精氣神的樣子,便知道這次是讓她賭對了。

  “快來喝杯茶水!”季情忙不迭地倒了杯白水給吳虞潤嗓,然后扶著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這次會試何其兇險,她沒有馬上開口問吳虞關(guān)于會試的事情,反而壓著心頭翻滾的情緒對小姑娘說:“我這就把飯菜端上來,你快好好坐下歇歇,這么多天,肯定也是累了?!?p>  季情安排吳虞坐好后,才和林恒打招呼,留他吃飯,林恒推辭了。

  林恒這次過來是告訴季情第一批藥物“蛇要完”已經(jīng)做好,接下來要投入各個醫(yī)館使用了,而且改名叫“千蛇丹”,并帶了一瓶成品。

  他見吳虞回來,又把剛剛對著季情說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

  吳虞沒想到林恒竟然對這件事那么上心,而且還特意親自送來,一時間覺得自己方才見到他時的面色不善,是唐突了。

  “林叔太客氣了,這種小事讓族里小輩來就可以了,怎么還勞煩您大駕?!眳怯萁o林恒倒了杯茶,也學(xué)著季情留他吃飯。

  林恒有些吃驚,短短幾天不見,這吳虞仿佛變了一個人,明明之前還是只會坐在案幾后面翻書的呆子,現(xiàn)在竟然變得如此善談。

  “聽說你參加了今年的會試?今年會試可不算太平,你沒有事吧?”林恒關(guān)心地問道。

  “全須全尾回來了,運(yùn)氣還不錯?!眳怯莸?。

  看來這件事情大概變成了全玄登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吳虞喝干了茶水,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在青葵山上哭哭啼啼的女孩,好像也是姓林,便不由得問:“林叔可認(rèn)識林靈玲?”

  “林靈玲?”林恒一皺眉,“我的堂妹便是這個名字,怎么,你們在會試時見過?她可曾對你不利?她這性子雖嬌蠻了點,人還是可愛的?!?p>  吳虞干笑兩聲,心道豈止是見過,還打過一架呢。

  什么話都讓林恒講完了,吳虞此刻只能說:“偶然遇見的,令妹......頗具膽氣。”

  是個敢纏住霍云的好漢。

  林恒垂眼笑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她從小在家主跟前長大的,見識了不少,也只是初生牛犢而已?!?p>  吳虞聽著這話,再想想林靈玲的表現(xiàn),只會覺得有些諷刺,她只好繼續(xù)維持笑容。

  此時季情的菜已經(jīng)陸續(xù)上齊,她幫忙擺著碗筷,林恒以兩家真是有緣為結(jié)尾,再以家中還有其他事情為由,終于結(jié)束了和吳虞之間的尷尬對話,并離開了無情醫(yī)館。

  醫(yī)館里最后一個生人都走了,季情總算能和吳虞好好聊聊最近她發(fā)生的事情。

  吳虞憋著一肚子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從哪兒說起,一時間看著季情溫婉的眉眼,竟然會有種落淚的沖動。

  外面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果然敲打得人都脆弱了,從小到大也沒掉過幾滴眼淚的吳虞,此刻悄悄紅了眼眶。

  死里逃生的慶幸晚來了許多步,終于在此刻,對著最親近的人,還有人間煙火氣,吳虞安下心來。

  季情無聲地安撫著吳虞,把她的手握緊,溫暖的力量順著指尖傳遞到吳虞的心上,讓她突然又變得不善言辭,只是安安靜靜地靠在季情的肩頭。

  “那么多天,在外面可有碰到什么危險?”季情聽說這回會試出了好幾個魔修,也不知到底是選拔靈修的會試,還是替魔族輸送免費(fèi)韭菜的會試。

  想到這兒,她便有些義憤填膺:“街坊鄰里好多都在亂傳,說你們的會試場里還引發(fā)了靈獸躁動,還說你們好多人都身受重傷,恐怕回不來了?!奔厩檎f到這兒,又開始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她:“你剛回來的時候我都不敢問,生怕一問,就把你問得缺胳膊少腿兒了?!?p>  吳虞本來還沉浸在溫情里,被季情這么一通說,情緒都消散了大半:“他們說的倒是真的,我有一回親眼看見有一只大鳥,從天上沖下來,直接叼走了一個人的腦袋?!?p>  季情聽得心驚肉跳:“怎么回事啊!那你有受傷嗎?現(xiàn)在還好不好?”

  “我怎么會受傷,那個靈力種子你還記不記得......”

  日光一寸一寸沒入大地深處,醫(yī)館的燈火也適時地亮了起來,煌煌燭火下映出兩人對坐的倒影,在入了夜的清寂里顯得十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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