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霜聽南心中一動道:“只怕這雜耍班子也未必還是個真的雜耍班子。”
霜子羨道:“就這么看來,老夫人中毒一事,也基本清楚了,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個假柳紅,攛掇著老夫人,為雜耍班子進(jìn)府做準(zhǔn)備,但是老夫人那天因著擔(dān)心雜耍班子出事故,起了不要他們進(jìn)府的想法。那假柳紅怕事情有變,就給老太太下了毒,讓她不能阻止雜耍班子進(jìn)來。但是下手極有分寸,因?yàn)橹亓藗巳耍考冶厝蝗∠麎垩?,可若是輕了,被尋常大夫診出來,蹇府知道有人下毒,驚懼之下,壽宴恐怕也是辦不成?!?p> 霜聽南點(diǎn)點(diǎn)頭道:“最好就是這樣,看起來一切正常,一日不知為何,蹇府上下就會忙著找原因,又怕老太太只是一時昏眩,回頭忽然醒了,壽宴自然也不能取消。就這么慢慢叨叨就到了第二天,一切已經(jīng)不能改變?!?p> 霜子羨轉(zhuǎn)過身望著蹇老爺:“這起子人,可真是處心積慮,這個局,說難不難,說簡單也絕不簡單。我想著他們多半是要從您手上得到什么,但又不愿意得罪狠了。公然闖進(jìn)府來搶取,是怕泄露身份,這才想趁著人多眼雜之時,渾水摸魚。我們抓住那人,在驅(qū)使毒物上十分有手段,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在眾人中讓您著了道,可謂易如反掌。到時候他們里應(yīng)外合,要帶走您,或是要挾您的家人拿什么東西都很容易?!?p> 那蹇源斌聽著二人分析,臉色不停變換,到得最后,面色已經(jīng)蒼白,卻反倒鎮(zhèn)定下來:“三爺,你這一說,大概因?yàn)槭裁词聝?,我心里,有?shù)兒了,那是一宗大買賣,原本十分秘密,牽涉,牽涉也大……具體是什么,恕我真的不能講!對家母的救命之恩,我蹇某,沒齒難忘!”說著便站起來拜了下去。
霜子羨連忙扶住蹇老爺,只聽他又道:“只是如今這個形勢,明知道山有虎,我也是箭在弦上,這接下來,還是希望三爺能助我一臂之力!”
霜子羨道:“您的意思是?”
蹇老爺嘆了口氣,扶著霜子羨的手,推心置腹地道:“我并不是沒有和江湖中人打過交道,但多是漕幫那樣的門派,且都是生意來往,沒什么深交,若說只是尋常江湖滋事,皆為利來,也沒有銀錢不能擺平的事情。但這回……這回這事兒,牽涉太大……”說著用手指了指上面,霜子羨了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
蹇老爺接著道:“我看這回動手的人,在武林中怕也是神秘厲害的,我這一家大小的性命……哎,今日這事,我也看出來了,三爺在江湖里定是有面子的,不然如何能水過無痕。所以我一事不煩二主,想請三爺跟你的江湖朋友說說,能否在保我一段時間,我這筆買賣大概還需要2個月的時間?!闭f完眼含祈求地看著霜子羨。
霜子羨一時僵在當(dāng)場。霜聽南明白他的為難之處,霜家歷來不與官府多糾纏,而這筆生意擺明了是與朝中大人有牽涉。再者,在江湖中,霜家也多是中立,若是答應(yīng)了蹇家,這不管在官場還是在武林,可都是站了隊(duì)了。如今不論官場與江湖,形勢都是波譎云詭,貿(mào)然站隊(duì),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
霜聽南見霜子羨沉吟不語,便輕搖折扇緩緩開口道:“如今蹇老爺有現(xiàn)成的更好的助力,為何卻舍近求遠(yuǎn),想要求助于江湖?”
蹇、霜二人聞言一呆,蹇老爺疑惑道:“七爺?shù)囊馑际??”霜聽南道:“自然是官府。”頓了頓又續(xù)道:“蹇老爺雖未名言,在下也看得出,您這筆生意,與官家脫不了干系。既然事涉官場,那些江湖人士為何還敢攪風(fēng)攪雨?無非也是得了官場另一些人的指使。這種時候無論您的銀子,還是我們的朋友,都是不好使的?!?p> 蹇老爺略一沉吟:“你是說,他們的問題還得他們自己解決?”
霜聽南微笑點(diǎn)頭:“您雖然是一方巨賈,但是民不與官斗,還是讓官與官斗比較好。至于要找誰。自然是誰托了您,您就找誰最好!我看對方藏頭露尾那個樣子,怕的大概就是身份泄露,說明他們二者之間還不想撕破臉,所以這個時候,您就要敲鑼打鼓,大大方方找官府,動靜越大,對方越忌憚,您就越安全?!?p> ……
二霜推脫不過,硬是被留著在蹇府吃了晚飯,才得回蓮花巷,一路上霜子羨就那么笑瞇瞇地望著霜聽南。霜聽南汗毛都豎起來了:“三哥,你這是什么表情?你到底想說什么?”霜子羨啪啪地拍著扇柄道:“我在想我這七妹,到底還有多少能耐是我不知道的?你在做生意上的見識,給蹇家?guī)兔r候的謀略,還有捉羅娑坨利時候仿佛有什么神奇的法力,難道……”霜子羨語氣一頓,臉現(xiàn)鄭重,望向霜聽南。
霜聽南看他臉色一變,也是心中打鼓,生怕他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話,怕他質(zhì)疑自己的身份,一時間手腳僵硬木在當(dāng)場,瞪圓了眼睛看著霜子羨。
只聽霜子羨慢悠悠地道:“難道這就是霜家圣女的神奇之力?!”
