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再次安靜下來。
顧白甩了甩手腕,又把左手用白布纏起來。
他這左手厲害,但也不分對象。
但凡顧白不纏白布,左手揮出去,若是活物,必死無疑,若是死物,五馬分尸。
因此,顧白不得不把左手纏起來。
勾子這時候見所有惡鬼離開,忙三步并作兩步,把門窗關(guān)起來。
她又要去關(guān)后院的門,忽然想到了井里的水鬼。
“公子,這井里的水鬼怎么辦?”勾子問。
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陡然聽到井里有水鬼,勾子后怕不已,不敢再靠近水井半步。
“讓他們在里面待著吧,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燒柱香就成?!?p> 顧白不是那恩將仇報的人,既然井里的水鬼剛才幫了他,顧白也任由他們住在井里。
“那打水…”
“去徐娘那兒打就成了。”顧白渾不在意,“反正提水的也不是我?!?p> 勾子翻個白眼。
這會兒功夫,顧白已經(jīng)去研究那土地爺?shù)纳裣窳恕?p> 他剛才也是臨時抱佛腳,想不到還抱上了。
他又點了三炷香,想再讓土地婆出來,好拉近點兒關(guān)系。
奈何,一夜過去了,神像還是沒動靜。
……
翌日。
勾子趁顧白抄書,打著油紙傘,抽空去了一趟縣衙。
她把昨夜發(fā)生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王守義,希望對他的破案有幫助。
然而,王守義聽到勾子的線索后,苦笑著搖了搖頭。
“現(xiàn)在這案子已經(jīng)不歸我管了。”
勾子驚訝,“你這捕頭真被擼下來了?”
她很是不解,“前天夜里好歹也是破了一案子呀?!?p> 雖然抓到的只是一個飛賊,但也是成績不是。
“說什么呢,我堂堂王捕頭,縣令的左膀右臂,能被輕易擼下來?”
王守義覺得勾子看低自己了。
“主要是這案子吧,牽扯到妖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到鎮(zhèn)妖司手中了?!?p> 勾子恍然。
鎮(zhèn)妖司主掌神鬼莫測的案子,捕快主要負責那些不太光怪陸離的案子。
“不過,你這線索還是有用的,我稍后就轉(zhuǎn)告給鎮(zhèn)妖司?!?p> 王守義夸一句勾子,讓勾子代他向顧白問個好,然后就打發(fā)她回去了。
善良而熱心的勾子見自己的線索有用,擺下手,美滋滋的離開了。
梅雨時節(jié),雨一直不斷,斷斷續(xù)續(xù)地下大半個月。
這大半個月,顧白大部分時間都在抄書。
或在書屋中,或在徐娘酒壚中,亦或在書船上。
他時而泛舟于江湖,抄書,觀云,賞雨,飲酒,釣一條魚,在船上烤,盡興而歸。
他時而游蕩于江南小鎮(zhèn)中,收購舊書,或接抄書的活兒。
衣冠南渡之后,北方許多豪富世家,書香門第遷移到了江南,
他們厭煩了戰(zhàn)亂,紛紛在江南置辦莊園,隱居在小鎮(zhèn)之中,過上了悠然閑適的生活。
讀書對于他們來說是立身之本。
因此,顧白在這些城鎮(zhèn)里還是可以接到一些活兒的。
在抄書之余,顧白也沒有放松對顧家一案的追查。
他四處尋摸飛賊、大盜,甚至不惜出高價委托他們?nèi)ピ朴陿前咽髢汗媚锏馁~簿盜出來。
一些賊答應(yīng)的很干脆,后來打探一番后,反而來怪罪起了顧白。
“摘星樓是賊窟,你讓我一個賊去闖賊窩,這不是姓史的嫁給姓趙的,找死么。”
這些賊自然撂挑子不干。
顧白后來觀察一下,但凡這些賊,一般都是些小毛賊。
還有一些賊,一聽顧白要去盜云雨樓,立刻拒絕了。
這些賊本領(lǐng)高些,顯然知道摘星樓。
其中一個賊,還一直在鼠兒姑娘處接任務(wù),因此,他反手就告訴了鼠兒姑娘。
這下可好,顧白的陰謀徹底敗露了。
消息先是傳到了鼠兒姑娘那兒,繼而捅到了摘星樓處。
余杭摘星樓見顧白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圖,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于是傳出一個消息:
任何一賊若為顧白所驅(qū)使,將成為整個摘星樓的敵人。
顧白這下連一個小毛賊也找不到了。
顧家一案自然被耽擱下來。
這一日,天終于放晴。
勾子把所有的衣服拿出來,沿著河邊掛起來晾曬。
徐娘見狀,走過來,“勾子,曬衣服呢。”
“嗯,這衣服再不曬,就發(fā)霉了?!惫醋影岩路堵溟_。
她回頭,戒備地看著徐娘,“不,不許偷啊。”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當阿姊是褻衣大盜呢,我是那樣的人?”
徐娘沒好氣。
“嘻嘻,我知道阿姊不是那種有變態(tài)嗜好的人?!惫醋有?。
“去,阿姊意思是我不是大盜,但這衣服…”
徐娘掃視在一圈,上面有不少顧白的衣服,說不上貼身,但她可以聞到顧白的氣息。
“不賣,不賣了?!?p> 勾子急忙擺手。
她探頭瞥一眼書屋,見公子不看這邊,壓低聲音道:“我們公子說了,再往外賣,就把我賣到青樓去?!?p> 徐娘樂了,“那也得有青樓要才行?!?p> 勾子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徐娘的笑容停下來,她看著勾子,“還,還真有人要啊?!?p> 勾子笑似哭,點了點頭。
“誰這么不長眼?”徐娘納了悶了,難道那人眼睛瞎了,以至于燒壞了腦子?
“云雨樓?!?p> 徐娘沒聽過,云雨樓也不是什么名樓。
她拍拍勾子肩膀,安慰她:“你肆無忌憚的日子過去了,不如,在失去自由之前徹底放縱…”
勾子后退一步,“少來,敢情被賣青樓的不是你?!?p> 徐娘笑。
“哎,對了,你剛才說什么褻衣大盜?”勾子好奇地問。
徐娘點下頭。
“這褻衣大盜真不是東西,專盜城內(nèi)貌美女子的褻衣,轉(zhuǎn)手到勾欄瓦舍去賣。”
徐娘說到此處,撥動一下頭發(fā)。
“哎,我就有一件丟了?!?p> 她說這話的語氣,居然還有一點兒驕傲。
勾子不解,“你的也盜,那看來這大盜的眼光…”
徐娘瞪她。
“哈哈,還是挺高的?!惫醋蛹皶r調(diào)轉(zhuǎn)話頭。
徐娘擺了擺手,“算了,又不是什么光榮的事?!?p> 她又瞥勾子晾曬的衣服一眼,嘆息著說出心里話:“這大盜若是盜你家公子的衣服就好了?!?p> “嗯?”勾子看她。
“哦,我是說,你得千萬看好了,你家公子不是平常人,小心他的衣服被盜?!?p> 勾子讓徐娘放心。
除非褻衣大道是變態(tài),不然,他應(yīng)該不會來盜男的衣服。