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陳燕的家
凱歌駕車行駛在幽暗的泥路上，陳默坐在后面，眺望著從山上傳來的火車轟隆聲。
凱歌也隨之望去，忍不住說道：“如果村里發(fā)展得好，誰又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呢！”
陳默呆滯地看著，他沒有坐過火車，不知道火車?yán)锏沫h(huán)境怎么樣，但他卻能感受到里面的人都并不是特別快樂，他們好像也活在夢里，只不過這張夢是別人編織的，他們陷了進去，并且無法逃離。
很快就到了家門口，大門的屋內(nèi)居然開著燈，凱歌和陳默還以為這個時間點陳鴻如應(yīng)該睡著了，凱歌忍不住吐槽道：“想不到現(xiàn)在還在通宵買馬，還真是寶刀未老??！”
陳默尬笑了一下，不想多說什么。
凱歌停好車子，陳默打開大門，大門發(fā)出和地面摩擦的巨大聲響，第一眼，陳默就看到了已經(jīng)洗漱完的陳玉忠女士，陳默呆滯不已，情不自禁地說道：“媽！”
陳玉忠笑著點了點頭，凱歌走了過來，看到陳玉忠，也忍不住說道：“媽，你回來怎么不給我打個電話，好讓我去車站接你！”
陳玉忠臉色紅潤的說道：“不想麻煩你嘛，誰知道你是不是去陪你那女朋友了，話說，什么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我也好做做準(zhǔn)備?！?p> 凱歌一笑，有點尬地說道：“會的?！?p> 他們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肉麻的場景，也沒有什么潸然淚下，倒像是多年不見的俠友突然相逢的喜悅，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大人”了，有自己的羞恥感和憐憫感，又或者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學(xué)會了躲藏內(nèi)心里的自己。
陳默在玉忠的要求下睡了覺，凱歌塞了一千塊到陳玉忠的口袋里，玉忠還想制止，凱歌卻急忙逃離了，凱歌笑著說道：“放心，我還有錢?！?p> 玉忠看著手里的一千塊，抿了抿嘴，收了起來，她不會花出去，她內(nèi)心里打算到大兒子結(jié)婚的時候拿出來，她沒有辦法幫他們買房買車，但體面的婚禮，和一些必需品她是肯定要買的，她已經(jīng)是一個快年過半百的老婆子了，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了，但她沒有辦法停下工作，她還有孩子要養(yǎng)，她想活到兩個孩子結(jié)婚成人的時候，特別是小兒子，她還希望她能考一個大學(xué)出來，好讓陳家揚眉吐氣。
她的力量實在是微乎其微，但她卻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過得好，她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盡到一個媽媽的義務(wù)，但她為這個家，為她這兩個孩子，拼盡了所有。
鴻如看著這一切，躺在床上，躲在幽暗的屋內(nèi)獨自落淚。
……
玉忠給陳默準(zhǔn)備了早餐，是一碗大飯量的陽春面，看著棕色油油的湯，陳默知道這面絕對好吃，果不其然，哪怕是滿滿一大碗，陳默居然也很快就吃完了。
村里很小，路過的人看到玉忠，都是上去打招呼，玉忠也會樂呵呵地回笑。
陳默很快就走上了上學(xué)的步伐，沒讓凱歌送，陳默走在污泥的街道，干裂的泥土，清澈流淌的小溪，野草香，野花香，長出嫩葉的莊稼，承載數(shù)百年的橋梁，而下面則是流水潺潺河道，讓人醒目的空氣，也算是另一種生活。
走在大街時，聒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陳默有時總會想外面的世界是否比這還要喧鬧，人是否比這還多，生活是否更加愜意迷人，他相信是這樣的，他相信！
陳默在很多遠(yuǎn)居然看到了露霜和雨涵，而且兩人好像正等著人。
陳默不一會兒就走到兩人的身后，陳默以為她們是在等陳燕，所以并沒有打招呼，誰知雨涵一把拉住了陳默書包的鉤子，沒好氣的說道：“虧我們等你半天，你還真是大少爺范啊！”
陳默尬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是在等陳燕呢，如果是，那我這么做卻不是自作多情?！?p> 露霜靠近上去，將手里的照片給陳默看，陳默定睛一看，差點就要將肚子里的面吐出來。
只見照片是三個女生靠在陳默身上，然后陳默象一個毛毛蟲一樣閉目養(yǎng)神的倚在大樹上，那姿勢，真的是巨搞笑，陳燕和雨涵還將“耶”懸空在陳默的眼睛上，一人一個，看起來非常滑稽，露霜則是吐出舌頭嘲諷陳默，差點就要舔上去的感覺。
陳默差點就要崩潰，突然棕色的臉突然變得紅彤彤起來，陳默又不敢用力搶奪照片，既怕露霜有什么意外，也怕和女生產(chǎn)生肢體上的接觸，那樣陳默會更尷尬。
