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舊事重提
琴玉清的傷勢比預(yù)料更加嚴(yán)重。第二日,他的臉色愈加蒼白了,匆匆召集素音門的得力弟子,將閉關(guān)期間的門內(nèi)事務(wù)一一安排下來。
門派防衛(wèi)上,由林裊裊掌控大局,十二劍舞陣隨時聽命,蕭嵐風(fēng)和于明清師兄弟從旁協(xié)助。內(nèi)外門警戒上,由琴箏主事,眾弟子分為三批,沒批輪崗四個時辰。如有烏沙盟來犯,便立即示警全門派弟子,以免殺了個措手不及。
一應(yīng)事務(wù)安排下去之后,素音門上下像換了一副樣子,人人各在其位,各司其職,像一根根繃緊的弦。
秦善第一次碰到全門派上下嚴(yán)陣以待的陣勢,新奇的不得了。而她一來不算素音門的弟子,二來不能像蕭嵐風(fēng)和于明清那樣幫上忙。整日里四處閑逛,無所事事。秦善一個人回到了客院,托著下巴看于明清練劍。
她看的極為認(rèn)真,一邊看一遍在腦海中演練,如果是自己對上了四師兄,可以用哪些來化解他的劍招呢?這么一想,便入了神。越看越是心里癢癢的,想跟四師兄打一架試試。如果不用內(nèi)力,純論劍法,她自覺地應(yīng)該比四師兄強(qiáng)些。但是到底孰強(qiáng)孰弱,終究是演武場上見真章的。
可惜!若不是事先答應(yīng)了流云,在擊敗他之前不允許在人前顯露功夫。她早已經(jīng)沖上去求對戰(zhàn)了。
于明清練了一個時辰,秦善就看了一個時辰。師兄妹二人一靜一動,倒也和諧。
于明清自忖劍法不錯,又穿了身嶄新的靛青提花緞子的袍子,更覺得自己俊逸不凡,有心炫耀兩句。
“你看我這劍法如何?”
言下之意,是想要得幾句夸贊。
“看著還行吧,不夠?qū)嵱谩!?p> 秦善說的很直白。在秦善眼里,于明清的劍法,不僅遠(yuǎn)不如大師兄,甚至也不及不以劍法見長的流云。流云的劍法走飄逸的路子,最是變化莫測讓人難以防備。而大師兄則是簡潔明了,一劍既出,唯快不破。
比如方才刺的那一劍,如果是大師兄,便會筆直的刺過去,不要中途挽什么劍花,徒然浪費(fèi)時間。
于明清一陣無語:你一個天一派的廢材,憑什么說我劍法中看不中用?算了算了,你不懂劍法,我便不和你一般計(jì)較。
于明清道:“你不跟著大師兄身邊,來找我做什么?”
秦善道:“大師兄跟著素音門的弟子四處巡查去了,我橫豎閑來無事,過來找四師兄問幾句話?!?p> “什么話?”
秦善道:“四師兄,素音門和烏沙盟有什么仇怨嗎?為什么大家都這么擔(dān)心烏沙盟上門找麻煩?”
于明清不可置信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秦善疑惑道:“我應(yīng)該知道嗎?”
于明清仰頭看天,只覺得自家小師妹是個大傻子。忍不住抱怨道:
“大師兄那么照顧你,你好歹也了解下他吧!”
秦善愈發(fā)不明白,“烏沙盟和素音門的恩怨,和大師兄有什么關(guān)系?”
于明清無奈道:“和大師兄是沒什么關(guān)系,但是和大師兄的爹爹有關(guān)系啊。大師兄的爹爹蕭明英,號稱玉面修羅劍,你知道他怎么得來這個稱號的嗎?”
秦善搖頭。
于明清難得從這些武林舊事上找到了做師兄的自信,指點(diǎn)道:
“十五年前,素音門的上任門主,也就是華雒長老的爹爹華瀾,連帶十幾名素音門弟子,都被烏沙盟暗算身亡。可是素音門向來不以武功見長,華瀾死后,素音門竟無一人有一戰(zhàn)之力,這樣的恥辱,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當(dāng)時琴玉清門主與大師兄的爹爹交好,兩人發(fā)明了一套新的戰(zhàn)法,雙劍合璧,一個負(fù)責(zé)攻擊,一個負(fù)責(zé)音控,配合的完美無間。于是琴玉清門主便請了大師兄的爹爹幫忙,兩人沖上了烏沙盟的怒蛟殿,幾乎殘了烏沙盟滿門。后來,蕭明英和琴玉清,便在武林中得了個新的綽號,叫玉面雙修羅。其中玉面修羅劍,說的就是蕭明英師叔。而烏沙盟元?dú)獯髠?,過了十來年才東山再起?!?p> “殘了滿門?”秦善有些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于明清傲然道:“我們是名門正派,立身為正,不能隨意殺人。所以蕭師叔只是斷了他們手腳,好叫他們不再欺凌正派人士而已?!?p> 秦善好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大師兄的爹爹既然這么厲害,那當(dāng)年為什么會讓我爹爹死在山門之下?”
