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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秋風渡

第32章 滿城盡帶黃金甲(6)

又是一年秋風渡 錦與尋 2033 2020-08-26 21:22:10

  夜黑風高,街上行人無幾。

  摸黑拐過巷尾,赫見一盞昏暗的電燈,在黑夜中兀自閃爍。

  驚鵲仰頭一看,房梁上棕紅的牌匾上寫著“如韻香坊”。她一驚,回看素蝶:“這便是你所說的如韻香坊?”

  素蝶笑而不語,上前輕扣房門。

  稍待片刻后,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里邊傳來:“來啦來啦——你這孩子,過節(jié)都不待家里……”

  打開門瞧見故人,神色變得欣喜:“素蝶!”

  “韻姨?!彼氐敛灰娡猓I著驚鵲和毓珺踏進院子。

  驚鵲經(jīng)過嚴如韻的身旁,聞得一股暗香,心清神怡,和風悠淡。

  是似曾相似的味道。

  毓珺也覺得疑惑:“素蝶,你身上的香味怎么與這位老板極其相似?”

  嚴如韻拉著驚鵲的手,滿眼溺愛:“她呀,為了得到我這秘香,可沒少花心思。都是十二年前的事兒了,素蝶那會兒,也就十二三歲吧,深更半夜的來偷香,還與阿季干了一仗,打得頭破血流!那調(diào)皮的勁兒,跟個小子一樣!”

  素蝶掩著嘴笑:“父親失了哥哥之后,便把我當男孩調(diào)教,那段日子確實頑皮了一些。可若非這樣,也不能認得您呀?!?p>  驚鵲呆看著素蝶嬌媚的模樣,實在難以與嚴如韻口中的假小子聯(lián)想在一起,頓時來了興致,追在嚴如韻身后,纏著她道:“韻姨,您再講講,她還做了些什么出格的事兒?!?p>  “她和阿季一起做過的荒唐事兒,數(shù)不勝數(shù)?!?p>  嚴如韻一壁說,一壁從里屋端來吃食和菊花酒。

  “有一回冬天,他們?nèi)ド缴献ズ?,結(jié)果跌在了陷阱里,我和楊老板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的他們?!?p>  驚鵲回看素蝶:“那你們吃什么過活?”

  嚴如韻搶話道:“荒山野地的,能吃什么?不過就是用些雪和樹根充充饑。待找到他們時,兩個孩子冷得抱成一團,凍得不成樣子了?!?p>  抱成一團……相互偎依?

  自古道男女授受不親,他們怎么可以抱在一起?

  驚鵲忽地就失了興致,口角尖酸起來:“原來你的拈花惹草風流成性是骨子里帶的。你倒是生錯了皮囊,若投胎為男身,便可以三妻四妾,后宮佳麗三千?!?p>  毓珺嘴中塞滿食物,邊嚼咽邊應和:“素蝶若是男身,可不得迷倒萬千少女?!?p>  素蝶哪知驚鵲的心思,只當是玩笑話,任由他們調(diào)侃。

  “我本想與楊老板定下娃娃親,可阿季卻說,‘兄弟怎能結(jié)為夫妻’?!眹廊珥嵾z憾地搖搖頭,“如今女大十八變,素蝶出落得國色天香,不知我這傻兒子是不是要后悔?!?p>  驚鵲嗔道:“后悔也是無用!”

  一屋子人正有說有笑著,門外忽然闖進一個男子,風塵仆仆地:“娘!有吃的嗎?”

  驚鵲受驚回頭,正撞上他的視線。

  神采奕奕的驚鵲不似之前傷重時那般蒼白頹唐,登時令嚴季眼前一亮:“你是……驚鵲?”

  驚鵲沒好氣道:“你難道是頭一回見我?”

  嚴季尷尬地笑了笑:“你們怎會來我家?”

  “你轄管秦淮,怎會不知昨日琵琶巷失火了?”驚鵲說話一如既往地刻薄。

  嚴如韻大驚,趕忙拉起素蝶四下查看有無傷痕。

  嚴季想起什么,嘆了口氣,嚴肅道:“林小鶴昨日在獄中遭人刺殺了,我這兩天都在調(diào)查此事?!?p>  素蝶急道:“他可有受傷?”

  “林小鶴本就傷重,敵不過刺殺者,腹腔被刺了一刀。你不用太擔心,他已經(jīng)送去治療,沒有生命危險?!?p>  素蝶心疼不已,恨恨著:“是何人刺殺?”

  “是汪家派去的人?!?p>  “雖說葉三爺答應保他不死,但若是三天兩頭地來上這么一遭,師哥的身上哪里還能有一塊好地方?這般耗著豈不是生不如死,又如何保命?阿季,你可有法子救他出來?”

  “葉三爺不松口,無人敢放他出來。若要免除暗算,需得銀錢打點?!?p>  嚴季不忍她面容憂愁,慷慨拿出所有積蓄:“雖然數(shù)目不多,但也能緩一時之急,保他安穩(wěn)一段日子?!?p>  素蝶感激接過,心中悵惘。

  泠兒之事散盡錢財,落腳之處又被歹人燒毀,現(xiàn)在是身無分文自身難保,又哪里能解救林小鶴?她若能投奔葉三爺,一切均會迎刃而解,但以色侍人實非心中所愿。

  可世間有一種意外是幸運。

  不倚靠任何人,完完全全由她創(chuàng)造的“幸運”。

  素蝶和驚鵲在草臺班的那一場仗義出演,不僅為她們博得了好名聲,更是將她們夸捧成金陵第一名伶。更有甚者,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尋人啟事,找的就是這翩然一現(xiàn)技驚四座的“易三蟲”和“馬昔”。

  倒真是荒唐事。

  素蝶指著報紙上放在首條版面的內(nèi)容,向驚鵲嗔道:“你瞧瞧,我費心費力地攀附葉初新,拉攏陸桂寒,還不如這一次仗義演出來得輕松。”

  驚鵲望著報紙上特意放大的兩個名字,不禁笑出了聲:“易三蟲這名兒,也太無哩頭了些。”

  嚴如韻湊來看了看,笑道:“你在京城就是名角,一顆明珠換個地方也還是明珠?!?p>  驚鵲等素蝶拿主意:“你怎么看?”

  “去找班主?!?p>  “找哪個班主?”

  “自然是余班主?!?p>  素蝶忘不了余可岑,那個與哥哥極像的男孩。

  素蝶在一個簡陋的宅子里找到了曾跟隨于她的戲班子。

  院子里四散著練功的孩子,動作套路熟練,唱腔各有特色——是金陵頂好的戲班,卻全擠在一方宅院里上不了臺。

  素蝶穿過院子,在最里邊的一扇窗邊找著了余班主。他胡子拉渣,神色倦怠,對著窗戶發(fā)怔。

  見到素蝶,他突然精神起來,一腔怨氣有了釋放之地:“從離了麗景戲園之后,別的戲園子都不敢請我們?nèi)コ獞颉N疫@一班人個個拔尖,難不成自降身價去穿鄉(xiāng)過戶,唱草臺班?”

  “如果易三蟲在你的戲班里,還擔心沒有人來請你們嗎?”

  余班主冷哼:“易三蟲長什么模樣我都不知道,怎么會在我的班里?”

  素蝶清淺一笑:“易三蟲就在你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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