雨涵看陳默那臉頰迅速漲紅的樣子，差點就要笑飛出去。
陳默真的很希望面前兩個是男的，然后把他們堵在臭水溝那里，讓他們明白什么是人間險惡！
陳默忍不住吐槽道：“拍成這樣，原來女生的拍照技術(shù)也就那樣。”
露霜看著陳默那張臉，也忍不住笑了笑。
陳默只好回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陳燕騎著自行車從遠(yuǎn)處而來，白了一眼陳默，說道：“我拍的，不好看就別看?！?p> 陳默真的想罵人，但有句話說得好，好男不和女斗，實在是不想和他們扯犢子。
陳默連忙大踏步向前而去。
突然間，雨涵居然騎著陳燕的單車載著露霜就離開了，雨涵走時還不忘鄙視陳默一下。
陳默無語。
而陳燕走在陳默的對面，兩人隔著一條街道，沒一人言語。
直到去學(xué)校只有一條小路的時候，兩人被無限拉近，陳默看了一眼低頭踹石子的陳燕，他不明白陳燕為什么這么討厭他，明明他們根本就沒有什么交際，唯一的交際還是靠雨涵做的橋梁。
陳默忍不住了這要死人的氣氛，便開口道：
“你能不能離露霜遠(yuǎn)點?。 ?p> “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 ?p> 兩人異口同聲，但陳燕比陳默還快了半拍。
陳默突然感覺心臟要爆炸了，他一瞬間突然想起班里給她的外號，變態(tài)小魔女，對男生沒一個好臉色的，對女生，好像都是笑吟吟的，就連曉斌都不太敢和她對話。
熾熱的陽光照射而下，陳默忍不住說道：“你為什么希望我離露霜遠(yuǎn)點？”
陳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語氣帶有怒氣的說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陳默有點小生氣了，說道：“那你爸呢，你爸也不是好東西！”
卻見陳燕眼睛冷到不行的說道：“那個簡直不能是人！”
陳默突然好像被什么東西釘住了一樣，仿佛世界上真的有那百分百命中的永恒之槍一樣，奧丁用它將陳默釘在了灼燒的十字架上，陳默突然低聲的說道：“你爸怎么了嗎？”
陳燕好像不以為然的說道：“他打我媽，你說這樣的男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陳默無言，他以為陳燕的爸和自己那個廢物爸差不多，這么一對比，陳默的爸好像還算個人，至少他從來沒有和媽打過架。
陳燕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樣，說道：“他那個混蛋，在外面有個小三，他對不起我媽，他就應(yīng)該去死！”
陳默無言，有的人經(jīng)歷過一些難以承受的創(chuàng)傷，那種創(chuàng)傷嚴(yán)重的讓傷口導(dǎo)致無法愈合，像陳默，人們老說他就像一個野人一樣，但他想成為這樣嗎？也不想，但他只能這樣麻痹自己，好讓自己躲避那破敗的家庭。
在陽光的透視下，陳默好像看到了眼淚，但卻抑制在了眼角里，陳默沒有安慰，他不知道安慰什么，就像之前安慰露霜一樣，他好像除了講道理，不會其他。
陳默說：“我同樣也有一個廢物父親，我也沒有經(jīng)歷過你的生活，還有，我和露霜的關(guān)系其實并沒有那么好，你不用想那么多，就連我和陳雨涵，其實也只是半知半熟而已，一天聊天可能都沒一句?！?p> 陳燕不言，但看著臉，心情應(yīng)該是好一點了。
陳默問道：“你是同性戀嗎？”
陳燕搖了搖頭。
陳默覺得好笑的說道：“那你那么害怕干嘛？”
陳燕并沒有否絕害怕這個詞，反而雙目有神的說道：“因為我想保護她們?！?p> 陳默尬笑道：“防止男生靠近就是保護？”
陳燕說道：“我不會容許我身邊的東西被人輕易奪走，不會！”
陳默一陣無語。
陳燕卻突然又小聲的說了句：“如果是她們愿意，我也愿意放手。”
陳默好像聽到了，但突然靠近的大門口的巨大聲音卻戈壁了這句讓陳默意外的話語。
人要學(xué)會放手，這點并不應(yīng)該用教。
雨涵站在樓梯上揮舞著，陳燕急忙的奔跑上去，陳默看著朝氣蓬勃的三人，有那么一瞬間，陳默竟然覺得這個世界并沒有網(wǎng)絡(luò)上那么的污穢，人與人之間也沒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陳燕將心慰籍在她的那些朋友上，對于她來說，朋友的懷里就是心里的避風(fēng)港，其他什么的，對她來說，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
陳默沒有給她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想保護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在時間的歲月里，你遲早會忘記那些你曾保護過的人，但陳默沒說，他覺得說出來又有什么用處呢，不過是時光一瓢，一眼望到白老。
“生活的快樂一點，有什么什么不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