霜聽南:“……”
回到蓮花巷,已是掌燈時分,霜凌云和霜晁云已經(jīng)在書房等候多時,待二人回來忙詢問蹇家究竟發(fā)生何事,怎會擒到了羅娑坨利?二人忙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霜聽南趁機(jī)將自己擁有精神之力的事也說了。霜子羨和霜晁云聽的目瞪口呆。
霜凌云道:“是我讓聽南暫時瞞下此事,一是不知道這精神力能夠維持多久,若是短期效用,那不提也罷。二來,她內(nèi)功全失,張揚(yáng)出去,只會徒增煩惱?!?p> 霜子羨與霜晁云連連點(diǎn)頭,稱:“大哥顧慮的很是。”接著霜晁云一把握住霜聽南的手。霜聽南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她眼里冒出綠光的錯覺,她忙拍著霜晁云的手道:“姐,你放心吧,我但有小成,一定會記錄一切,交給文瀾閣?!彼嗽菩Φ囊娧啦灰娧?,連連點(diǎn)頭。
幾個人當(dāng)下又說回蹇家的事,霜凌云道:“聽你們的推測,我覺得假扮蹇家丫鬟那人,到像是七仙門的手筆?!彼犇嫌X得這個門派聽著挺耳熟的,正思索間,只聽霜晁云道:“不錯,七仙門最善易容刺殺之術(shù)。據(jù)說她們掌門百變魔仙蘇小小,一日之間能變幻一百余種身份,不拘男女老幼都惟妙惟肖?!?p> 霜子羨點(diǎn)點(diǎn)頭:“那柳紅是蹇府老太太貼身的大丫鬟,我看蹇老太太這人,十分精明,她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少,貼身大丫頭被掉包多日,不說老太太,就那平日與柳紅要好的,同住的,或是有齟齬的下人,竟然都無所覺。下毒時候,眾目睽睽,干凈利落不留痕跡,搞不好是蘇小小本人也未可知。至于那齊家的二少奶奶,七仙門中找個得力的,兩人配合著做場戲,也不是什么難事。”
說到此處,霜聽南茶碗一頓,道:“我想起來了!”大家齊齊望向她,霜聽南接著道:“我說七仙門這個名字怎么那么耳熟。那日我所乘大船在江中遇襲,圍攻門派里就有七仙門!”她想了想又道:“當(dāng)時那領(lǐng)頭的,自稱如意門劉長春,又說,百里窟,龍虎山莊,蓬萊教,七仙門,五鬼道,山水閣,彭家山寨都來了人。這回在蹇家,七仙門和羅娑坨利,都是那晚江中動手的人,會不會兩件事情有所牽連?按理說,江中襲擊我們的人,被指使之人出賣,失敗后,收買他們的人還殺人滅口,與這些江湖中人已是結(jié)下了死仇,他們又如何會再被驅(qū)使?!?p> 聞言,眾人陷入沉思,不一會兒,霜凌云道:“若不是被許以重利,就是那指使之人勢大,讓這些人不得不再次屈服?!闭抡f,霜六近前回道,早前遠(yuǎn)遠(yuǎn)跟著雜耍班子的兄弟傳了話回來,那個雜耍班子收拾了東西像是要離開重慶府的樣子,他們裝著挑夫向船工打聽,估計(jì)那船去成都,問還追不追。
霜凌云看了看霜子羨,道:“接著追,但要小心些,不如放些甲蟲,然后飛鴿傳書,讓成都那邊的人直接接手,一定要查到他們在哪里落腳,能知道是誰的人就最好?!彼I(lǐng)命下去了。
霜凌云道:“那羅娑坨利我已經(jīng)看管起來,老三下手有些重,他一時還未醒。回頭我讓武堂的人,好好問問他。”
霜聽南道:“我想了一下,這個事情多半與我們江中遇襲事情有牽扯,我想還是給依琴雅集報(bào)個信兒,怎么說人家也救了我一命,還有贈藥之恩?!彼柙泣c(diǎn)點(diǎn)頭:“應(yīng)該的。她們依琴雅集在重慶就有分店,你寫封信吧,到時候我差人送過去?!?p> 霜聽南應(yīng)了,拉著霜晁云辭了霜凌云和霜子羨,回了遺香館。
剛到主屋,霜聽南一邊連聲吩咐百靈喜鵲,取紙筆、研墨,一邊拉著霜晁云在書桌前坐下道:“好姐姐,之前我給你那些圖樣子,做的如何了?”
霜晁云笑道:“你真是個不會累的,蹇家的事情還沒忙完,又記掛上了旁的事,你不說好好想想要跟馬先生與冰婳夫人說什么,倒先問起這不相干的,你這腦子里,一天可以想多少事情?。 ?p> 霜聽南暗道:這才哪兒到哪兒,我以前一天處理的事情,比這多多了。當(dāng)下堆著笑對霜晁云道:“我與姐姐在做的事情,怎么會是旁的事,你別看是些針頭線腦的事情,我還指著它們給我賺銀子呢,而且這事兒,也要著落在冰婳夫人身上,我可不得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