于明清一怔,沒料到秦善突然說起這件事。
十五年前,玉面修羅劍蕭明英一戰(zhàn)成名,在武林年輕一輩中風(fēng)頭無兩。兩年后,卻不知為何,帶著夫人一起自刎于天一派山門之下,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此事乃是天一派的禁忌,連于明清都不知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名動一時的天一派后起之秀橫死宗門,引得武林中人議論紛紛??缮儆腥酥?,秦善的爹爹秦豐,當(dāng)時只是看守山門的外門弟子,也死在了同一天的同一個地方。
只是,身為天一派精英弟子的蕭明英,和區(qū)區(qū)外門弟子秦豐,為何會死在一起呢?這兩人的死到底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他們當(dāng)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呢?這些問題迄今都沒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蕭嵐風(fēng)和秦善兩人,當(dāng)年一個7歲,一個2歲,在一天之內(nèi)都變成了孤兒。之后,劉闕便同時收養(yǎng)了兩個孤兒,一個收為大弟子親傳武功,另一個也在幾年后收為親傳弟子。
于明清微微嘆了口氣,六師妹在天一派過得渾渾噩噩,旁人都以為她什么都不懂,原來對于她爹爹的事情,她并非全然不知。
“六師妹,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總要往前看。”
秦善黯然道:“四師兄說的對,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咱們還是說素音門和烏沙盟吧!”
于明清將擦拭干凈的劍收回劍鞘,攤手道:“這兩家剛才已經(jīng)說完啦。琴門主和蕭師叔當(dāng)年是好友,所以這次琴門主才請大師兄過來幫忙嘛!”
秦善剛要說話,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在院外響起,扭頭一看,一對俊男美女正從院外走進(jìn)來,正是琴簫和余晚螢。
于明清看到余晚螢立即站了起來,笑容滿面道:“原來是余姑娘……和琴公子?!?p> 琴簫一見于明清,便恭敬的雙膝跪地,雙手交握置于額前,神色斂然道:“今日特意來向于師兄和秦師妹賠罪的?!?p> 于明清還懷揣怒氣,并不扶他,而是泰然的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琴公子行這么大的禮,我卻不知所為何事?”
他其實(shí)昨晚就從大師兄那里知道了,他之所以在月華軒渾渾噩噩全程茫然,正是中了素音門音惑之術(shù)的緣故。他當(dāng)時氣惱不已,喊著要去找琴簫算賬,卻被大師兄潑了一盆冷水。
蕭嵐風(fēng)道:
“他的音惑之術(shù)入門不久,連小師妹都不受影響,而你竟然就被他迷惑住了心神,可見心智不堅(jiān)定。都是你尋常練功太憊怠的緣故。你還有什么臉去找人家理論?他們幸好是盟友,要是敵人,你和小師妹豈不是都要死在他們手里了?”
一席話說的于明清無比羞愧。他竟然連廢的小師妹的比不上,這叫人情何以堪?是以他化悲憤為動力,一早起床便開始練劍,一直練到午后方才肯歇息一會兒。
于明清見他話雖說的誠懇,表情卻透著幾分敷衍,便有幾分不爽,袖手道:“琴公子太客氣了,是我技不如人,不能怪你。琴公子請起吧!”
琴簫依舊跪在地上,道:“昨日我彈琴不小心使用了本門的音攻之術(shù),害的于公子差點(diǎn)真氣錯亂,事后想起,追悔不及,請于公子原諒?!?p> 余晚螢見他雖然在賠罪,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態(tài)度,心里頭著急。
眼下正是素音門有求于人的時候,不能讓于公子心懷芥蒂,當(dāng)下跪在于明清跟前,“于公子,是我們師兄妹的錯,請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們吧!”
于明清對余晚螢頗有好感,哪里舍得讓美人下跪,連忙將她攙扶起來,“余師妹太客氣了,若不是你及時相救,我恐怕會真氣紊亂走火入魔,是我該多謝余師妹才對。”
余晚螢慚愧道:“終究是我們?nèi)浅鰜淼?。我也沒臉回去見師父了?!?p> 她執(zhí)意不起,就是要等于明清松口。
余晚螢的師父乃是華雒,蕭嵐風(fēng)的爹爹則是華雒的恩人,于明清和秦善又是蕭嵐風(fēng)的師弟師妹。是以站在余晚螢的角度,她是必須幫琴簫求得兩位的諒解。
于明清哪里還看不出來,余晚螢這是硬要和琴簫綁在一起了。他給秦善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來說句話。
他擠眉弄眼,秦善也跟著擠眉弄眼。師兄妹兩個互相做了半天鬼臉,結(jié)果都沒搞懂對方啥意思。
秦善只好放棄了和四師兄溝通,硬著頭皮道:“那個,余姐姐,昨天其實(shí)也沒什么大事。我看大家不都好好的嗎?就算了吧啊,算了吧!”
有了秦善這話,余晚螢立即欣喜的看著于明清。
于明清正好借坡下驢,心里頭給秦善豎了個大拇指,道:“算了,我?guī)熋枚歼@么說了,我當(dāng)然得聽她的。這事兒就算了。不過這也是因?yàn)槟銈冋`傷的是我,要是誤傷了小師妹,那我大師兄可不會善罷甘休?!?p> 余晚螢忙道:“不會,秦姑娘心地善良,我們一定不會傷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